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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半訪客

2024-08-07 18:37:33 作者: 以以太
  第10章 夜半訪客

  不過短短兩天,何姒再次走出飛機場的時候,卻覺得像是過了兩年,整個人都蒼老了幾分。她習慣性地看了看右手掌心,又換到左手,還是什麼都沒有,垂頭默默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秦老先生的傷怎麼樣了?」何姒有些擔心,她離開得太匆忙,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留下,實在是太草率了。

  而且她還有太多疑問需要對方解答,可真要列舉起來,卻又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

  ——高嵐怎麼會變成白骨?

  ——第二具白骨又是誰?

  ——水缸破碎後那一抹不同於周圍的流光會是什麼?

  ——那些富麗堂皇又轉眼凋零枯落的幻象意味著什麼?

  ——是誰在幕後操縱著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小猴子在這一切里扮演著什麼角色?

  ——你是誰,我看到的那個幻象又是誰?

  ——還有,我經歷的這一切,是偶然嗎?

  「小何!」

  何姒眉頭緊皺間,聽到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她一抬頭,便看到大師兄韓駿棕熊般挺闊的身影,連忙收回思緒迎了上去。

  「師兄,其實我自己打車回去也很方便的。」何姒低著頭,小聲說道。

  「太晚了,回去宿舍都閉寢了,咱大學那又偏僻,擱誰能放心呢?再說,李教授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們幾個師兄照顧好你,要被他知道我們不管你,論文別想發了,」韓駿接過行李,撥開人群邊走邊碎碎念,「餓不,要不吃點東西再回去?」

  「不了吧。」

  「師兄請客。」

  「主要我太累了。」何姒連忙推辭,她現在實在沒有吃東西的心情。

  「這倒是的,」韓駿回頭看了眼何姒烏黑的眼圈,有些心疼,「本想著讓你出去散散心,沒想到又遇上了糟心事,小何啊,你屬什麼?」

  「誒?」何姒還困在一連串為什麼中,被迷霧包圍找不到方向,一時沒跟上韓駿跳躍的思緒。

  「你的屬相,我看你今年有點犯太歲。」

  「犯太歲?師兄,你怎麼還迷信呢?」何姒剛說完迷信兩個字,這兩天的經歷又躍然眼前,一時竟不知道該不該迷信一回。

  「寧可信其有,小何呀,科學的盡頭是什麼,還不是玄學。」

  韓駿咕噥著,兩人終於來到了車前,隨著「滴滴」兩聲,車前燈一亮,何姒連忙鑽進車后座,往座位上一躺。

  「師兄,我先眯會了。」

  「睡吧睡吧,到了我叫你。」

  也不知是累慘了,還是回到熟悉的地方,一直懸著的心落下來的緣故,何姒挨到后座靠枕的一瞬間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睡夢中她記得車緩緩停下,韓駿幫她提著行李,她自己則搖搖晃晃地上了實驗樓。師兄依舊在耳邊喋喋不休,不過她都沒聽進去,只是憑著本能繞過重重障礙,一頭撲倒在實驗室的臨時床鋪上。

  哎,終於到家了,何姒身心俱疲,任由自己昏睡過去。

  可她睡得正香,手機卻放肆地叫喊起來。

  「誰啊,這都幾點了。」


  何姒半夢半醒間閉著眼睛將手機按掉,企圖繼續睡覺,可手機偏不讓她安生,停歇了一秒後立刻又叫喊起來。

  「煩死了。」

  何姒盤腿坐起,自暴自棄地揉了揉披散的長髮,重新朝手機看去。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卻驚得她徹底清醒過來。

