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濤的臉色變化,周雷很是不解的問道:「周大哥,林大人在信中寫了什麼?」
周濤嘆了口氣,說道:「林大人在信中說了,他此行去拜見知府大人,如若順利的話,那麼知府大人定會派官兵前去相助,倘若不順利,那麼知府大人定會將他下罪入獄,並且還會派捕快前來遣返我們,如果我們執意前往,那麼就會把我們當做流民對待,若是我們在被他們驅趕的時候,還敢反抗的,就直接出手將我們就地斬殺。」
周濤此刻感到無比的憤怒,但他知道,他需要冷靜下來,於是又說道:「既然您大人已經被亳州知府下罪入獄了,那麼我們絕對不能繼續前往亳州,可是咱們如果返回的話,背後還有那麼多的山賊在,怎麼也不可能回到桐縣,所以這幾乎是一個死局,我們前往亳州不能被亳州知府接納,反倒會被定為流民,亳州知府對待流民的態度,可是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的,可我們若是回去,那麼多的山賊也在桐縣那邊等著咱們,咱們豈不是又自投羅網了。」
剛好這個時候林芳芳也來了,周濤也把林胖子給他的信遞給了林芳芳,讓林芳芳也看看,林芳芳本來還挺激動的,因為她覺得林胖子前往亳州那邊一定比較順利,此刻定是回信報喜來了,可是當她看到內容之後,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隨後竟也是破口大罵起來,她一個女兒家的這個時候也是完全沒有任何的風度,反正就是對那亳州知府各種咒罵。
發泄完心中的怒火之後,林芳芳才抬起頭看向周濤,希望周濤能夠告訴她接下來該怎麼做,但周濤這會兒也感到比較頭痛,亳州知府把林胖子給關起來了,他們現在可帶著近10萬的百姓要前往亳州的,本來還指望亳州那邊能夠收留這麼多百姓的,可現在亳州不僅不收留,反而還會把他們定義成流民,讓他們怎麼來的就回到哪去,這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桐縣有那麼多的山賊都沒有被趕走,你就讓我們回去,最起碼你也派出一支官兵,把桐縣的山賊剿滅了之後再說吧。
很顯然這個時候抱怨也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這件事情只能從長計議了,周濤還是不相信那亳州知府真的會把這件事做得這麼絕,即便是要把桐縣的這些百姓定義為流民,那麼你總得有一些表示,總不能派過來的捕快一上來就直接要拿人問罪吧?倘若如此的話,那周濤這些人可也不是吃素的,正所謂官逼民反,可不就是這麼來的,現在桐縣遭遇了災難,百姓們都活不下去了,本還指望逃往亳州能夠有條活路的,現在你們竟然要把這條活路給斷絕了,你都不讓人家活了,人家還能不跟你拼命。
「先休息吧,容我再想想辦法,老周他們不是在後面對付追過來的山賊嗎,我待會兒讓人先去找一找老周,看看他那邊是什麼情況,若是山賊被擊退了,就讓老周儘快趕回來,商量一下對策,既然亳州那邊去不了了,那麼咱們還是做好隨時撤回桐縣的準備。」
周濤這麼對林芳芳說道,反正現在這種情況下前往亳州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就算亳州知府好心放過林胖子,那也絕對不會允許他們繼續前往亳州的,至於這事情的原由,林胖子之前在馬車上已經對周濤分析的非常透徹了。
如今大乾朝廷,也的確是內憂外患,尤其是在內憂,基本上已經動搖了國本,若是不能解決國內的匪患,那麼很有可能就會引發大批量的農民起義,到時候怕是在大乾朝廷就不復存在了。
反正周濤是絲毫不覺得他們桐縣的這些百姓一旦被逼著沒有活路了,只要他周濤振臂一呼,這些人絕對會願意跟著周濤一起造反的。
沒有別的緣由,就是因為大家想要活下去,僅此而已。
聽到周濤這麼安排之後,林芳芳這次沒有任何的意見了,所以此刻也是點點頭,帶著林胖子寫的那封信,轉身便往自己的馬車裡走去。
既然已經有了林胖子的消息,那麼還是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她母親的,雖然這是一個不好的消息,但這個時候,也只能跟她的母親商量一下了。
當周濤把這件事情告訴張倩兒之後,張倩兒也顯得比較憤怒,只不過他就很快冷靜了下來,並對周濤說道:「相公,這件事情已經遠不是你我能夠干涉得了的,咱們能做的已經做了,那亳州知府可是朝廷命官,若是連他都不顧這些百姓死活的話,你又如何能夠顧得了呢?」
