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意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看霍明徵那麼緊張，車開得很快，她坐穩後，回頭朝著後面看去。
身後一群人拿著棍棒，在後面追他們。
見他們的車跑遠了，這群人並沒有就此放棄，等跟在後面的麵包車靠近，紛紛上了麵包車對他們緊追不捨。
江晚意心下一沉，回頭看向霍明徵，「這些都是什麼人？都是衝著我們來的嗎？」
「沒錯，你坐穩了。」
霍明徵狂踩油門，車速急速下山。
車速太快了，看著眼前彎曲的山路，江晚意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車速又快路又彎曲，太過驚險了。
她頓時不敢說話，偶爾回頭看一看後面跟著他們的麵包車。
眼看著還有點距離，她依然不放心，「他們的車在後面，看樣子是要一直跟著我們了。」
霍明徵臉色凝重，前所未有的凝重，就連聲音都繃著。
江晚意感到恐慌，下意識抓緊了車頂上的扶手，「你慢點開，太快了……」
不然就算沒被對方抓住，這種彎曲的路開這麼快，都很容易出事。
「這些人來者不善，只能先回去，你打電話給老傅。」霍明徵道。
他的視線一直盯著前方，完全不敢移開。
江晚意說了聲好，才反應過來，連忙從包包里掏手機，可車開的太快，且有點晃，手才夠到手機，因為這一晃，包包掉在了腳下。
這時，車屁股又被撞了下，強大的推背感，以至於江晚意身體前傾。
趁此機會，她一把撈起包包。
剛坐好，霍明徵加速，她身體又往後倒去，貼在椅背上。
「快打。」
霍明徵著急的催促。
江晚意連忙說了聲好，回頭又往後看了眼，麵包車已經追上來了。
她成功摸出手機，給傅淮之撥過去，響了沒兩聲就接通了，「阿之，你在哪，我和霍律師出事了……」
她急忙對那邊說明一切，等待著傅淮之來救他們。
可是下一秒，聽到那頭開口的聲音，她的夢碎了。
「找傅總？傅總不在哦。」
江晚意心頭猛地一顫，聽出這道聲音屬於誰的，一顆心直直往下墜，不敢相信問：「你是誰？」
那頭又傳來清脆的笑聲，「天啊，江晚意，都這麼長時間了，你連我聲音都記不住？
還是說，因為傅總的手機在我這，所以你接受不了？」
是周純。
真是周純。
江晚意如鯁在喉，「傅淮之呢？」
「忙著呢，你不是懷孕了麼？他現在當然很多事要做，畢竟，有些事你跟他做不了呢。」周純故意說的曖昧，拖著長長的尾音。
江晚意眼神瞬間黯淡下來，拿手機的手都沒了力氣，緩緩放下來。
霍明徵察覺不對勁，「怎麼了？老傅呢？」
江晚意蒼白著臉扭頭朝他看過去，「聯繫不上。」
「剛才不是打通了？」霍明徵不接，著急之下聲音有了些許波動。
江晚意苦笑，「周純接的。」
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手機才會在周純手裡？
她不敢往下想。
霍明徵明顯一怔，似乎也沒想到。
很快他扭頭往回看了眼，麵包車距離他們不過兩三米的距離，隨時都可能撞上來。
「沒轍了，報警吧。」
霍明徵像是妥協了似的，眼神暗淡了許多。
江晚意點點頭，立刻又準備報警。
電話剛撥出去，忽然車尾被狠狠撞擊了一下，手機從手裡飛出去，再次掉在座位底下。
報警電話被接通沒有，她根本聽不到，也看不見。
黑夜中。
兩輛車在山路上疾馳，追逐。
江晚意後背沁出一絲涼意，手攥緊扶手，眼睜睜看著前方，大氣不敢出。
車速太快，在黑夜中疾馳，透著一股瘮人的窒息感，有種對死亡未知的恐懼，霍明徵不斷安撫她。
「別怕，沒事的，很快就下山了。」
江晚意渾身止不住顫抖，臉色愈發白，白的嚇人。
後面的車窮追不捨，不停碰撞他們的車尾，砰砰砰的聲音，嚇得江晚意閉著眼，身體跟著一下一下顫動。
她滿腦子都是剛才周純的聲音，以及此刻，想找他來救命卻找不到的絕望。
她不敢去想，傅淮之和周純到底在做什麼。
碰撞的聲音好不容易停了，忽然，前方一道車燈打過來，太過刺眼，霍明徵開的車速度太快。
有了前面的教訓，他不敢急剎車，等那道光過去，迎面開來一輛車，霍明徵握緊方向盤急打。
車輛猛然失控，開出路邊，往樹林裡撞進去。
砰！
