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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陸軍精英——以色列國防軍第7裝甲旅

2024-08-07 19:17:09 作者: 李慶山、楊毅
  以色列國防軍第7裝甲旅是以色列最早組建的正規部隊之一,在以軍中素以作風頑強、作戰勇猛、敢打硬仗和能攻善守著稱,在歷次中東戰爭中皆有不俗表現,為以色列當局在中東衛土拓疆立下汗馬功勞,號稱以色列陸軍精英與王牌,多次獲得軍隊統帥機關及政府當局的褒獎,其歷任指揮宮中有多人晉升軍隊和政府要職。在戰火中誕生與成長

  第7旅誕生於以色列獨立戰爭(即第一次中東戰爭)的戰火之中。

  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國正式宣告成立,歷經世事滄桑、飽受人間苦難的猶太民族終於結束了2000年的顛沛流離、浪跡天涯的屈辱歷史,回到故土,建立了自己的「民族之家」。

  然而,在中東這塊土地上,新生的以色列國面對的並不全是鮮花。以色列國成立後僅數個小時,五個阿拉伯國家的4萬餘軍隊便高呼著「消滅猶太國」的口號從四面八方越過邊界,向以色列發起了大規模進攻,阿拉伯民族不能容忍自己已居住了上千年的家園被一個人為製造的猶太國所奪占,他們發誓要「在10天之內打垮以色列」。以色列不得不從其降生的第一天開始,就投入到捍衛生存權利、拓展生存空間的血腥搏殺之中。

  戰爭爆發之時,以色列僅有一支名為「哈加納」的自衛隊武裝,總數約3萬人,主要裝備輕武器。戰爭開始後,以色列當局決定迅速擴充軍力,組建正規武裝。哈加納創始人什洛莫,沙米爾和海姆,拉斯科夫奉命組建第7機械化旅。他們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內即編成了3個作戰營,搭起全旅的架子。其中一個為裝甲步兵營,由原哈加納營改編而成,作為全旅的核心和骨幹。拉斯科夫上校親任營長。另一個營是步兵營,由從其他部隊分別抽調的人員組成。第三個營全部由剛剛從國外移居到以色列的移民組成,由軍隊訓練部門官員指揮。沙米爾擔任第一任旅長。

  創建之初的7旅,各方面情況都相當惡劣,陣容不整,裝備奇缺。裝甲營名為裝甲部隊,實際僅有10餘輛剛剛從歐洲買進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淘汰下來的半履帶裝甲車,步兵手中僅有一些輕型火器,沙漠地區作戰所必需的水壺都沒能配齊。官兵的軍事素質普遍很差,缺乏作戰經驗。尤其是移民營士兵,幾乎未受過任何軍事訓練,大多數人都是在開戰前2-3天才領到武器,少數號稱受過訓練的人也僅僅是在德國難民營或賽普勒斯的移民中轉營地中揮舞木槍,進行過一番操練。

  然而,就是這麼一支幾乎可以稱之為烏合之眾的軍隊,在成立3天之後,就匆匆投入到嚴酷激烈的戰鬥之中。

  5月23日,以軍發起了攻占耶路撒冷西部要地拉特倫、解除阿軍對耶城包圍的戰役,7旅就此掀開了自己40年中東征西戰歷史的第一頁。在這次戰役中,7旅奉命協同「埃齊翁旅」進攻拉特倫。進攻發起後,主攻旅遭到阿軍猛烈炮火的攔擊,行動受挫。7旅初次參戰的士兵被震耳欲聾的炮火嚇得手足無措,動作呆滯,不一會便大亂陣腳,敗下陣來。幾天後,以軍再度發起進攻,吉瓦蒂旅從東路實施進攻受阻,拉斯科夫親率裝甲營從西路進逼拉特倫,他們冒著阿軍的炮火迅速前插,一路拚殺,衝進拉特倫鎮警察局的大院內。可是其後續步兵分隊卻在阿軍炮火的攔阻下畏縮不前,未能跟進。拉斯科夫在阿軍炮火的四面轟擊下,孤軍奮戰數小時,損失慘重,最後不得不下令撤離。戰後以軍了解到,在拉斯科夫營楔入之後,阿軍已經亂了手腳,陣地上所有人員,包括文職人員和炊事員都拿起武器上了第一線,阿軍指揮官作好了撤離陣地的準備。

  在此後數天內,以軍又數度猛攻拉特倫,結果皆因協同不好而告負,以軍只好暫時中斷進攻,直到7月上旬,才由其他部隊將該鎮攻克。


  6月11日,根據聯合國大會的決議,阿以雙方在前線實現了第一次停火。以軍利用這段寶貴的喘息時間擴充兵員、整頓部隊、購進裝備。拉斯科夫等人對部屬在首次戰事中的表現極為不滿,在休整期間加緊對部隊進行強化訓練。他們讓人捉來活貓,裝在布袋裡,吊在樹上,命令士兵端起槍,排成隊,輪番刺殺。他們期望自己手下這批柔弱、怯懦的猶太青年,在小動物悽厲的尖叫聲中喚醒長期壓抑的嗜血本能,培養殘酷無情的性格,成長為堅忍好鬥的戰士。