周濤又何嘗不懂這個道理呢,這個時候也是長長的嘆了口氣:「娘子,這些我也知道,但是就是不甘心,總覺得還能夠做些什麼,反正先看看吧,等亳州那邊的捕快來了之後,先聽聽他們怎麼說,倘若這件事情再沒有迴旋的餘地,而且他們的態度也比較強硬的話,那麼我們就只能就此返回了。」
張倩兒嘆了口氣:「是啊,怕是只能如此了,還好咱們出城的時候也帶了足夠多的糧食,即便是咱們返回,也不至於沒有糧食吃而餓死人。」
桐縣的糧食在周濤準備應對虎頭山山賊的時候,就已經全部統一收了起來,這一次出城也是押送這些糧食一起出去的,所以倒也不愁沒有糧食,反正這些百姓短時間內不用擔心沒有飯吃。
只不過桐縣的糧食本來就沒有那麼多,也最多只能維持他們20來天的所需而已。
就算他們回到了桐縣,也沒有辦法生活下去,只能想辦法到別的地方去買糧,可是如今哪裡還有多餘的糧食能買呢?即便是有些糧商手中有些餘糧的,那麼價格也都是非常的高,再加上桐縣這麼多的百姓,一旦採購糧食,那數量可不少,沒有哪個糧商手中沒有這麼多的糧食,即便是亳州最大的糧商,也未必能夠提供得了。
面對這麼多的困境,周濤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可不覺得這是他應該考慮的問題,既然到亳州知府都不願意負擔這麼多的難民,那麼憑什麼他周濤要肩負起這個責任呢?
他也僅僅只不過是桐縣的一個童生而已,桐縣目前可是有30多個童生的,只不過周濤這個童生比較特殊,又肩負起桐縣剿匪大捕頭的職位,也僅此而已,他手中又沒什麼官職,更算不上朝廷的命官,所以這麼多百姓的身家性命,他能管就管,實在管不了了,他也絕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無論如何,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張倩兒也是擔心周濤會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本想繼續勸說的,但周濤確實呵呵一笑,並對張倩兒說道:「娘子,你大可不必為我擔心,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若是事情真的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那麼我絕對不會往自己身上攬的,你放心好了。」
張倩兒點點頭,隨後又問道:「相公,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呢?看來這亳州咱們是無論如何都去不了了,也只有返回桐縣這一條路了,可是咱們要返回桐縣似乎也很艱難,桐縣的所有糧食都已經被那些山賊破壞殆盡了,到時候沒有收成,咱們桐縣這麼多百姓又該如何活下去呢?」
「那還不簡單,若是朝廷真的不管咱們桐縣這麼多的百姓,那咱們就直接振臂一呼,反了這朝廷,反正不是起義軍嗎,到時候找個人跟起義軍對接一下,咱們也打上起義軍的旗號,有了這起義軍的身份,咱們便可以到別的縣裡想那些富裕人家,把他們家的糧食錢財都給搶過來,這樣咱們桐縣的百姓就不至於餓死了。」
張倩兒一聽,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捂住了周濤的嘴巴:「相公可不許亂說,這可是造反的事情,要掉腦袋的,真要是傳到某些人的耳中……」
張倩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周濤打斷,周濤倒是絲毫不在意的說道:「娘子,其實這起義軍也沒什麼不好的,若是這朝廷真的不管百姓的死活,那麼這個朝廷就爛透了,這樣的朝廷又有什麼希望呢?」
「我相信沒有人想要做這掉腦袋的事情,都是被逼無奈的,我以前不太明白什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上山做山賊,儘管他們都說是被逼無奈,可我依舊是覺得總歸還是會有別的法子的,但現在我倒是深有體會了,連林胖子這樣為民情願的好官都直接被那亳州知府下罪入獄了,甚至還把我們這麼多逃難的百姓都當做流民去處理。而且咱們又不是逃到別的地方,咱們桐縣也屬於亳州管轄之地呀,咱們只是在自己的地方尋求庇護,那亳州知府都做不到,更不要說這偌大的朝廷了,不然你以為那北方的宋江為什麼能夠打下那麼多的城池,朝廷的官兵一次又一次的圍剿,都無功而返?」
