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的第二天其實算不上正式上課。
自我介紹、排座位、選班幹部、了解校紀校規便是今天的全部內容。
羨羽在小學的時候總是遲到，今天倒是表現的很積極。
離學校開門都還有十多分鐘呢，就急匆匆地跑到我家樓下來叫我。
「還有這麼久呢，你著什麼急啊。」
「你不懂，要快一點到教室，這樣才能選到心儀的座位。」
「反正座位最終是老師調的，這麼早去我們也頂多坐個四十分鐘。」
「別管啦，走就是了嘛，你又沒什麼事。而且聽說到時候自我介紹就是按我們自己選的座位次序來介紹的，這不得往後坐一點，先看看別人怎麼介紹。」
嘖，我第一次覺得他的話這麼有道理。
「okok，那就走吧。」
我家離學校不過一兩百米，當我們到校門口的時候學校大門還是緊閉著的。
向坡下望去，只有寥寥幾個行人。
「來的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早。」羨羽咳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啊，但也沒事，就五六分鐘了。我們會是第一批到教室的人。」
「沒事，來都來了還能回去不成?等著吧。」我隨手摘下路邊的兩片葉子撕成碎塊。
「早上好啊。你們來這麼早的嗎?」
我的心跳隨著這句話加快了兩分——這是周夢茹的聲音。
「你是剛上來的嗎?我們已經在這等了有一會兒了。」羨羽捋了捋他的頭髮，「不過也沒幾分鐘就開門了。」
「咦，所以你們來那麼早幹什麼，我沒記錯的話錦年家不是離學校很近嗎？別告訴我你們把學校開門的時間搞錯了。」
「那怎麼會，只是羨羽想著要早點到學校挑座位，天剛亮就來我家喊我了。」我趕在羨羽之前把話插了進去。
當然，我沒有別的想法，真的，我只是覺得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好像個木頭樁子。
「哈哈哈，座位這種東西還要趕著挑嗎?不是隨緣就好嗎?」周夢茹輕笑了幾聲。
「因為早一點來才有可能能坐到你旁邊啊。你長得那麼好看，到時候座位旁邊爆滿我就真的欲哭無淚了。」羨羽說得很認真。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腔滑調了?」我突然感覺我是第一次認識羨羽。
「哈哈哈，那我就當你是在誇我漂亮嘍。」周夢茹似笑非笑。
「當然是在誇你漂亮啊。」羨羽頓了頓，「所以，我可以坐你後面嗎?」
「當然，你想坐就坐唄，又沒人攔你。」周夢茹看向我，「那你呢，大學霸，你坐哪呢?」
「都一起進的學校，我當然是坐你們旁邊了啊，至於最終老師怎麼調，就隨緣了吧。」對於座位這種事我倒不是很上心，只要不是讓我第一個做自我介紹就行。
「行了行了，門開了，先進學校再說吧，待會兒我們來這麼早還成不了第一批到教室的就搞笑了。」羨羽進了校門，我和周夢茹也跟了上去。
果然，教室裡面只有我們三個人。
「夢茹，你覺得我們坐靠窗那個位置怎麼樣?我記得你報名那天也是坐在那裡。」羨羽指了指周夢茹報名那天坐的位置。
「忽然想起你報名那天還坐在那裡看書呢。才剛剛報名誒，要不要那麼卷。」我的腦海里又浮現出報名時的情景。
「哈哈哈哈，那其實是樂譜啦，書我可看不進去。」周夢茹似乎對音樂很感興趣，和我們聊了一大堆關於音樂上的事。
「等等，我們待會兒再說音樂啦，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們到底坐哪啊。」羨羽訕訕道。
「哦，行吧，就坐那吧。」興致正高突然被打斷，周夢茹有些不爽。
「原來她喜歡音樂嗎？好巧，我學過兩年吉他，以後有時間可以找她一起聊聊音樂，給她彈兩首曲子也不錯。」我想。
我初一那會兒盛行同桌制，我很自然地坐在了羨羽的旁邊。
我扭頭看向窗外，卻正好對上了周夢茹的眼睛。
「好近。」這是我的第一感受。
「怎麼了嗎？」我咳了兩聲。
「沒有啊，有點無聊，想看看你在幹什麼。怎麼，不行啊。」
「不是，就是有點意外，本來想看看風景來著。」
「怎麼，我是風景啊。」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岔開話題:「對了，你看的樂譜是什麼樂譜啊。」
「吉他譜啊。」
「啊?這麼巧，其實我學過兩年吉他。」
「是嗎?不信，除非你找我給我彈兩首曲子。」
「哼，我就這麼想的，那既然是你提出來的，到時候倒不能說我彈得難聽哦。」
「咦，我像是這種會打擊別人自信心的人嗎，到時候我肯定嘎嘎誇你啊。」
我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
學吉他的這兩年除了我的吉他老師、父母和羨羽外，再沒有人聽過我彈曲子。因為我害怕被人嘲諷，害怕被人說難聽。
其實在二年級之前我還是挺活潑的，和誰都能聊上兩句，也很喜歡表現自己。
但我後來發現，大家好像沒有那麼喜歡我，沒有那麼喜歡我熱情的性格，甚至我越熱情，他們對我越疏遠。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無力。
可如果只是這樣我並不會在意，我開心就好了啊，他們願意和我玩就和我玩，不願意也就算了吧。
直到三年級的那個夏天，我喜歡上了唱歌。
那時的我不懂什麼是好聽，什麼是難聽，我只知道在唱歌的時候我會很開心。
我不會選擇在不合時宜的地方唱，只是下課時偶爾在班上唱上兩句。但是同學們好像不喜歡我唱的歌。
我每次一開口，他們就叫我趕緊停下來，說我唱的好難聽，就是噪音，污染了他們的耳朵。
即使我沒有在教室里唱。
我忘了他們是怎麼罵我的，總之就是貶低我的歌聲，貶低我，嘲笑我，給我取了些侮辱性的綽號。
就這樣過了五六次後，我好像也沒那麼喜歡唱歌了。
我試著再去和他們一起玩，他們卻仍舊拿著這件事來說我，來疏遠我，來嘲笑我。
我沒有朋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錯了，難道做喜歡的事也是錯誤的嗎?
但我的的確確是不會在別人面前展示自己了，我也很少和別人說話，無聊的時候就看看書。
嗯，這樣沒有閒言碎語的日子也挺好。
「那你為什麼會答應給周夢茹彈曲子。」後來的某天羨羽問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我當時就是很想把我的一切展示給她，想和她有共同的話題，我相信她和他們不一樣。」我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