  7月9日,阿以重新開戰,7旅被調往北部參加肅清中加利利地區阿軍的作戰。這一次,7旅以新的面貌出現在戰場上,出色地完成了上級交給的作戰任務。

  10月下旬,在經歷2個多月的第二次停火後,日見強大的以軍對阿軍發起了更加兇猛的攻勢。在北部地區,以軍決定實施「哈雷姆」作戰,將阿軍徹底逐出北加利利,穩定以黎邊境。以軍計劃沿用德軍的閃擊戰理論,對阿軍實施一次快速打擊。7旅奉命從西路對阿軍防線縱深實行穿插,直取阿軍在以敘邊境的重鎮薩沙,切斷阿軍增援或退縮的道路。10月28日夜,7旅從薩弗德的前進基地展開進攻。裝甲營的半履帶車輛在前面打頭陣,步兵營乘坐用各種手段搜羅來的五花八門的汽車隨後跟進,整支隊伍沿著一條逶迤穿行在群山之中的狹窄公路向北疾行。他們冒著被阿軍圍殲於山谷中的危險,不顧阿軍從山頭居高臨下射來的炮火,猛打猛衝,連連突破阿軍的攔截,在所有參戰部隊中第一個到達指定位置,用了不到6個小時的時間,就攻占了薩沙。

  此時,中路進攻阿軍指揮部所在地塔希哈的部隊還在與阿軍苦苦拚爭,緩緩推進。薩沙陷落的消息傳來後,阿軍陣腳大亂,再也無心戀戰,紛紛拋下重裝備奪路而逃,整條防線頃刻間土崩瓦解。在此後數天內,以軍繼續向北發展進攻,兵分多路,突入黎巴嫩境內,7旅再度出足風頭,一路衝殺,打得阿軍四下潰散。至31日,哈雷姆爾戰役結束,以軍大獲全勝,牢牢控制了以黎邊境,並深入黎境,占領了北至利塔尼河、南到馬爾科爾亞的一塊狹長地帶。

  經過獨立戰爭的戰火洗禮,新生的以色列國終於在強敵如林的險惡環境中站穩了腳跟,而以7旅為代表的年輕的以色列國防軍也在戰爭中經受了考驗,成長壯大起來。

  西奈之戰

  獨立戰爭結束以後,以色列當局著手對國防軍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整編,進一步理順指揮關係和編制序列,增加引進裝備,完善動員體制,加強教育訓練,基本上完成了國防軍從自衛隊組織向正規軍的過渡。在這個過程中,以色列特別加強了裝甲機械化部隊的建設,從美、法買進300多輛坦克,新組建了一批機械化步兵旅。第7旅在此期間從機械化旅改編成為裝甲旅,成為陸軍重點建設的部隊。

  但是,在50年代初期,以陸軍尚未形成完整的作戰理論,尤其是在如何使用坦克這個問題上,軍界人士觀點分歧很大,形成兩大派系。一派叫做「機械化步兵派」。該派根據獨立戰爭的經驗認為,在未來戰爭中應該以乘坐半履帶裝甲輸送車的步兵為主力,由其在坦克和火炮的支援下衝鋒陷陣,攻城拔寨。該派認為,大規模集中使用坦克既不經濟,又無需要,坦克只宜作為步兵的支援力量使用。有的情況下可以使用部分坦克「來顯示我軍的強大,但不應因此妨礙機械化步兵的快速進攻」(摩西·達揚語)。該派以戰後第一任參謀總長伊格爾·亞丁及第三任總長摩西·達揚為代表。另一派叫「坦克派」,它認為,坦克在未來戰爭中有極大的戰術和戰役價值,它不應被當成步兵的附屬力量使用,而應集中起來到大規模使用,在進攻中充任尖刀,割裂守軍防線,直取敵人要害。該派以拉斯科夫(戰後曾任空軍司令、北部軍區司令等職)、阿瑟夫·辛梅霍尼(南部軍區司令)等人為代表。兩派之間圍繞著坦克的作用和地位以及由此派生出來的部隊編制體制問題、作戰計劃問題長期爭論不休,有時甚至吵得臉紅脖子粗。由於「步兵派」成員多身居要職,因此該派觀點長期占據了統治地位。1952年,以軍進行了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藍綠軍」實戰對抗演習。第7旅作為藍軍(敵軍)的一部分參加了此次演習。演習開始後,7旅副旅長、坦克派理論的推崇者本,阿里中校毅然拋開上級設計的戰術設定,率部急馳80英里插到綠軍防線背後,切斷了它與後方的聯繫。眼看精心設計的一場演習一開始就被攪得一團糟,原定獲勝的綠軍將要被打敗,亞丁氣得七竅生煙,趕緊傳令7旅停止前進,並立即將部隊後撤。稍後,他提筆在地圖上劃了一個紅圈,限令7旅在圈內活動,不得再越雷池一步。


  這以後,步兵派和坦克派繼續爭吵不休,直到1956年蘇伊士運河戰爭結束,才算爭出了個眉目。

  進入50年代以後,中東阿拉伯大國埃及逐漸在經濟上和軍事上強大起來。新任領導人納賽爾在外交上積極向蘇聯、捷克靠攏,引進大批先進武器裝備,在本地區則與另一個中東大國敘利亞結成聯盟,建立了聯合軍事司令部,對以色列的敵視態度日趨強硬,並於1953年封鎖了以色列唯一的出海口蒂朗海峽。這一切,引起了以色列當局強烈的恐懼和不安。1956年下半年,它決心利用納賽爾將蘇伊士運河收歸國有、與英法交惡的時機,聯合英法,共同打擊埃軍。其具體設想是,由英法部隊在運河西岸進攻運河區,本國軍隊全力突人西奈半島,肅清守軍,控制半島,打通蒂朗海峽。作戰行動代號為「達卡希」。