「那是因為百姓已經對這個朝廷失望透頂,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了,但是起義軍卻給了他們希望,讓他們可以活下去,也讓他們的家人不至於餓死,所以,他們才會庇護那起義軍,而事實上,那些庇護起義軍的百姓又何嘗不是起義軍的一份子呢。」
「相公,你該不會是跟起義軍有所聯繫吧,不然怎麼能夠說出這麼多的反動言論呢?」張倩兒真的是嚇得花容失色,周濤這一番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去了,他們可就慘了,不僅僅是,他們兩個就連周家寨的所有人都要受到牽連,這個時代的牽連可是比較重的,一人犯罪幾乎可以說是全族陪葬。
但周濤卻是淡淡一笑:「娘子,我可沒有跟起義軍有任何的聯繫,我也不認識什麼起義軍,我只知道現在朝廷不顧咱們桐縣近十萬百姓的性命,還要把咱們當做流民處置了,現在這種情況下讓咱們返回桐縣,那不是擺明了讓咱們去送死嗎?」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夠讓咱們桐縣近十萬百姓活下來的機會,就是咱們反了這朝廷。」
「相公莫要再說了,這件事情應該還沒有嚴重到這種地步,還是等亳州那邊的捕快來了之後,聽一聽他們怎麼說吧。」
周濤點點頭,便不再繼續聊這個事情了。
這幾日,他的傷勢也好了很多,每日張倩兒都要給他用消毒水擦拭兩遍傷口,現在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還是不能拿著斬龍槍去作戰,所以基本上都是有周家寨的人陪同著周濤一起的。
好在也沒有什麼山賊,大家也都平安無事。只不過現在看來,倒還真不如有山賊在後面追擊。若是他們身後還有山賊在追,那麼亳州知府,想必絕對不可能下令讓他們直接折返的。就算是亳州那邊的糧倉糧食不足,那麼桐縣這麼多逃難的百姓,他也得暫時安頓下來。
所以周濤甚至都在想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一下老周,讓老周故意放一些山賊進來,有了山賊在後面追,即便是他們不顧亳州知府的命令,執意前往亳州,想必那亳州知府也不會有藉口說些什麼。
一天後,周家寨的人終於找到了老周,看著老周身後跟著數千名起義軍,周家寨的人都懵了,他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老周的身邊自然就是方臘了,不過周家寨的眾人並不覺得老周跟方臘兩個人是起義軍的一份子,或許是在起義軍發現桐縣這邊有山賊,所以前來救援的。
看到他們兩個人身後有這麼多的起義軍,周家寨的眾人才終於明了為什麼這幾日都沒有山賊追擊了,原來是所有的山賊都被這些起義軍給解決掉了呀。
周家寨的眾人便把周濤交代的事情跟老周說了一下,老周聽完之後也是非常憤怒的說道:「那亳州知府真他娘的不是個玩意兒,如今這桐縣有這麼多的難民,還以為能夠逃往亳州求一庇護的,可沒想到那亳州知府竟然連人都不讓進去,還要派捕快把人趕回去,他可是朝廷的命官,怎麼做的事情就跟一個流氓土匪沒有任何的區別。」
但方臘卻是若有所思的對周家寨的人說道:「你們回去後先告訴周英雄,就說亳州知府那邊的事情,讓他不要擔憂,我們現在就前往亳州去看一看,若是亳州知府真的派了一些捕快前來趕人的,那我們就直接把那些捕快一併給解決了,至於那亳州,哼,你看咱們身後有這麼多的兄弟,把這亳州給拿下,又當如何。」
周家寨的這些人一聽,頓時就傻眼了。
怎麼聽著方臘的語氣,好像在身後的起義軍完全聽他的命令一般,但他們這個時候也不敢詢問方臘的身份,只是紛紛的點頭,表示會把話傳到的。
老周這個時候也是呵呵一笑,並在眾人面前說道:「好了,你們也不用這麼拘謹,都是自己人,咱們身後有這麼多的兄弟,別說桐縣的那些山賊了,就算是拿下亳州又有何不可?」
「當然,你們也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這亳州知府是個什麼樣的人,想必你們也知道了,他完全不顧這桐縣數萬百姓的死活,也不派官兵前往桐縣去剿匪,就直接讓你們回去,這不是擺明的讓你們送死嗎?他是覺得只要你們死在那些山賊的手中,就可以省下很多的糧錢。」
「這樣不僅僅是亳州這邊不需要拿出糧食了,朝廷也不需要撥賑災銀了,這不就是給朝廷省下了一大筆錢,如今這天下匪患事起,災禍連連,朝廷要救災,就需要往各地撥很多錢的。」
「你想想看,若是別的地方朝廷都要撥很多的銀子,但唯獨亳州這邊不需要撥銀子,那麼朝廷是不是要給這亳州知府記大功呢?」
聽到老周這麼一解釋,周家寨的這些人便懂了。
