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外面是什麼聲音?」
才短短几個月時間,楚召帝已經滿頭白髮,精神也越來越差。
此刻,他站在煉丹房的窗口處,因為窗子開得高,他墊著腳也只能望見一角天空。
「陛下,今日乃是封后大典。」
自從楚召帝被迫成了太上皇,住到了煉丹房後,雖然不缺人伺候,可這些人都是蕭玄辰的,輕易不敢和楚召帝說話。
唯有福公公,不論楚召帝落到何種地步,他依舊忠心地服侍在側。
「封后大典?」
楚召帝一愣之後,語氣急躁地問道,「那個逆子封了誰當皇后?」
福公公垂下眼眸,沒有回答。
可楚召帝立馬就明白過來了,暴怒之下把桌子都踹倒了。
「逆子,逆子啊!他怎麼能讓慕容氏的血脈為後?讓蕭玄辰來見朕!讓那個逆子速速來見朕!」
福公公道:「今日盛典,陛下事務繁忙,恐怕一時半會兒抽不出時間來見您。」
「陛下?你喊聲誰陛下?大膽,你怎麼能稱呼那個逆子為陛下?朕才是皇帝,才是唯一能被稱為陛下的皇帝!」
福公公就垂著頭,不敢說話。
楚召帝滿肚子火氣,可他現在除了打砸些屋裡的東西,再沒有別的能耐。
楚召帝要見蕭玄辰的消息一早就通報了上去,但是直到傍晚時分,蕭玄辰才姍姍來遲。
看到蕭玄辰身上的龍袍,楚召帝就覺得十分刺眼,可比這更讓他惱怒的是他的皇后!
「逆子,你怎可立慕容氏為後?」
蕭玄辰淡淡地道:「父皇說是為什麼?當然是喜歡,便要給她最好的一切。而且從今之後,朕會空置後宮,不再納娶旁的女人。」
「你!糊塗啊,糊塗!」
楚召帝氣的上來就想給蕭玄辰一個耳光。
可如今的蕭玄辰已經不是過去處處受他欺壓的樣子了。
他是楚國的國君,萬萬人之上!
輕而易舉的,蕭玄辰就把楚召帝的手給揮開,依舊用那副不咸不淡的語氣道:「父皇,您真的糊塗了。」
他將一面鏡子放在楚召帝的身前:「今日距離您開始服用丹藥,已經過了185天了。」
鏡子裡清晰地映照出楚召帝的模樣:凌亂蒼白的髮絲、滿是皺紋的面容,甚至還能看到不少的老年斑。比之從前,更顯老態。
「已經……已經過了九九八十一天了嗎?」他不敢相信地對著鏡子照了一遍又一遍。可鏡子裡映照出的人,卻越看越老,越看越讓他生氣!
「福公公!」他惱怒地拎著福公公的衣襟質問,「你不是說時間還沒到嗎?你不是說,會有效果,讓朕寬心的嗎?為什麼不告訴朕已經過了你那麼久?你這是欺君,欺君!」
福公公也很無奈。
失去了皇位之後,楚召帝唯一的寄託就是返老還童。
但又因為之前服用的丹藥有迷惑心志的毒性,所以他這段時間來,時常犯糊塗。只有偶爾清醒時,才能正常地交流。
福公公伺候了楚召帝一輩子,自然不忍心讓他落入徹底的絕望中。
於是便哄騙他,時間沒到,效果也還沒出來,陛下您一定能返老還童。
可如今,這個謊言被蕭玄辰親手打破。
楚召帝崩潰了,沒有了皇位、沒有了青春,沒有了一切的一切,他如同囚犯一般被軟禁在這裡。
「周道真!周道真在哪裡?敢欺騙朕,朕要將他碎屍萬段!」他發了瘋一般地在屋裡亂打亂砸——屋裡也早就沒有什麼可砸的東西了。
而蕭玄辰只是淡淡地看著一切,既沒有勸說,也沒有動容。仿佛只是看一個毫無關係的瘋子一般。
楚召帝到底是年老體衰,不多久便精疲力盡,癱坐在地上不再發瘋。
蕭玄辰站起來,抖了抖龍袍,道:「父皇,朕已替您查過,那周道真不過是半途出家的騙子,根本不是什麼道門高人,而是赫赤國派來的奸細。為得就是讓我們父子反目,引發內戰,他們好趁虛而入。」
楚召帝不再說話,原本就已經渾濁的眼眸,愈發的渾濁了。
該說的話已經說清楚了,蕭玄辰也不想再多呆,吩咐福公公:「照顧好太上皇。」
而後帶著隨從離開。
從這之後,蕭玄辰再未來看過楚召帝。
沒有殺他,只是因為蕭玄辰不想讓太后傷心,但並不代表父子間就能前嫌盡棄。
兩年之後,楚召帝在煉丹房病逝去。
在太皇太后的要求下,蕭玄辰以帝王規格為他辦理了後事,此乃後話不做多提。
……
十月懷胎,其實真正的孕期是九個月左右。
這九個月的時間,胎兒和母親一脈相連,同喜同悲。
雲嫿每日都沉浸在即將為人之母的喜悅中。
由於後宮沒有其他妃子,少了鉤心斗角,日日都是歲月靜好。
蕭玄辰白天日理萬機,難見一面。
可傍晚的時候,他一定準時地出現在雲嫿面前,陪她用晚膳。
吃完晚膳,他就牽著雲嫿的手,沿著長長的宮道一直走,走到後花園看看花,賞賞月。然後再並肩走回寢宮。
最初一段時間,雲嫿走累了,他就俯身將她背在身後,然後一邊閒話家常一邊頂著溫柔的月光慢慢地往回走。
可到了後來,伴隨著雲嫿肚子一天天長大,已經不能再隨便背了。
蕭玄辰就會讓雲嫿坐在轎輦上,以免辛苦。自己則陪在旁邊,時不時地說些話,逗她開心。
等到懷孕第八個月的時候,雲嫿的肚子更大,走兩步都累。蕭玄辰就命人把御花園的花草移栽到寢宮的殿外,讓雲嫿什麼時候想賞花了,推開窗就能看見。
有一次,他瞧見一朵芍藥開得正好,便順手摘下插在雲嫿的髮髻上,微微一笑:「襯你,正好。」
宮人們都悄悄地掩唇偷笑,扶柳識相地把人都喚走。
雲嫿照了照鏡子,只見鏡中容顏依舊,只是身體臃腫得可怕,尤其是腹部,高高鼓起如小山一般壓迫著她的全身。
雲嫿頓時就有些難受,「我現在都丑成這樣了,再美的花插在我的頭上也難增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