  1956年10月29日下午,在經過一陣短暫的空襲後,以色列地面部隊越過邊界,對西奈埃軍發起了進攻,蘇伊士運河戰爭——以軍稱「西奈戰役」正式爆發。

  戰爭爆發時,埃軍在西奈共部署3個師,約3萬人,配備坦克300餘輛;以軍投入的兵力為4個支隊(師),約4.5萬人,坦克400餘輛。雙方的攻防重點是半島東北部的阿布奧格拉地區。該地靠近埃以邊境,是埃軍對以作戰前沿,埃軍西奈指揮部即設於此。同時,該地還控制著西奈中北部兩條由西往東直達運河的公路,被稱為扼守西奈大門的門閂。因此,埃軍將其三分之二的兵力扼守在北部地區,並重點防守該地,以軍也將其主力4個旅集中於中路支隊,進攻矛頭直指該地。

  7旅當時是以軍中唯一一個保持兩個坦克營的全建制裝甲旅,擁有美制「謝爾曼」坦克和法制AMX-13坦克各50輛,官兵技戰術水平高於其他部隊,是以陸軍中戰鬥力最強的部隊。可是,在達揚等人最初制定的作戰計劃中,竟然沒有給它分派任務!忿忿不平的拉斯科夫和辛梅霍尼據理相爭,最終迫使達揚部分調整了計劃,指定7旅加入中路支隊的編成內行動,但仍規定它只有在步兵先行攻占阿布奧格拉一帶以後再投入進攻。

  10月29日下午,以軍傘兵部隊首先在西奈腹地的米拉山口實施空降,切斷了埃軍縱深交通線。入夜,中支隊開始進攻。第4步兵旅率先投入戰鬥,首先打掉埃軍兩個邊境哨所,接著又對埃軍前沿據點庫塞馬發起衝擊,由於該地地勢不利,埃軍炮火又相當猛烈,進攻未能馬上奏效。

  戰鬥打響後,第7旅一直滯留在邊境陣地休整待命,按兵不動。眼看著友鄰部隊從身邊經過開向前線,本,阿里旅長)心急火燎地屢次向南部軍區司令辛梅霍尼請求參戰。早就對達揚的作戰計劃心懷不滿的辛梅霍尼毅然決定違抗上命,允許7旅投入戰鬥。

  本,阿里立即指揮部屬登上戰車,以阿丹中校率領的第82裝甲營為先導,全速開動,如出籠之虎,撲向炮聲隆隆的戰場。

  阿丹營首先協同第4旅攻占了庫塞馬,接著掉頭北上,直撲阿布奧格拉。

  阿布奧格拉是一座工事十分堅固的要塞,四周環繞著三道堅固高大的沙牆,其外側布滿鐵絲網、塹壕和路障,工事內配備著數十門火炮和反坦克炮。在其東面通往以色列的道路上還建有魯瓦法炮台和烏姆·卡泰夫、烏姆,希漢兩個築壘陣地,有力地屏護住它的外圍,整個陣地構成一個完整的多層攔截體系。

  30日上午,阿丹營到達烏姆·卡泰夫前沿,發起衝擊,遭到埃軍極其猛烈的炮火攔截,連續三次衝擊未果。阿里意識到從正面進攻難以奏效,決定放棄正面進攻,繞開外圍陣地,迂迴穿插,直搗阿布奧格拉。他當即派出一支偵察隊深入阿布奧格拉南面的山嶽地帶,尋找穿插路線。


  上午11時,達揚乘直升機飛抵庫塞馬視察前線戰況,意外發現了7旅的部隊,禁不住大發雷霆,把辛梅霍尼和阿里一通臭罵,可是面對木已成舟的事實,也只好接受。下午,偵察隊發回在群山中發現一條山隘,可直通阿布奧格拉的報告。以軍指揮部立即決定7旅部隊經此山隘迂迴阿布奧格拉。

  阿丹中校率領他的坦克營連夜向這條名叫達伊卡的山隘進發,達伊卡山隘長約4公里,兩面聳立著險峻陡峭的山岩,通道極為狹小,且布滿亂石,崎嶇不平。阿丹把所有輪式保障、供給車輛都留在後面,集中履帶戰鬥車輛,乘著夜色,艱難地向前開進。經過整整一夜的跋涉,次日(31日)凌晨天將破曉之時,阿丹營終於衝出山谷,出現在阿布奧格拉南側的開闊地帶上。阿丹不待埃軍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立即指揮部隊向其防禦陣地發起猛攻。經過1個小時的激戰,在6時30分攻占了埃軍陣地,控制了阿布奧格拉道路交叉口。

  埃軍對阿布奧格拉的失陷非常恐慌,中午,從後方的阿里什派出一個營南下,從烏姆·卡泰夫派出一個營西進,兩面夾擊阿丹營,企圖奪回失地。阿丹營依託有利地形頑強阻擊,同時緊急召喚航空兵對北線埃軍實施猛烈空襲,迫使其北撤。不久,失去北線策應的南線埃軍也被迫後撤,放棄了反攻。阿丹營站穩了腳跟。

