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辰朝著楚召帝拱了拱手:「父皇息怒,兒臣可以作證,雲嫿沒有謀害之心,而是真的在醫治皇祖母。且皇祖母雖然陷入昏迷,可並未氣絕。反正此刻距離子時不久,為什麼不能多等一等?」
他此刻的神情溫和,氣質已與之前的那一位大不相同。
如今知道蕭玄辰有雙重人格的人只有三位,太后、楚召帝,以及蕭玄辰身邊的林照。
當年,蕭玄辰發病的時候,因為這症狀太過詭異,跟鬼上身似的。
楚召帝和皇太后為防止被有心之人利用,更怕影響皇室顏面,於是決定保密。
尤其是楚召帝,殘酷地滅口了一大批知情人。
而後又讓蕭玄辰立下重誓,絕不讓其他人知道,否則殺無赦。
楚召帝雖然對這個兒子不太喜歡,可看著他此刻謙和有禮、眉眼溫潤的模樣,忍不住想起了數年前過世的二皇子,那個他最疼愛的兒子。
阿麒的身上,有二皇子的影子。
最終,楚召帝嘆了口氣,道:「朕就姑且等到明日。先把成王妃關起來,明日太后若是未能好轉,再將成王妃杖斃!」
雲嫿被侍衛帶走,路過蕭玄辰身邊的時候,聽到他低聲安撫了一句:「別擔心,我會護你周全。」
雖然只是短短几個字,可那溫善的語氣,卻和她印象里的蕭玄辰不太一樣。
楚召帝處置了雲嫿,便帶著眾人守在太后病榻前。
魏貴妃當然也需要守在病榻前,但是她身邊的心腹的太監卻暗暗退了出去。
不論太后是否能醒來,魏貴妃都不能讓雲嫿活下來。否則,蕭玄辰真被她醫好了瘋病,將來必將威脅太子地位。
雲嫿被關在一座不知道廢棄了多久的冷宮裡,到處都充斥著濃重的霉味。
押送她進來的還有一個老嬤嬤,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臨走前,指著殿內破舊的美人榻說:「當年失寵的郭美人就病死在這張塌上,死了個把月才被發現。哎,可真慘啊,發現的時候,老鼠把她屍體都啃得一團模糊……」
冷宮的門轟然關閉,殿內一片幽暗冷寂。
雲嫿不怕鬼,也不怕屍體,可是她怕老鼠。
特別是在這幽閉的環境下,四周黑漆漆的,她隱約中似乎又聽到角落裡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老鼠!
老嬤嬤話一遍遍地在雲嫿的腦海里迴響:「可真慘啊,發現的時候,老鼠把她屍體都啃得一團模糊……」
「被老鼠啃得一團模糊……」
「老鼠啃得……」
「老鼠……」
「救命啊!救命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即便面對九五至尊,依然淡定自若的雲嫿,在這一刻忽然崩潰,拼命地拍打著殿門。
兒時經歷的恐怖一幕一遍遍地浮現心頭,她失去了一貫的冷靜,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變成了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
慈華宮。
前一刻還滿面悲戚的魏貴妃,一離開太后的寢殿,悲傷就一掃而空,只有狠戾。
太子隨在她的後面,低聲詢問:「母妃,一切可安排妥當了?」
魏貴妃道:「本宮的人已經趕過去了。在這後宮,本宮要她死,還不跟捏死只螞蟻一樣簡單?弄死之後,再做個畏罪自殺就行了!哼,誰叫她不知死活,敢插手太后和成王的事!」
太子道:「兒臣方才見蕭玄辰也出去了,原本派人尾隨,可他狡猾得很三五下就把兒臣的人給甩開了。他會不會去冷宮那邊救人?」
「去了最好!」魏貴妃冷哼:「他若真去了,就一併殺掉!在戰場上,他是戰神,可這後宮如今是本宮的天下。諒他們插翅難逃!」
冷宮裡,雲嫿還在拍打著沉重的宮門。
沒有人給她開門,周圍一片寂靜,只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冰冷恐怖的地窖。
她似乎也不再是如今能力超群的雲嫿,而是那個無依無靠任人欺凌的可憐孩子。
「救命……救命……」
就在這時,窗子被人撬開,月光瞬間傾灑入室,驅散了些許的黑暗。
蕭玄辰翻身入內,被雲嫿的模樣嚇了一跳,急忙扶起了她:「你沒事吧?」
雲嫿淚眼朦朧中,看見帶著半截銀色面具的阿麒,隔著面具她看不起他臉上的神色,卻能從他的語氣中窺探出些許的關心。
「別怕,我來救你了。」
簡單一句話,卻好似給溺水者遞來的一絲生機。
她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哀求著:「帶我離開,這裡有老鼠……好多好多的老鼠……」
蕭玄辰掃了眼周圍,只見殿內雖然破舊,卻沒有一隻老鼠。她又怎麼會被嚇成這樣?
「別怕,我帶你走。」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從窗口翻出去,避開侍衛逃出了冷宮。
他們前腳剛走,一大批暗衛便衝殺了進來……
沒有找到要殺的人,帶頭的人道:「應該跑不遠,追!」
而雲嫿和蕭玄辰步履匆匆地奔走。
或許是夜晚的風帶著幾分寒涼,吹散了雲嫿心頭的恐懼。
又或許是身邊男人有力的支撐,讓雲嫿重新找回了理智。
她深吸了一口,一邊走,一邊問阿麒:「你怎麼來了?是成王派你過來的嗎?所以,你知道我是王妃了?」
「是。」
他其實很想告訴雲嫿,自己就是成王蕭玄辰。
可當年,楚召帝對於這個事情非常忌諱,讓他以他母后的在天之靈起誓,絕對不能把這件事泄露出去,哪怕是未來的妻子。
所以,以往出現在大眾面前的都是那個驍勇善戰的戰神蕭玄辰。
相比之下,阿麒性格溫吞,沒有野心也沒有太多的雄才偉略,每每出現的時候都是夜晚。便註定,他只能像影子一樣,永遠藏在蕭玄辰的背後。
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妻子,也只能遮遮掩掩的。
雲嫿想起了什麼,忙問:「阿麒,你平常都是在哪裡當差,怎麼我白天都看不到你。我還特意注意過王府的侍衛,可沒一個像你。倒是你聲音,聽著有幾分耳熟好像……好像蕭玄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