原來在亳州知府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自己的仕途啊。
在大家都沒有任何政績的情況下,亳州這邊能夠治理的不需要朝廷花錢賑災,那麼豈不是就代表著亳州知府很有能力了,提拔肯定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想明白了這一層道理,周家寨的這一眾人就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去做了,既然在亳州知府不想讓他們活下去,那麼他們就只能從了這起義軍了,其實周家寨的這些人對於起義軍並沒有任何排斥,他們也聽說這些起義軍到處劫富濟貧,還會給一些窮苦的百姓送銀子呢,只不過這些銀子並不是每個地方的衙役都允許你花,甚至有些地方的衙役背地裡可是限制百姓用這些銀子。
但這就跟起義軍沒有關係了,反正起義軍已經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這錢花不出去,那就跟當地的官府有關。
這也是為何起義軍隊伍越來越壯大的原因。
都是官逼民反。
……
當周濤從周家寨的那些人口中得到老周他們的消息之後,也是非常的震驚,沒想到那老周竟然能夠聯繫上那麼多的起義軍,有這麼多的起義軍倒真的不用害怕什麼,即便是亳州知府派人過來驅趕,那麼這些起義軍也能夠很輕易的把亳州派來的那些捕快擊潰,可若是亳州那邊真的派來了官兵,那麼這些起義軍豈不是就要損失慘重了。
官兵的武器跟裝備可不是起義軍能夠比的,起義軍在這些官兵面前完全就像是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而已。
那些官兵手中拿著精良的武器,要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那不是太簡單了。
可周濤一想到起義軍是深受老百姓擁戴的,或許他們的武器並沒有那麼差,比起山賊應該要好上很多吧,這麼一來只要是對上官兵,應該也不至於會被碾壓。
兩日後,一隻官兵出現在周濤等人的視線中,隨行的還有一名將軍打扮模樣的人。
這群官兵一出現,就嚷嚷著要見他們管事的人。
桐縣畢竟只是一個小縣城而已,權力中心的人除了林胖子這個縣令之外,基本上也就只剩下周濤了。
那將軍模樣的男子看到周濤之後,一句話都沒問,直接便下令要把周濤給綁起來,周家寨的眾人當然不同意了,此刻,雙方人也是兵刃相見。
這些官兵一見周濤他們拘捕,當下便怒了。
「周濤,你可知道抗令不從的下場?」
周濤冷笑,這些官兵一出現,就要對他們出手,完全不去過問山賊的事情,足可見這些官兵根本就沒有把他們這些難民當做人看,他們要做的僅僅只是要給他們這些人一個下馬威,讓他們這些人感到害怕,從而掉頭返回桐縣也僅此而已。
周濤並沒有跟那位將軍模樣的男子說些什麼,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這人前來定是受了那亳州知府的一些命令,可以說他就是來激怒周濤這些人,從而殺幾個人立威的。
他們明知道周濤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直接上來就是要綁人,在這種情況下誰願意?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人給綁走了,肯定凶多吉少了。
這種情況下當然要反抗一番了,即便是象徵性的反抗一下,那也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那些人要的就是你們反抗,只要你們敢反抗,就直接給你蓋上一頂抗令不從的帽子下來,隨後,也不管你是不是認錯了,估計就會直接將你就地正法了。
周剛這個時候也是大怒:「你們怎地能不問青紅皂白的就要拿人,我們何罪之有,桐縣那邊有山賊作亂,你們這麼多人為何不先去桐縣把山賊給解決了,只要你們殺掉那些山賊,我們這些人自會直接返回桐縣。」
周剛之所以這麼說,也是之前周濤有交代的,等亳州那邊的人過來之後,若是官兵,就讓周剛試探,讓他們去剿匪,倘若他們願意去剿匪,那麼,或許這件事情還有的談,可若是他們執意不去剿匪,就是要對他們這些人動手,那麼便不用再忍耐。
反正老周他們也在這附近做好了安排,一旦這些官兵有所行動,老周身後的那些起義軍便會直接衝過來,殺光這些不把百姓當成人看,並且助紂為虐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