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暗燈長河（一）
陸之年歸家時，宋念正從樓梯上下來。
夜色涼而漫長，她赤腳走在大理石質地的地面上，低著頭，不知在找什麼。
陸之年從玄關處走進來，隨手將西裝外套遞給一旁的管家，他走向宋念，聲音有些無奈，「在幹什麼？」
宋念沒抬頭，很是專注的模樣，她說：「你送我的胸針不見了。」
陸之年將她抱起來，一言不發的往樓上走去。
宋念終於緩緩地抬起眼，借著溫涼暗淡的燈光，看著陸之年一貫冷硬淡漠的面容。
她眨眨眼，聲音很輕：「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不提前，也不會知道你又不聽醫生的話，對嗎？」他語調平直，所有的情緒都淡到模糊。
宋念又是很輕的『哦』了聲，她圈緊陸之年的脖子，親吻他的喉結，軟了聲調：「很想哥哥，每一天都想。」
樓梯的台階過半，陸之年頓住腳步，他面色莫測，垂眸看向宋念，暗含警告：「宋念，我和你說過的，不要這麼喊我。」
宋念的眼神無辜，她眨眨眼，好似天真的少女，明媚不諳世事，偏偏字裡行間，都是淬了毒的甜蜜，「為什麼不能這麼喊？是因為哥哥也會害怕嗎？」
陸之年一言不發的看著她，許久，他輕扯唇角，露出很絕然淡漠的笑容，他說：「我什麼都不怕，傷天害理的事，我都做過了，我還怕什麼？」
宋念一直甜蜜笑著的面容，蒙上了一層僵硬黯然。
她凝視著陸之年，手下意識的捏緊他的衣料，留下很深的褶皺，她說：「我怕.陸之年，我怕和你在一起，我會遭報應。」
陸之年想，宋念不愧是這個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他們實在是對彼此太熟稔，所以才知道，說什麼話，才能將對方傷害到萬劫不復。
陸之年收養宋念，起源於一次尋常的下注。
一個流落街頭的孤女，偏偏長得酷似宋家那位走失的千金。
陸之年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就決定收養她。
只是陰差陽錯，這個精心準備的贗品並未狸貓換太子，而是折在了他的手上。
商人做事講究回報，衡量得失，不能有任何偏差。
賠本的買賣，陸之年一貫是不做的。
於是，他花了點心思，讓宋念成了他的枕側之人。
如今，懷中的嬌軀他已經掌玩過無數次，哪怕是周遭暗淡無光，他也能清晰的認出，那些閃逝不定的人影中，哪個是宋念。
宋念今天穿了一件細帶的睡裙，陸之年將她按在床上，用牙齒解開她的裙帶。他的動作慢條斯理，有一種拆禮物的從容感。
宋念乖乖的躺在床上，突然笑了，她說：「陸之年，你還會看見那些鬼影嗎？」
陸之年的動作變得愈發緩慢，偏偏沒有任何停頓，他毫不猶豫的，將她的睡裙帶子一扯而下，他說：「宋念，別說這種惹我生氣的話。」
宋念依舊是笑著，她說：「我就要惹你生氣，你不開心的話，你就趕我走吧。」
陸之年怎麼會不知道宋念在想什麼，她巴不得現在馬上就離開陸家。
陸之年笑笑，他捏緊了宋念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直視著自己。
「我不會趕你走的。」陸之年頓了頓，輕聲慢語的說：「念念，我會把你留在我身邊，一直留著。」
這一年的陸氏集團，已經在了陸之年的掌控之中。
宋念的存在，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沒有人敢多言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沒有任何人會向宋念施以援手。
她就這麼理所當然的，長長久久的被他困在身邊。
冗長而曖昧的歡愛，一切的情緒在昏暗的空間中被放大。
陸之年一言不發的看著宋念失控的臉，修長的手輕撫過她的面容，專注的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神情，他輕嘆，帶著幾分惡意，柔聲道：「你求求我。」
宋念紅著眼睛，罵他去死。
她真是發自肺腑，罵人的時候格外的用力，字字堅定，好似真的能用惡語化成傷人的利劍，將對面的男人刺痛到鮮血淋漓。
再後來，夜色將明，陸之年從她身後將她抱緊，親吻她後頸脆弱的皮膚，「這些日子，一點都沒有想我？」
「想你出門有沒有被車撞死，想你吃飯有沒有噎死，想你喝水會不會被嗆到！」宋念語調沒有情緒，這些話脫口而出，也不知道在心裡想了多久。
陸之年並不生氣，他輕輕『嗯』了聲，好似無所謂般，「想我就好。」
至於怎麼想，想了什麼，陸之年倒是沒有那麼在乎。
恨比愛長久，很多時候都是這樣。
宋念夜裡詭異的睡的很好，她睡到了次日的下午，身邊理所當然，已經沒有人了。
樓下大廳，容貌精緻漂亮的女子一身月色長裙，正在和陸之年交涉。
他們說的都是生意場上的話，宋念扒在圍欄上，聽的雲裡霧裡。
她對於那些事都不了解。
但是她了解陸之年，陸之年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他能這麼慎重其事的和這個女子交鋒，想必是很在意這筆生意。
宋念喜歡做一切的讓陸之年不悅的事。
她想要攪黃這個生意。
懷著這樣的心思，宋念迫不及待的朝著樓下走去。
可惜晚了一步，他們已經交涉完畢。
那月色長裙的女子起身，柔聲溫和道：「陸總，希望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她說完，看見一旁的宋念，愣了愣，又道：「這是.」
「我的.」陸之年微笑加深，他說：「未婚妻。」
宋念難以置信的看向陸之年。
而陸之年接著道：「邊總，我讓人送您出去，我該去陪我未婚妻吃早飯了。」
邊月微笑，轉身離開。
宋念身體開始發冷。
她在僅剩兩人的大廳中，遲鈍看著陸之年，艱難萬分地說：「為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宋念，我的年紀早該結婚了，而你」陸之年摸摸宋念的頭髮，遵遵善誘：「你應該很清楚，你的選擇原本就不多，嫁給我，算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