  黃昏,征戰竟日、一直未得到補充和休整的阿丹營又接到命令,攻占魯瓦法炮台,消滅這個繼續威脅東線以軍的火力點。疲憊不堪的士兵在阿丹的帶動下,抖擻精神,又投入了開戰兩天以來的第4次戰鬥。他們駕駛坦克,在黃昏的微光中,利用煙塵的掩護,悄悄向埃軍陣地抵進。直到距陣前200多米時才被埃軍發現。阿丹指揮他的座車率先沖人敵陣,瞄準埃軍目標猛烈射擊。其他坦克隨後跟進,對準埃軍車輛、炮台、彈藥庫連連開炮,一時間,陣地上硝煙瀰漫,火光沖天,爆炸聲、炮聲、衝殺聲響成一片。許多坦克在此前的戰鬥中已將炮彈和重機槍子彈打光,此時仍不顧一切地闖入埃軍陣地,駕駛員駕駛坦克撞擊、碾壓工事,其他乘員打開倉蓋,探身倉外,手持衝鋒鎗和手槍射殺四下逃散的埃軍士兵。在如此兇猛的進攻面前,埃及守軍完全喪失了鬥志,全線潰敗。他們拋下陣地,撤向阿里什。

  幾乎同一時刻,在運河西岸,英法空軍開始對開羅、亞歷山大等埃及重要城市實施猛烈空襲,身陷兩面臨敵險境的納賽爾總統下令西奈埃軍全線西撤,收縮至運河區。以軍隨即展開全線追擊。由坦克、半履帶車、軍用卡車、私人運輸車、客車和計程車組成的龐大車隊滿載以軍官兵和補給品沿著穿越西奈沙漠的公路浩浩蕩蕩向西挺進,南路部隊於11月4日攻占了半島最南端的沙姆沙伊赫要塞,解除了埃軍對蒂朗海峽的封鎖。中、北路大軍於5、6日推進到運河區。本,阿里率領他的7旅一直追擊到埃及重鎮伊什梅利亞的對岸。

  蘇伊士運河戰爭中,以軍取得了重大戰果,埃及西奈守軍的三分之一被擊潰,貯存在西奈的幾十萬件武器和上千萬發槍彈損失殆盡,苦心經營多年的防禦體系毀於一旦。以軍的戰後總結認為,第7裝甲旅對此次戰事的成功作出了卓越的貢獻,正是它以堅決迅猛又機動靈活的作戰行動,「把西奈戰役引向了勝利」。

  「一場生死攸關的戰鬥」

  蘇伊士運河戰爭後,中東戰場重又歸於沉寂。但是敵對的雙方誰也沒有放下瞄準對方的槍口。

  以色列從這次戰爭中奪取的果實雖然很可觀,但並沒有保持太久。戰爭結束剛剛兩天,以色列政府就在美國的壓力下,被迫接受了聯合國大會通過的撤軍決議。到次年2月,它的軍隊全部撤出了西奈,埃以之間又恢復了戰前的對峙態勢。對這一結局,以方人士極為不滿,心有不甘。完成撤軍的當天,達揚憤憤地對部屬發誓:「我們準備與阿拉伯人進行第三次、第四次、第七次、第八次戰爭!」


  蘇伊士運河戰爭的進行.對以色列軍隊的建設帶來了非常重要的影響,第7裝甲旅在這次戰爭中的出色表現,終於扭轉了達揚等「機械化步兵」派官員的陳舊觀念,迫使他們看到了坦克突擊兵團的巨大作用。因此,戰後以色列的裝甲兵建設出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發展高潮。裝甲部隊擴充到9個旅,坦克增加到1200輛,其中一半以上為新引進的英制「百人隊長」式坦克和美制M-48「巴頓」式坦克,重量輕、速度慢、火力弱的老式AMX坦克和「謝爾曼」坦克逐漸被淘汰。在硬體建設得到加強的同時,以軍的作戰理論正式定型,明確確立了以裝甲部隊為主力,陸空協同,以奇襲和快速的機動作戰衝擊和割裂敵軍防線,在敵軍得到喘息之前將其擊敗的作戰思想。

  以色列的敵人們此時也在磨刀霍霍。埃及、敘利亞進一步向蘇聯靠攏,從蘇聯獲得了大批當時最先進的,r-54、T-55型坦克,取代老式的T-34型坦克,軍事實力進一步增強。1966年11月,兩國締結了軍事協定。1967年5月14日,埃及總統納賽爾決定向西奈大舉增兵,加強對以色列的進逼態勢。5月22日,再次宣布封鎖蒂朗海峽。

  以色列當局感到自己再次陷於生死存亡的危境之中,決定以先發制人的自衛性還擊為幌子,發起主動進攻,奪取以色列周邊地帶,擴大安全邊疆。

  1967年6月5日,以色列空軍的300多架作戰飛機傾巢出動,對阿軍實施空前猛烈的襲擊,打響了第三次中東戰爭的第一槍。

  第7裝甲旅作為南部軍區的主力,再次參加了攻占西奈半島的作戰。

  5日上午8時18分,南部軍區主力3個師約500輛坦克開始出動,集中攻擊西奈東北部地區的阿布奧格拉、臘法和阿里什等要塞,以打開通向西奈腹地乃至運河區的通道。

  7旅所在的塔爾師負責進攻半島最北端的臘法、阿里什地區。臘法是半島北部交通樞紐,北接加沙地區,南通阿布奧格拉,東連以色列,西至運河區。阿里什位於臘法與運河之間,這裡不僅是控制海岸公路的又一要地,而且還是西奈行政中心和埃軍前線指揮部所在地。因此,埃軍在這一帶構築了多個堅固的要塞和據點,部署了來自3個師的約5個旅的重兵設防。以軍也將奪取該地視為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