  「怎麼是他?」何姒拍拍自己發燙的臉頰,一顆心跳得七零八落,她猶豫了良久,終於在電話就要自動掛斷前,接通了來電。

  「喂,是何姒吧?」

  何姒還沒開口,對面先傳來了意料之外的女聲,她重新看了看屏幕,確定是那個才扒了她馬甲的計算機系系草宋兆軒,有些疑惑。

  「我是宋兆軒的女朋友,袁圓,你應該知道我吧。」

  這算什麼意思,何姒兩條秀氣的眉毛皺成了一團,不自在地在行軍床上扭了扭身子。伴隨著「咯吱」兩聲,何姒整張臉都因為煩躁皺成了一團。

  真要追究起來,她和宋兆軒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入學迎新的時候自己走錯了道,是宋兆軒跑前跑後幫她辦了入學手續,還幫她提著行李送到宿舍樓下。等何姒回到宿舍才想起自己應該請宋兆軒吃頓飯的,或者最起碼喝杯奶茶,她倒是加了宋兆軒的聯繫方式,可她的社交屬性實在不允許她這樣做,於是一時興起就寫了篇小作文發到了學校樹洞裡。後來兩人又見過幾次面,不過都是公開場合點頭致意,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要說何姒對宋兆軒全無想好感,倒也不是。宋兆軒陽光帥氣,成績也好,像是校園小說里耀眼的男主,算是大眾情人級別的。可要說何姒對宋兆軒有什麼非分之想,實在也冤枉她了,最多就停留在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層面上。

  但不是人人都像何姒這般與世無爭,自從宋兆軒傳出了袁圓這個緋聞女友,校園論壇上的消息就一波接著一波沒有停歇過。一個是系草,一個是校花,都是自帶流量的風雲人物,很快就攪亂了一池春水,把何姒那個古早發言也頂了出來。只是這次,這個匿名帳號被誤認為是袁圓的,那段小作文被當成了女方倒貼的證據。

  事情發展到這段何姒就開始想不明白了,都什麼年代了,就算真是女追男,也值得大張旗鼓地討論嗎?可偏偏就有清朝遺老用這事攻擊袁圓,她賭咒發誓也沒有用,逼得宋兆軒下場查出了帳號的真身。

  於是,何姒在某個盛夏傍晚的有感而發就鬧到了全校皆知地步。

  於是,也就有了何姒這幾日仿若夢境,似真亦幻的旅行。

  「何姒,你在聽嗎?」等了很久沒有得到回應,袁圓在電話那頭追問道。

  何姒撇了撇嘴,不情願地從鼻腔里發出個音節算作回應:「恩。」

  「你有沒有空下樓聊聊。」

  「能在電話里說嗎?」

  「我現在就在樓下。」

  何姒聞言從床邊站起,來到實驗室窗邊,從窗簾的縫中向下看去。果然,昏黃的路燈下站著一個嬌小的倩影,她一手拿著手機貼在耳邊,另一隻手則因為寒冷緊緊地拽住自己的衣領。

  「你等我一會。」儘管千般不願,何姒還是往樓下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自我安慰著——也好,乾脆一次把事情都說清楚,都在一個學校,抬頭不見低頭見,省得以後遇到尷尬。

  「不好意思,打攪你了。」一見到何姒,袁圓立刻迎上前。


  「沒事,我也……」何姒看了看眼前面露尷尬的少女,不知該說些什麼,胡亂扯了個謊,「我也剛好失眠。」

  「走走?」

  聲音隨著夜風飄來,顯得飄忽不定,何姒沒有拒絕,跟著袁圓的背影朝那條林蔭小道走了過去。夜色已深,小道上空空落落,只有秋風吹過樹葉的寂寥聲音,兩人的身影被昏黃的路燈拉長揉細,在樹蔭間穿梭,仿佛是小獸貼地爬行,影影綽綽的光影給周圍的一切添上了鬼魅而攝人的濾鏡。

  何姒有些心慌,她想快點結束這次奇怪的會面,可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良久,袁圓終於說道:「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何姒還是不說話,她不知道袁圓具體說的是什麼,是指這麼晚還叫她出來,還是指宋兆軒的事。

  「你還在怪我吧?」

  眼前嬌俏的女生停住了步伐,轉過身看著何姒,眼神懇切,可說的話卻讓何姒聽得雲裡霧裡。

  「什麼意思?」

  袁圓歪著頭,仿佛她才是那個感到困惑的人,她重複著自己的話:「你還在怪我吧,不然為什麼不救我?」

  「不救你?什麼意思?」

  何姒更加疑惑,隱隱覺出不對來。她睡下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了,袁圓怎麼會在這麼晚的時候找她,宋兆軒的手機又為什麼會在袁圓手裡,更奇怪的是,袁圓怎麼知道她今天會住在實驗樓?

