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暗燈長河（三）
宋念不知道，自己如果是陸之年，會怎麼做。
可是她太了解陸之年了。
陸之年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曾經威脅過他的男人。
「疏辭現在沒有把這些文件送出去，白家那邊，什麼都不知道！」宋念死死握住陸之年的手腕，她的手心有一層薄汗，沾染在他的皮膚上，溫度偏低，她急切的，慌張地說：「只要我們讓白疏辭確定，他什麼都不會說出去，這件事就不會對你產生影響！」
她這麼著急忙慌的樣子，落在陸之年眼中，真是可笑的厲害。
更不要說，她的理由是這麼的拙劣。
白疏辭眉眼隱含著諷刺，他輕捏住宋念的下巴，好似漫不經心的端詳。
「念念，你明明很了解我的，不是嗎？為什麼還會說出這麼可笑的話？」陸之年聽著白疏辭陡然悽厲的慘叫，笑容中的諷刺更濃重，「我問你，你這麼想救他，對我而言，是不是影響？」
宋念睜大眼睛，看著白疏辭。
她在消化他的話語，眼神緩慢輕眨，呆楞又無措的模樣。
陸之年周身的戾氣彌散，他冷笑，一字一句，慢而堅決，「你說說，我怎麼會容許這樣的一個人活著？我一想到你現在為了他跪下來求我，我就恨不得讓他去死！」
宋念身體越發的冷，她頹然地鬆開手，終於後知後覺明白了什麼。
她看著陸之年，半晌，不確定的輕聲問：「你想要我怎麼做？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放過他？」
「你怎麼就能確定嗎，這一切的關鍵在你身上？」陸之年眼神平淡，「我可什麼都沒說，念念，人還是不要太耍小聰明了。」
宋念抿唇，她終於頹然的垂下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道：「你要我聽話，我知道。」
她什麼都知道。
所以，才那麼堅決的想要離開。
陸之年斂眸，遮住眼中的灰暗情緒。
他握住宋念的手腕，將她拉起來。
少女身量纖纖，就這麼不盈一握的跌在他的懷中。
陸之年將她抱得很緊，兩人這般糾纏的姿態，還真有幾分耳鬢廝磨的曖昧。
可是只有宋念知道，他落在她耳畔的聲音涼薄，宛若凌遲。
「你不是想要我放了白疏辭嗎？可以，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
宋念一動不動，乖乖的問：「你要我做什麼？」
「告訴他，你不打算離開我了，你要長長久久的留在我身邊，從今往後，不要再來見你。」陸之年親吻宋念的側臉，帶著鼓勵，「念念，去吧，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宋念一顆心毫無波瀾，陸之年的狠辣手段，她早就預料。
於是，她只關心他話語中的真假。
「只要.只要我按照你說的做，你就放過白疏辭。」
「當然。」陸之年的唇擦過宋念的耳畔，他笑容慵懶溫和，「我對你說的話，從來都沒有不算數的，只要你這麼做了，我向你保證，他能夠活著離開。」
反面的意思，宋念也聽出來了。
她眼中帶著震動，難以置信的望向陸之年，壓低聲音，透著崩潰，「你還是不是人.」
「我是。」陸之年一本正經的回答她。
男人將少女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好整以暇的溫柔問：「你要把我的心挖出來看看嗎？」
宋念忍無可忍，眼中的淚水滴滴掉落。
她牙關發抖，哽咽著，小聲而崩潰的說：「陸之年，你這個瘋子。」
陸之年只是不動聲色的看著宋念眼中的痛苦。
瘋子嗎？
他早就瘋了。
在不計代價將宋念留下時，就已經瘋了。
他本該有很多選擇，偏偏，他選了唯一一條滿是坎坷的路。
他一貫聰明，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這些抉擇意味著什麼。
他只是不甘心，寧可痛苦，也要留下她罷了。
宋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白疏辭面前的。一身傷痕的男人坐在密室的角落，兩眼無聲，只有在聽見開門聲時，臉上划過深深的恐懼。
下一刻，他看見門口的宋念，臉上的恐懼才鬆懈下來。
門關上，宋念遲鈍的走向他。
而白疏辭疑神疑鬼的湊近宋念，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神四處張望，帶著不安定，小聲道：「念念！陸之年就是個神經病！他把我關在這裡！他是想要我的命！你一定要救我！去找人救我！」
宋念知道，白疏辭一定受了很多苦。
那麼一個溫柔的人，現在神神叨叨，像個瘋子。
宋念一臉複雜的看著白疏辭，良久，輕聲道：「疏辭哥哥，你別怕，不用找人，我就是來救你的。」
白疏辭一怔，他看向宋念，愈發緊張：「念念，是不是陸之年對你做了什麼！你不用管我的！你快走吧！」
宋念搖頭，她的眼圈泛紅，聲音卻很平靜，「疏辭哥哥，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捲入這場紛爭中的，陸之年不會讓我離開陸家，我這輩子都要留在這裡，你走吧，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白疏辭明白了宋念的選擇。
可是現在，他該得到的資料沒有得到，至於宋念，也不屬於他。
到頭來，他一無所有。
白疏辭不甘的看著宋念，他說：「念念，你是不是被迫的！」
宋念心意已定，「我沒有被迫。」
「你什麼意思.」白疏辭極冷極輕的笑了聲，他說：「難道你要告訴我，你是自願的？你自願留在陸之年身邊？」
「是，我是自願的。」宋念麻木而平靜的說：「我現在已經不想離開了，我打算這輩子就留在他身邊了，疏辭哥哥，我沒有別的選擇，陸之年就是我最好的歸宿。」
白疏辭看著宋念平靜的臉，難以遏制的憤怒湧上心頭，他握住宋念的手腕，「我要你和我一起走！」
「我不會和你走的！」宋念猛然掙開，字字堅決，「我要留在陸家。」
「宋念，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白疏辭冷笑，眼中都是諷刺，他看著宋念錯愕的臉，狠狠道：「那我做的一切算什麼！如果不是為了你，我不會受這一身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