  進攻開始前,塔爾師師長面色嚴峻地告訴部屬:「這是一場生死攸關的戰鬥!」

  戰鬥打響後,舍穆勒·戈南上校率領7旅「巴頓」坦克和「百人隊長」坦克,徑直衝向臘法東北的外圍據點漢尼尤斯,消滅守軍1個坦克營,然後掉頭南進至臘法外圍。根據塔爾師師長的命令,7旅抽調一個機械化步兵營,協同友鄰部隊攻擊臘法,主力部隊則繞過臘法,向西直奔阿里什衝去。

  在阿里什前方約8公里處,埃軍1個營占據著一個名叫吉拉迪的據點。該據點由一群沙牆和鋼筋混凝土工事組成,海岸公路由東向西從中穿過。

  下午3時許,7旅的先頭坦克營裹挾著滾滾煙塵,沿公路向吉拉迪衝來,不待埃軍判明情況,便闖入了工事群中。他們不與守軍糾纏,只管駕駛坦克全速向前疾駛,一些俏皮的士兵還把頭探出車身,像將軍檢閱部隊一般四下招手致意。埃軍官兵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以軍坦克一輛接著一輛從他們的工事前急駛而過,未作出任何反應。待他們從驚愕中清醒過來時,以軍的坦克縱隊已經消失在漫天的黃沙之中。

  下午4時,先頭營抵達阿里什近郊,控制了阿里什的外圍地區,比原訂計劃整整提前了16個小時!


  7旅的後續部隊隨後跟進,但這一次在吉拉迪遇到了頑強的阻擊。吉拉迪守軍在以軍先鋒通過後,立即調動兵力重新占領工事,堵塞了防線缺口。當7旅後續坦克駛近時,他們有組織地開始進行堅決的抵抗,連續發射反坦克炮。短短一個小時時間內,7旅便有10餘輛坦克被擊毀,死傷數十人。營長古爾少校乘坐指揮坦克沖在最前面,座車被一枚穿甲彈擊中,古爾少校同他的部下全部陣亡。

  稍後,7旅的機械化步兵營和友鄰部隊趕到,合力攻擊埃軍。雙方激烈拼殺,陣地幾度易手,以軍最後通過徒手搏鬥,才肅清了陣地內的埃軍,占領了吉拉迪。

  次日(6日)凌晨,7旅會同塔爾師其他部隊,對阿里什發起總攻,一舉將其攻占,圍殲埃軍1個旅。

  至6日早上,以軍攻占了西奈北部的所有預定目標,如期完成了第一階段作戰計劃。

  在此時刻,埃軍最高司令部正瀰漫著一片惶恐不安的氣氛。總司令阿密爾將軍自以軍空襲以來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拒絕與任何人員接觸。上午,電話中傳來阿布奧格拉和阿里什相繼陷落的消息,阿密爾如雷擊頂,半晌說不出一句話。絕望之中,他不向總統報告,也不與其他助手磋商,就武斷地向西奈部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西奈防線頓時土崩瓦解。埃軍官兵既無組織指揮,又無協同掩護,慌慌忙忙脫離陣地,向運河方向撤去。

  黃昏時分,7旅的部隊已經挺進到阿里什西南的利卜尼山,塔爾師長正準備讓部隊稍事休整,南部軍區司令謝克,加維什乘直升機降落在他的身旁,急匆匆地通知他:「埃及最高統帥部剛剛命令他的部隊向第二條防線撤退,我們必須馬上追擊!」

  7旅官兵立刻登上戰車,展開了瘋狂的追擊。3個師的以軍部隊在西奈中部寬大的正面,兵分多路,以裝甲部隊為先導,沿公路由東向西卷擊過去。廣袤的西奈沙漠上,到處都是熊熊燃燒的埃軍坦克、被埃軍遺棄的重炮和光著腳向西狂奔的埃軍士兵。以軍坦克縱隊從它們中間浩浩蕩蕩穿行而過。

  7旅在追擊中攻擊了埃軍第3步兵師的後衛部隊,占領了哈馬。隨後突破哈特米亞山隘,進抵距運河60公里處的季夫加法,沿途又攻擊了埃軍最精銳的第4裝甲師一部,毀傷坦克數10輛。8日,挺進到了伊斯梅利亞附近的運河東岸。9日,各路西進和南進的部隊均到達了運河。

  以色列重新成為西奈的主人。

  10日下午6時30分,在各條戰線以軍全部完成預定作戰目標後,以阿雙方根據聯合國決議,在前線實現停火,戰爭宣告結束。

  6天的戰爭,以軍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在西奈方向上,共斃傷及俘虜埃軍1.7萬人,擊毀、繳獲坦克700輛、火炮400餘門,完全占領了西奈半島,將安全防線一舉推進到了蘇伊士運河。以軍為此付出的代價是:陣亡300餘官兵,損失61輛坦克。

  戰火漸漸熄滅的時候,戈南上校和他的部屬佇立在運河岸邊,悼念在戰鬥中死難的戰友。

  戈南手裡攥著一位陣亡士兵遺留的戰鬥帽,把它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前,淚水在眼眶中滾動:「你們視死如歸,所以死神也垂下了雙眼」。

  一批英國記者慕名前來採訪,戈南閉口不談自己的戰績,臉上布滿陰雲,絲毫也看不到那種勝利者常有的喜悅和驕狂。

  「你們知道為了這次勝利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70個孩子的生命!那都是我最優秀的士兵!」


  「可是,上校」,一名記者忍不住打斷他,「你們搗毀了幾百輛坦克,打死了幾千名埃及士兵。」

  戈南像沒聽見他的話,嘴裡仍在喃喃自語,神色愴然:

