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李青雲踢出一枚碎瓷片，滅了萬家那位年輕子弟，為自己與程棠音解決了個禍端。
事後萬家與娘娘廟聯手，卻是將整個萬福城都翻查數遍，令城中莫名失蹤不少人。
這一腳的後果，就是他足足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重新找回凡人的那一絲融入感。
所以若非迫不得已，李青雲是絕不願意再隨便出手。
這也是他一再容忍，隔壁這兩個行事如妖的聖女的原因。
「還好，等與棠音成婚，要不便搬離小福巷，住到程家大宅去，做個外人羨慕嫉妒恨的軟飯郎算了！」
「當然另一個破局方法，就是讓棠音迅速得道成仙，只要踏入此界的第三境，便是凡人之上的上仙，諒這兩個妖女，也不敢再對我齜牙一二……」
他淡淡想著，同時把自己當作凡人，儘量假寐。
實則清醒到天亮。
魂屍都「睡」過去萬古，哪裡還需要什麼睡眠。
第二天。
李青雲自是向藥鋪請了個假，待在家裡，等林伯去程家提親的好消息。
他的時間，自也不是白白浪費。
在一間改造的地下密室里，繼續煉製靈藥「通靈散」，亦即那份能激活魂屍些許嗅覺的超凡藥方。
大半年下來，他已經服用不下十次，嗅覺有所復甦，但還遠沒到真正活過來的程度。
任重而道遠。
時至中午，小福巷卻是鬧出不小的動靜。
隔壁的隔壁，已故林書生家，亦即聖女王妖兒主持的林家，忽然驚呼四起。
林家老父撕心裂肺：「我的六個寶貝孫，到底被哪個挨千刀的人匪擄走了！」
又聽得那聖女王妖兒尖利痛哭：「我的兒啊……」
林家上下哭天喊地的動靜，迅速引來小福巷鄰里的探望詢問。
原來，林書生拼命與王妖兒生下的六個兒子，原本中午在房裡午睡，結果據說王妖兒離開房間沒多久，那林老父進去想看寶貝孫，就發現六個孫子不翼而飛。
而那床榻上，僅留下一些濺射的血點。
類似的意外，萬福城其實也算司空見慣，百姓都聽信了娘娘廟與各大家族的調查，當作又有城外的「人匪」摸進城，擄走了孩子。
自古有言，人匪藏匿深山老林，兇惡，通法，來去如風，又性喜噬人，尤其是十六歲之下的孩童少年等。
甚至不時的，娘娘廟還真會斬下一些「人匪」的首級，遊街示眾，以安撫城民。
「可惜啊，那可是六個孫子啊！林福家，也太不小心了！」
「唉，該死的人匪，就不容我等過些安生的日子！」
「這是一個根苗，也不給林家留啊……」
小福巷的居民獲悉此事後，便是議論紛紛，憤怒又驚恐不已。
密室中，李青雲服下第十一份通靈散，臉上露出些許滿意之色。
他感到自己的嗅覺，有一個小小的質變！
不需神念，僅憑嗅覺，也能比較清晰地聞到，並分辨空氣中的各種氣息。
這是獨屬於九子天靈藥的超凡能力！
他從地下室出來，聽到街道外鬧哄哄的，聽到有人議論林書生的那六個兒子剛才不翼而飛，頓時俊臉一肅。
壓著心頭的冷意，他鼻翼動了動，朝向隔壁的隔壁，即林書生家方向嗅了一嗅。
通靈散賦予魂屍的微弱嗅覺神異，便讓他聞到，林家那間房間的血腥氣，孩童的血腥味。
然後，嗅覺神異又連結到看似痛不欲生的王妖兒身上。
此女身上，分明隱隱揮散著異樣的血腥氣味。
「真乃人間妖魔也……」
李青雲不由有些頭皮發麻。
虎尚且不食子，何況是人！
那表面漂亮端莊，內在卻猶如蛇蠍的王妖兒，竟真的將自己親生的兒子給當作了修行資材。
這般行徑，無疑已是非人，實乃人間妖魔也！
類似的慘事，絕對不止林書生一家，在絕大部分百姓看不穿的謎霧之下，萬福城一年年都會上演。
而人匪，就是最好的託辭。
「到底是王妖兒本性冷酷險惡，還是她們聖女體內的那一縷母氣，在無形中主導著一切？」李青雲當然是傾向於後者。
但已被神秘母氣「妖魔化」的王妖兒，也絕對談不上無辜。
林家的慘劇，自然立刻驚動城中主事的娘娘廟，有兩位聖使翩然而至。
「林家，節哀吧！」
「本聖使施法查過了，當是城西野林子的幾個人匪所為，稍後娘娘廟便會去取了他們的首級……」
兩位美婦聖使，輕聲安撫悲慟中的林家人，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同樣跪地痛哭的王妖兒。
似乎有些沒料到，王妖兒求道之心這麼堅毅果斷，一下子連食……
道心如此之堅，自是修為增長明顯，幾乎已經摸到第三境了！
「多謝聖使為林家做主！」
王妖兒便帶著林家人，給兩位聖使磕頭。
她滿臉悲泣之色，無可挑剔。
心裡卻想著：等我真正得道，便要以秘法，將那李書生煉成人傀，往後只供我使喚！
自始至終，她自己都無法確定，是怎麼突然下此決心的！
不過，修為的增長是實打實的，不會錯。
……
趙宅，江霓兒登上高處，看到林家這一幕，尤其看到「同行同門」的王妖兒氣息大漲，便是心生不妙的感覺。
一旦王妖兒踏入第三境，那這小福巷可就她說了算。
這不是江霓兒所願意看到的。
她快步走進房中，喚醒呼呼沉睡、眼眶深陷的趙平之，柔聲說道：「趙郎，該勤用功了，咱家能不能也出個上仙，就看咱們的了！」
「可是，娘子，我實在太困，想再休憩一會……」趙平之的聲音有氣無力。
「不要再浪費大好時光了！我可是聽說，隔壁的李書生竟然與他東家程棠音勾搭上了，老林頭中午替他去程家說媒。你不是看不起李書生麼，往後他主持程家那偌大的家業，你不得道成仙，卻是遠不如他了！」
「什麼？竟有此事，他李青雲哪來的狗屎運氣，那可是程棠音啊……」
「所以你得更加努力，妾身的仙業，也指望著你哩……」
……
小福巷鬧哄哄大半天，直到傍晚時分，才算稍微平息。
「恭喜你了，青雲！」
林伯帶著林黑麻，笑容滿臉地來到李宅，進門就喜洋洋地笑道：「程家，同意這麼婚事了！甚至連時間都定好，下個月十六，等著喝你的大婚喜酒了！」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李青雲聽到，還是欣然一笑。
貧道悟道修真幾百載，這娶妻納妾，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啊！
此念一生，他只覺體內又有一絲「活性」熱流滋生。
「妙哉！此路，真可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