車輛撞到樹上，衝擊力太大，擋風玻璃被震碎，安全氣囊彈出來，江晚意的腦袋狠狠撞在氣囊上。
感覺腦袋嗡嗡的，耳鳴聲持續了好久好久……
見狀，後面的麵包車立刻調頭就跑。
……
霍明徵勉強忍住眩暈感，看著身旁的江晚意滿是擔憂，「晚意，你還好嗎？」
「晚意，你怎麼樣？」
他抬起手，想要觸摸她，卻發現疼痛鑽心刺骨。
目光下移，才發現擋風玻璃碎片有一整片，插入右邊胸口，獻血不斷往外滲出，疼痛一陣陣裹挾。
「晚意，你說句話……」
……
江晚意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喊自己，卻用盡力氣都睜不開眼睛，耳鳴聲像是隔絕了一切聲音。
就連霍明徵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疼……」
半天，江晚意才蹦出一個字，聲音細弱入遊絲，很快便閉上眼睛，再也沒了意識。
……
醫院。
傅淮之站在急救室門口，已經等了四個小時。
接到醫院電話的瞬間，他立即趕來，臉色上的冷峻，仿佛寒霜臘月，能冰凍三尺。
終於，手術室的門被打開。
醫生戴著口罩都掩蓋不住的凝重臉色，「傅總，江小姐的孩子，留不住了……」
傅淮之瞳孔猛然縮緊，開口就問：「她會不會有事？」
「目前沒有生命危險，控制住生命體徵了，只是孩子……」醫生沒說完的話代表什麼，再清楚不過。
傅淮之想都沒想，第一時間便道：「一切以大人的身體為準，要確保她沒事。」
「好的，傅總。」
醫生重新回到手術室。
傅淮之高大挺拔的身影終於動了，來到走廊欄杆前，雙手放在欄杆上抓緊，手背上青筋冒起，指節寸寸發白。
高助理走過來，看到他手上的變化，眸光變得不忍。
但該說的還是要說，他開了口，「傅總，霍律師在隔壁手術室，情況不嚴重，出事的時候和江小姐在一起。」
「是誰的人？」傅淮之面色陰沉。
高助理回話，「可以確定行兇的人是從北方來的，出了名的亡命之徒，這群人有個團體叫『屠』。收價很高，做事幾乎沒有出錯。」
能找這麼一群人來辦事，足見對方的狠辣。
「知道是衝著誰去？」傅淮之聲音如同寒冰，沒有一絲溫度，銳利的眼神朝著高助理看去。
高助理搖頭，「不好說，目前還沒查到是誰找的這群人，我儘快查出來。」
傅淮之恩了聲，眉頭深深擰著，沒在說話。
手術進行到第六個小時，江晚意從手術室推出來，進的私人看護病房。
霍明徵那邊在一個小時前就已經結束手術，在下一層的男私人看護病房裡，霍家的人並不知道，因此，留在醫院守著的只有他的另一個助理。
這一夜，傅淮之一直守在病床前。
江晚意是第二天下午的時候才醒來，看到周邊的陳設，她腦子第一反應：又進醫院了。
她跟醫院還真是，不離不棄呢。
江晚意目光流轉，看到在病床邊的傅淮之一臉憔悴，看起來像是一頁沒睡，就連下巴上的青色鬍渣都長出來明顯了許多。
看到他的瞬間，哪怕江晚意還很虛弱，想起那一通電話，心如刀割。
傅淮之看到她醒來，眼皮瞬間提起來，「晚晚，你醒了。」
他嗓音沙啞，應該是一晚上沒睡覺導致。
江晚意漸漸恢復神識，身體上的疼痛逐漸瀰漫開來，想起昨晚上驚魂一刻，她猛然變了臉。
「孩子呢？」
她的手放在腹部上摸了摸，全然不顧手臂傳來的疼痛，眼底滿是恐懼。
傅淮之握住她的手，壓著嗓音安撫，「你別亂動，前胸有傷口，別出血了。」
江晚意才不管他說的這些，「我問你，孩子呢？」
她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傅淮之，睡醒以後哪怕還朦朧，卻也滿是犀利。
她勢必問個答案，心頭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傅淮之看她情緒這麼激動，知道就算想瞞也瞞不住，低聲說：「晚晚，我們還年輕，孩子以後可以再生。」
「現在你先養好身體，等出院了，我們以後慢慢再要孩子。」
他已經很有耐心，很溫柔了。
江晚意渾身僵住。
眼淚瞬間從眼底湧上來，怔怔看著傅淮之，半天才張了張嘴，滿臉不可思議，「你說什麼？你說，孩子沒有了？」
傅淮之緊緊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悲傷，心頭狠狠揪起來，「昨晚的車禍太嚴重了，孩子保不住。」