  「70個孩子!」「拯救了以色列民族」

  六五戰爭使以色列的敵人們蒙受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軍人的地位和聲譽一落千丈。在戰爭結束後的一段日子裡,埃及等國的軍人竟不敢身穿軍服上街,凡是在街頭被人辨認出的軍人,無一例外地要受到人們的嘲諷、奚落和唾罵。政府當局不得不向軍隊下達了禁止穿軍服走出營門的命令。

  然而,正是這種空前巨大的羞辱,培育了空前強烈的復仇心。

  六五戰爭結束後,納賽爾總統壓抑住滿腔的羞憤,命人把以色列軍隊宣揚其戰績的電台廣播全部錄製下來,放給自己和部屬們聽,用以激勵軍隊官兵發憤圖強,報仇雪恥。他和他的阿拉伯盟友們迅速重建了軍隊,大規模引進蘇制最新一代的空、地作戰武器,完成了向世界一流裝備水平的躍升。同時,他下令動員大學生參軍,加強部隊的思想灌輸和軍事訓練,全面提高軍隊的基本素質和戰鬥力。經過6年的發憤努力,阿拉伯國家終於挺直了身軀,向以色列舉起了復仇之劍。

  1973年10月6日,是猶太教的「贖罪日」。就在這一天的下午,埃及敘利亞兩國的軍隊以排山倒海般的空襲和炮轟為先導,同時從南北兩個方向對以色列軍隊發起了大規模武裝進攻,打響了第四次中東戰爭。以色列民族又一次捲入到兇猛熾烈的戰火之中。

  第7裝甲旅在六·五戰爭後即被調往北部軍區,駐紮在以敘邊境縱深地區,擔負支援對敘防禦作戰任務。進入70年代後,部隊全部換裝了美制M-60坦克(100輛),實力有了進一步的加強。

  9月份,以色列全國正沉浸在迎接猶太教新年(9月27日)的喜慶氣氛中,可是從邊境地區卻越來越多地傳來埃敘軍隊在1967年停火線阿方一側秘密集結的不祥消息。軍事指揮當局經反覆研究後,急令各前線守備部隊加強戒備。

  9月1日,7旅第8任旅長阿維多爾,本加爾上校同7旅老戰士及總理梅厄夫人在特拉維夫舉行了慶祝拉特倫戰役進行及7旅創建25周年的盛大紀念活動。回到駐地不久,他接到了抽調一個營加強戈蘭高地一線守備的命令。

  本加爾立即敏銳地意識到了國家安全形勢的異常。他隨即親自研究所有情報資料,詳盡地分析敘軍的動態。他強烈地預感到,在贖罪日那天可能會發生戰事。在未接到上級進一步指示的情況下,他命令全旅立即著手進行臨戰準備。在短短數日內,他派出炮兵偵察組前往一線防禦陣地勘察地形,準備目標和射擊,召集各營營長熟悉研究作戰預案。9月29日,他把所有營指揮官和作戰參謀拉上戈蘭高地,對前線作了整整一天詳細慎密的考察,當場對作戰預案作了進一步的補充和修改。(10天後,7旅正是按照這一預案對敘軍展開了反攻)。

  10月5日中午,7旅接到了進入最高等級戰備,全部開往戈蘭高地的命令。早就整裝待發的人馬立即行動起來,僅用了不到24個小時,就全部到達了戈蘭高地前線。

  戈蘭高地位於敘利亞與以色列接壤處。它從以色列邊界處的約旦河谷東側陡然凸起,由西南向東北越升越高,海拔從180米升至近千米,成為一塊可據以瞰制以色列東部平原的高台。它正面寬70公里,縱深20~30公里,總面積1200平方公里。高地上亂石嶙峋,聳立著一個個如蟻冢般的巨大火山錐。海拔1200多米的阿維特爾山、赫爾蒙山和特勒法里斯山分布其間。六,五戰爭以前,此地一直為敘軍控制,敘軍在此設置了炮台,長年居高臨下轟擊約旦河河谷,令以軍大吃苦頭。六,五戰爭中,以軍將其奪占,將敘軍逐出,極大地改善了北部安全環境。戰爭結束後,以軍沿停火線建立了一條「紫色防線」(因其在地圖上用紫色筆標出而得名),由北往南縱貫整個高地。防線上共設置了17個支撐點,構築了100多個鋼筋混凝土澆灌的堅固工事和地堡,外圍以地雷場和鐵絲網作屏障,在防線最前沿,還開掘了一道寬6米、深4-9米的反坦克壕。以軍在全線共部署了2個步兵守備旅,在其後方,還部署了若干坦克旅作後援。


  6日下午3時,在600門大炮和100架飛機長達55分鐘的火力急襲後,敘利亞軍隊集中了3個師共6萬人的第一進攻梯隊,對戈蘭高地發起了全線進攻。其第5步兵師進攻南部地區,第7和第9步兵師進攻中北部地區,計劃在8日上午以前全殲以色列守軍,收復戈蘭高地。

  敘軍大批人員車輛涌到防坦克壕前,推土坦克和架橋坦克填壕架橋,掃雷坦克清掃雷場,主戰坦克協同步兵對以軍各支撐點發起衝擊。以軍第一線僅有的一個裝甲旅和步兵旅憑藉區區60輛坦克和少量火炮的支援,依託工事展開頑強的阻擊,給敘軍造成重大殺傷,但未能制止進攻勢頭,而且自身損失慘重。一個小時內,188裝甲旅的坦克已毀傷過半,形勢十分危急!下午4時半,北部軍區命令第7裝甲旅投入戰鬥,接管庫奈特拉以北的「紫線」防禦(188旅負責南段防禦)。7旅迅速前出,進人了阿爾蒙尼特山陣地。