  她再次看向面前的女生,能被評為校花,袁圓的長相當然無可挑剔,一雙杏眼貓似的上揚,可愛中帶著一絲慵懶,瞳孔的顏色比夜色略淺,顯出獨特的異域風情,因著從小習舞的緣故,她四肢修長,體態挺拔,即使被蕭瑟寒風吹得面色蒼白,仍像只白天鵝般卓爾不群。

  可何姒沒有心情欣賞眼前的美貌,她警惕心起,儘量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

  「你為什麼不救我?」袁圓沒有跟上來,可口中的話語卻越來越急切,「為什麼不救我?」

  「你是誰?」何姒手腳冰冷,她回憶著秦鑒遇敵時的模樣,強忍著恐懼呵斥道,「我何時沒有救你?」

  袁圓低垂著頭顱,柔順的長髮在風中舞動,幾乎遮住她逐漸瘋狂的面容,而她的聲音也越來越悽厲:「你忘了嗎,那天大雨,我被淹在缸中,你明明看到了我,為何不救我?」

  「缸……那口水缸!」

  「你記起來了,你終於記起來了……」袁圓猛然抬起頭,原本擋在面前的長髮一瞬間向後揚去,露出本該嬌俏可人的一張臉——只是如今,這張臉上什麼都沒有,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光禿禿地只剩下一張皮。

  何姒雙腿一軟,幾乎跌坐在地,她知道了面前這個人的身份,或者說,她知道了今天遇到的那具白骨的身份。

  「呵呵,你都想起來了吧。」

  無臉的女人邁著小碎步一步步逼近何姒,糾結的黑髮像某種動物的觸手,又重新覆蓋住她的臉。

  驚懼的呼救被堵在喉嚨口,何姒想跑,可血流都積聚在瘋狂跳動的心臟上,雙腿麻木失去了運動的能力。

  為什麼那具白骨會是袁圓,她又為什麼會來找我?該死,秦鑒看起來老謀深算,急著把我趕回來的時候就沒想到這一遭嗎!

  何姒心中的恐懼帶著疑問,轉化成委屈,又逐漸演變成憤怒。


  就在此刻,她手心一熱。

  「小猴子?」何姒心中一喜,隨後又陷入更深的恐懼中,小猴子上午才受了傷,若此時為了保護她強行出現,恐怕……

  不知為何,白天時強撐病體的秦鑒又出現在她眼前——「危難時刻那點執念沒有丟下我們,我也沒有丟下他獨自逃生的道理。」

  手中的熱氣瀰漫到心頭,何姒暗下決心,這次只能靠我自己了。

  幸虧這個狀態的袁圓動作極不協調,何姒向下一蹲,猛一轉向,堪堪避過遊蕩的髮絲,錯過袁圓,朝實驗樓跑去——袁圓沒有上樓找她,而是讓她下樓來,說明樓中必然有什麼她懼怕的東西。

  何姒一邊跑一邊驅動大腦思考著,到底是什麼,樓上到底有什麼能保護她的東西。

  這種靈異事件一定和秦鑒脫不了干係,無論是眼前這個似人非人的袁圓還是她的保命符,所以那個東西一定是秦鑒給她的。

  何姒還在瘋狂地奔跑著,她不敢回頭,只埋首看著地上的影子,在身後追擊的黑色長髮倒影在地上,仿佛地面裂紋,幾乎就要將她的影子切碎。

  秦鑒給她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麼?

  實驗樓的大門已經在眼前,黑色的裂紋似乎也知道了她的目的地,迅速朝門前的樓梯蔓延。

  是姓名牌!

  千鈞一髮之際,何姒終於想了起來,是那個掛在行李箱上,被她弄丟,又被小石頭還過來的姓名牌。她又想起了金屬牌子的冰涼觸感,還差十米,何姒強忍著胸口翻騰的氣血,向目的地狂奔而去。

  八米,她略微放緩步伐,隨手撿起路邊一塊石頭,朝後擲去。

  五米,她再次轉向,堪堪避開緊隨其後的髮絲,放棄正門,向實驗樓西門急行。

  三米,建築系實驗室的燈光已經在她頭頂,可髮絲也已經來到她身邊,寬大的風衣被割開,臉頰上鮮血滴落。

  一米,食指指腹被削去一塊肉,小腿也已血肉模糊,她忍著鑽心的疼痛伸手朝緊閉的大門探去。

  可惜,黑色裂紋比她更快一步,髮絲已經纏繞上了門把手,陰森的氣息緊緊貼著她的後背。

  「何姒,你為什麼要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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