「不……不可以……」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江晚意淚如雨下，放聲大哭。
悲痛的感覺席捲而來，將她團團包裹，心臟的心疼不知道是因為全身疼的原因，還是什麼，疼的她喘不過氣。
眼淚不斷往下掉，她哭的肝顫寸斷，哭到最後，甚至啞聲。
「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晚晚……」
傅淮之眼底紅了一片，俯身將江晚意緊緊摟住，一遍遍柔聲安撫。
心臟扯著扯著，他知道江晚意痛苦難受，而他何嘗不是？
江晚意哭著哭著，忽然手掉了下來，暈了過去。
傅淮之大驚，立刻按下呼叫鈴，「醫生！」
……
半個小時後。
醫生對傅淮之嘆氣道：「病人才做完手術，需要好好靜養，別讓她受太多刺激。」
傅淮之頷首，「好。」
醫生叮囑完又離開了。
傅淮之看著床上的身影，眉頭擰得越來越深，整張臉都是一片沉鬱之色，身上瀰漫著濃濃的憂傷。
第一次！
高助理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這樣的氣息。
「傅總，你回去休息休息吧，都一晚上沒睡了。」高助理擔憂的神色道。
「沒事。」
傅淮之看向他，「還是沒查到？」
高助理抱歉的搖頭，「還要點時間，我會儘快。」
傅淮之恩了聲，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樓下病房的霍明徵也醒了，醒來第一時間要見傅淮之。
傅淮之也有事要問他，所以過來了。
「查到什麼了嗎？」
見到傅淮之第一面，霍明徵開口問。
傅淮之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如實道：「沒有。」
「我看到那個人了。」
霍明徵忽然道：「那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人。」
是他送江晚意回去，被強光照射停車的時候看到的，當時他就猜到了，可能是蕭玦找人要做他們。
「是他？」
傅淮之冷峻的面容上難得浮起驚詫之色，「蕭玦派人做的？」
「當時想不了那麼多，所以我也這麼認為，不過現在仔細想想，不太可能，你別忘了，他前幾天才帶我見了張家的人。」
如果沒有信任，又怎麼會這麼做？
傅淮之沉吟片刻，「我會讓人繼續調查，你在這好好休息吧。」
他轉身要走，忽然被霍明徵的聲音叫住，「老傅……」
傅淮之回頭，挑眉看著他詢問的目光。
霍明徵皺了皺眉，隱晦問：「昨晚那會，你在做什麼？和周純一起麼？」
傅淮之搖頭，「沒有，怎麼了？」
霍明徵想起昨晚，江晚意給傅淮之打電話的時候，是打通了的。
但他不太確定，於是搖了搖頭，「沒事。」
傅淮之蹙眉，感覺他明明有話要說的。
他點點頭，神色深沉，之後離開了病房。
回到樓上病房，江晚意已經醒了。
傭人正在照顧她喝水，她靠著床頭，表情木訥眼神空洞，是那種收到極致的打擊後才又得模樣。
傅淮之走到病床邊，柔聲開口，「晚晚，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江晚意不說話。
傅淮之知道她不可能這麼快就接受孩子沒有的事實，他示意傭人離開，接過傭人手裡的水杯，伺候江晚意喝水。
江晚意把臉別開，神色冷淡，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晚晚，我知道你難過……」
傅淮之的聲音被江晚意冷漠打斷，「昨晚你去了哪裡？見了誰？」
問這句話的時候，江晚意視線落在他臉上，滿是冷漠。
傅淮之想起了剛才霍明徵也這麼問，微微蹙眉。
「是和周純一起，對麼？」
江晚意通過他的猶豫，仿佛猜到了一切，她心如刀絞，眼神一片清冷決絕，「傅淮之，孩子沒了，那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不過沒了也好，既然沒了，我和你也該結束了。所以，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