  阿爾蒙尼特山位於庫奈特拉以北約8公里處,是控制北部防線和從以色列經庫奈特拉通往大馬士革公路的中樞,此地一旦失守,整個北戈蘭高地將向敘軍洞開門戶。

  本加爾上校命令手中僅有的兩個營及轉歸其指揮的188旅4營占領了阿爾蒙尼特山及周圍的制高點,同時命令梅爾上尉率1個連在防線外圍隱蔽待機。為防不測,他從各營抽調部隊組成了一支營級預備隊。本加爾決心利用阿爾蒙尼特山與其東南處的布斯特爾高地之間形成的一個南北長2公里、東西寬1.2公里的谷地作為誘殲區,全殲所有來襲敘軍。

  當晚10時,素無夜戰傳統的敘軍駕駛著裝有夜視裝置的蘇制最新型T-62坦克對7旅發起了第1輪猛攻。夜色之中,只見無數個紅外線發出的藍色螢光如鬼火一般悠然飄動,景色蔚為奇觀。

  以軍坦克沒有夜視裝置,本加爾命令各營待敵人抵近時再開火。當敘軍坦克進至700米以內後,本加爾下達了開火令。以軍坦克立時噴出猛烈的炮火,坦克手們憑藉對方坦克聲和炮口的火光判斷其位置,將炮彈準確地射向一個個目標。敘軍坦克和裝甲車一輛接一輛中彈起火,火光把黑夜照得通明。

  凌晨2時許,本加爾接到報告,有一支敘軍坦克部隊沿公路由南駛來,企圖包抄主陣地右翼。他立即命令在外圍遊動的梅爾南下迎擊。綽號為「老虎」的梅爾指揮部隊在公路兩側設下埋伏。當敘軍坦克一輛接一輛魚貫駛入伏擊圈時,他指揮部屬發起了急風暴雨般的打擊。以軍坦克隱蔽在暗處,有條不紊地瞄準被照明彈照得通明的敘軍坦克射擊,連連命中。敘軍坦克亂成一團,相互撞擊,盲目開火。45分鐘後,敘軍丟下20輛坦克殘骸南撤。老虎連乘勝追擊,在公路更南的地段又設下一個伏擊圈。天將破曉之時,敘軍捲土重來,沒想到又一次掉入陷阱,老虎連猛烈而準確的炮火,使敘軍又損失了25輛坦克。

  凌晨3時,進攻中央主陣地的敘軍終於向後退去,在山谷里留下了100輛坦克和裝甲車的殘骸。

  然而,此時在防線的南段,敘軍的進攻卻取得了重大突破。經徹夜激戰,敘軍第5師部隊終於衝破了188旅據守的防線,打開了西進的通道。敘軍人馬和車輛成群結隊地涌過缺口,向以軍縱深衝去。黎明時分,敘軍尖)9第46坦克旅推進到了戈蘭高地的最西緣。敘軍士兵透過拂曉的晨曦,看到了山腳下波光粼粼的太巴列湖(又名加利利湖),欣喜若狂。

  7日晨,國防部長達揚視察了戈蘭前線,對險惡的戰局驚恐不已。他返回特拉維夫,向總理梅厄夫人報告了戰況,建議「把戈蘭戰線部隊撤回到約旦河東岸……」。梅厄聽完報告後,面色煞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在南線成功的刺激下,敘軍在7日上午再次對7旅陣地發起猛烈進攻,7旅在各個陣地上同時抗擊著數倍於己的敵軍的衝擊。激戰至中午1時,再度將敘軍擊退。當晚至8日全天,7旅又擊退了得到新銳第3裝甲師和總參謀部直屬部隊「阿薩德共和國警衛旅」加強的敘軍發起的數輪進攻,毀傷坦克裝甲車200多輛。戰鬥最危急的時刻,敘軍坦克突人了主陣地,7旅在27 - 54米的距離上與其展開激烈的近戰才將其逐出。至8日夜間,本加爾手中的預備隊已全部用完,他又抽調出5輛坦克,組建了一支新的預備隊。

  9日拂曉,敘軍不給以軍休整的機會,再次展開兇猛的攻擊。喀秋莎火箭呼嘯著向以軍主陣地飛來,米格-17戰鬥機擦著山頭飛掠而過,投下一串串炮彈。陣地上石塵飛揚,彈片橫飛,爆炸聲震耳欲聾,整個陣地仿佛成了地獄。以軍士兵關上倉蓋,龜縮在坦克里,驚恐不安地聽著坦克車身被飛舞的彈片碎石砸得叮噹作響。

  本加爾知道這是又一場惡戰的前奏。他頑強地睜大睏乏的眼睛,透過潛望鏡觀察著戰場。上午9時,敘軍炮火向縱深延伸,一支由上百輛坦克和幾十輛裝甲車組成的龐大車隊出現在塵土瀰漫的谷地中,向主陣地緩緩駛來。

  本加爾打開倉蓋,把頭伸出炮塔,向全旅發出準備戰鬥的命令。第一輪炮火準確射向敘軍,敘軍一批車輛頓時中彈癱瘓,但第二批坦克繞開前車,仍不顧一切地往前沖,坦克炮和後方的火炮把密集的炮彈向主陣地傾泄而來。

