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少年趙平之被聖使一頓夸，原本喜不自勝，只覺仙福在望的，現在聖女們的冷淡反應，卻是給他當頭澆下冷水。
趙平之臉色煞白，茫然無助，越發顯得「俗氣」。
這氣質，與李書生相差得太遠了！
剛好這時候，李青雲已經淡如清風，走至自家門前，他朝趙家那邊看了眼，便是進門，又輕輕掩門。
公子人如玉，卻只能一個人享受他的孤零，寂寞。
那五十頂紅轎子的聖女們，隔著帘子，神色各異地看著俊逸神秀的書生落寞掩門的一幕，又有些被觸動到，不由皆是輕嘆口氣。
真是可惜了……
白袍美婦聖使，也朝掩門的李青雲瞥了眼，又催促紅轎子裡的剩女們，暗中傳音：「這趙平之不錯的，如今城中出挑的男子越發寥寥，爾等再挑三揀四，以貨比貨，到最後就只得隨便嫁戶人家了！」
眾紅轎子，還是默然。
「如此，那便起轎吧！」聖使也不由輕嘆，忽然又多說了一句，「其實，與那書生李青雲隔牆而居，也是不錯的，不好用之，卻可遠觀，調劑平日的心情……」
這句話，倒是頗有誘惑力。
嘩！
打頭紅轎子的帘子被一把掀開，一身新娘紅衣，越發顯得清麗嫵媚的聖女霓兒，竟是走下了轎子。
「平之，多謝聖女垂青！」
少年趙平之蒼白的臉上，頓時血氣翻湧，激動得語無倫次，緊緊地盯著聖女那身段風姿，上前就要攙扶。
趙父及其他家人，也是驚喜不已，一個個笑開了花。
這仙運，終於也降臨到咱老趙家咧！
「你提著我這個包袱就好。」聖女霓兒卻是無視趙平之的諂媚討好，避開鹹豬手，將一個沉甸甸的紅布包袱放到少年手上。
她一身紅衣，風采靚麗，逕自走向趙家大門。
趙平之只覺手上一沉，便是心頭大喜，也沒有計較聖女的冷淡，提著包袱屁顛屁顛地跟在霓虹身後。
「恭迎聖女！」
趙父等全家人，歡天喜地，引路的引路，點炮仗的點炮仗，熱熱鬧鬧地將聖女霓兒迎進了家門。
圍觀的小福巷居民，頓時哄然躁動起來。
都為趙家的好運，既是祝賀，又是羨慕嫉妒。
「平之這孩子難得潔身自好，終於是苦盡甘來哩！」
「希望他比隔壁的林書生，更扛得住吧……」
左鄰右舍們議論紛紛。
有的家主，甚至也暗中下了決定，要以趙平之為模板，把自家的小子也調教鍛鍊出來。
「霓兒這丫頭，終究是放不下那書生吧，有些貪了……」美婦聖使搖頭笑了笑，目送霓兒走入趙家。
她基本猜到這個丫頭的意圖，不外是既要仙福，不想誤了修行，又垂涎那冷爐子書生，想著紅杏出牆，一舉兩得罷了。
正常，都很正常，本聖使都是這般遐想的……
「起轎！」她拂塵一擺，妙音又起。
剩下的四十九頂紅轎子，便是又像條艷紅而有些怪異的長蛇，沿著街道不斷前行。
今天，所有的聖女，都要擇「良家」的。
萬福城成色好些的種材，那是越來越少，紅轎遊街可能要持續到下午去了。
隔壁的趙宅，鑼鼓喧天，開始大擺宴席，熱鬧鼎沸。
趙平之那得意的笑聲，似乎有意炫耀似的，不斷從牆那頭飄蕩過來。
李青雲在院子裡悠然沏茶，獨自品飲，卻是絲毫不為所動。
「少年啊，希望你多活個三五年，若不能在三五年間，連生九子，你也就差不多了。仙福，又豈有那麼好享的……」
李青雲心中淡淡地想著。
那聖女霓虹腹中的一縷神秘「母氣」，連他都看不透究竟，又豈是什麼好相與之物。
據他昨天一夜風聞，隔壁的隔壁林書生也好，萬福城其他家迎娶了聖女的男子也好，絕大多數壽數不長，不是累死床榻間，就是忽然意外暴斃。
只有少數人，身板與命格都夠硬，連生九子，得道成仙，邁入了「仙人」層次的第三境。
少年趙平之能活幾年，李青雲還是蠻好奇的。
等了一會，也不見趙家登門來邀喝喜酒。
「看來這和睦友鄰是做不成了，那貧道也就袖手旁觀，看你宴賓客，看你命無常了！
李青雲聳聳肩，便起身又出門去。
就這麼一牆之隔，趙家父子也不來請喝喜酒，李青雲也大抵知道怎麼回事。
不過一是趙平之心眼子小，心生嫉妒與忌憚，防著他這俊書生。
二則是冷爐子沒有地位，趙家或根本不願請他。
李青雲修道數百年，玉清真身都已經是身根果後期的大人物了，卻還要於俗世潮浪中再闖一回。
都是，為了大超脫罷了！
他暗中已經打量過整個萬福城了。
這次出門，便是要去找個適合身份的活計營生，以潤物細無聲地真正融入此界芸芸眾生。
什麼時候，他忘記了以前，忘記魂屍的身份，忘記自身萬古之前還是一尊行走大寰宇的昊天境，便算是已經真正重活一世。
以生覆死，沒那麼容易。
對李青雲來說，這般尋求重活復甦機緣的難度，不亞於直面危祖天。
大街上，人潮又涌動起來，不過絕大多數男子都是眼袋深重，走路有些虛飄。
李青雲徐徐走來，一路店肆林立，人煙繁華，風物頗佳。
萬福城很大，人也很多，他估計大概不下百萬之眾，他要如凡人混跡其中，無疑就如一滴水般融如大海。
當然，大街上的民眾，還是以女子為多，男人大約僅為女人的六分之一。
這是一個極度不平衡不正常的比例。
街上那酒肆樓館，各行營生，從事者也女子為多。
不過，這裡的民眾早就習以為常，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所以，男人在此界世道，還是蠻受女子歡迎的，僧多肉少嘛。
一個成年男子，基本不缺妻妾，大多三妻四妾，只要養得起家，可以放開了享福。
李青雲逛街時，順手買了頂遮陽紗帽，算是遮擋一下於凡人而言，顯得過於俊美的相貌，以免滿街的少女小媳婦等直勾勾地瞅。
「可惜，此身本質過於強大，又早已葬滅於萬古之前，我都無法以道法來變幻，換一張臉……」
走到街邊一間規模不小的程記藥鋪時，李青雲忽地停了下來。
他聞到藥鋪裡面，飄出一絲絲讓他嗅覺有點「活躍」的異樣藥香，便是心中一動。
「這程家藥鋪，有些東西啊！剛才飄出的氣味，又是什麼方子的藥香？」
李青雲轉身，朝生意相當火爆的藥鋪走去。
藥鋪裡面，客人擠得滿滿當當，大多為男性，聚在一個櫃檯前，向一名素青衣裳、輕紗遮面的女子尋醫問藥。
「程神醫，我今早起床，就覺得兩側腰子酸疼難擋，如同刀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