  敘軍越逼越近,炮火越來越猛,主陣地的坦克只剩下了8輛,本加爾不得不命令他們後撤360米,以避開敘軍炮火的進一步殺傷,並用無線電緊急呼叫鄰近陣地的部隊策應主陣地。

  敘軍終於占領了主陣地。但是,還沒等他們站穩腳跟,從鄰近陣地趕來的阿維中校率領的7旅第7營所剩全部7輛坦克就開始了勇猛的反衝擊。他們在煙塵掩護下,悄悄靠近陣地,乘敘軍不備,突然開炮射擊,一分鐘內便擊中坦克4輛,餘下的敘軍坦克慌忙下撤,主陣地重新回到7旅手中。

  敘軍重新整理了隊伍,兵分多路,又一次向主陣地撲來。噴著火舌的坦克漫山遍野地向以軍壓過來,有的已經楔人到了主陣地的側後。7旅陷入四面臨敵的危境之中。此時,本加爾和他的部屬在體力上和精力上都已經接近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連續4晝3夜的作戰,他們未得到片刻的喘息和休整;全旅的坦克只剩下不到10輛,平均每輛上炮彈只剩下3-4發;官兵已疲憊到了極點,一位參謀來到本加爾跟前準備報告情況,剛開口說了半句話,就滑倒在坦克旁睡著了。敘軍坦克插入到陣地中,兩軍形成犬牙交錯之勢,已難以進行準確的識別,整個部隊根本無法再進行統一的指揮。坦克手們只好各自為戰,在無線電里互相激勵士氣,本能地尋找每一輛敘軍坦克射擊。

  本加爾的精神快要崩潰了,他預感到自己已到了為國獻身的時刻。他向師長拉斐爾報告:「敘軍正對我正面發起猛烈進攻,我快要守不住了!」

  拉斐爾拚命為他打氣,用幾乎是懇求的口吻說道:「求求你,堅持下去,再給我30分鐘,增援部隊即刻趕到!」

  本加爾終於盼來了一支援兵。這是一支由188旅剩下的全部11輛坦克組成的小部隊,率領它的指揮官是開戰後自動中止蜜月旅行,從千里外的喜馬拉雅山匆匆趕回參戰的約西中校。

  儘管約西部隊作戰勇猛,在前來增援途中擊毀了敘軍30輛坦克,解救了已彈盡糧絕的老虎連,但手中畢竟只有區區11輛坦克,加上本加爾的7輛坦克,顯然還是無力抵擋滾滾湧來的數百輛敘軍坦克。本加爾再次向師長發出絕望的報告:我已頂不住敘軍進攻了!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開戰以來一直堅守在敘軍進攻地域內作戰的第3號支撐點發來報告:「敘軍第7師的補給部隊正在退卻!」

  「阿爾蒙尼特山山腰的敘軍坦克部隊也在下撤!」

  本加爾意識到:敘軍終於在他們垮掉之前崩潰了!

  他挺起身,用已經沙啞得快發不出聲的嗓子發出了全線追擊的命令。

  精疲力竭的坦克手強打起最後一點精神,駕駛著最後18輛彈傷累累的坦克,向敘軍追擊,又擊中了不少敘軍坦克和裝甲車。在追到谷地中的反坦克壕時,他們停住了前進的步伐。此時,他們已耗盡了最後一點力量。

  本加爾茫然站在阿爾蒙尼特山上,凝視著山下的谷地。狹長的山谷中密密麻麻地散布著敘軍的坦克和裝甲車的殘骸。它們有的被砍掉了腦袋,炮塔被掀翻在一邊,有的通體被煙燻得漆黑,紫色的和紅色的火苗不時從車身中竄出,黑色的煙幕在山谷上空飄蕩。

  這時,無線電里傳來拉斐爾師長對全旅官兵的講話:「你們拯救了以色列民族!」

  戰後查明,敘軍在7旅陣地前共丟下250輛坦克和260輛裝甲車,該山谷因此以「淚谷」而名震中東!

  在7旅浴血奮戰的4天中,以軍統帥部利用這段寶貴的時間調集了數個現役旅,並動員了數個後備役旅,投入到戈蘭前線,終於遏制住了敘軍的進攻勢頭,扭轉了戰局。

  11日,以軍發起全線反攻。稍事休整的7旅作為先鋒,率先超越「紫線」突向敘軍縱深。最後一直推進到距大馬士革不足40公里的馬茲貝特賈恩一線,直至停火。結婚剛剛40天的約西中校在追擊戰中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戰爭結束後,以軍對7旅進行的阿爾蒙尼特山阻擊戰給予了極高的評價。以軍軍事情報部部長恰伊姆,赫爾佐格寫道:「以色列國防軍可以有許多次偉大的戰鬥引以為自豪,然而卻很少有像7旅進行的戰鬥這麼出色和偉大!」

  7旅在這次戰鬥中所採用的機動防禦戰法,日後被以軍統帥部作為機動防禦的典範在全軍推廣。阿維多爾·本加爾戰後升任北部軍區司令,晉升少將軍銜。

  以色列總理梅厄夫人在自己的傳記中曾寫下這麼一段話:「做猶太人就意味著作為一個特殊民族的一員而感到驕傲。這個民族在2000多年來不管一切痛苦和折磨,始終保持著自己的鮮明特質。」

  儘管世界上各個民族、各個地區、各個國家、各個集團的人們可以從各種立場、各種出發點對以色列國防軍和她的第7裝甲旅做過的事情作出種種毀譽不一的評價,但任何熟悉了解第7旅歷史的人恐怕都不能否認,在第7旅身上,集中體現了猶太民族最寶貴的特質,他們所走過的路,在世界現代軍事歷史上無疑將留下深深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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