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天蘆水泊,南華洞天!
顧遠先是對虛空行了一禮,拜送天玄子,而後這才起身,拿起了原地的輿圖,
輿圖之上光影流動,展示了一副浩浩蕩蕩的水泊虛影。
其上有三個大字,熠熠生輝:天蘆泊!
「天蘆泊?」
顧遠看著這幾個字,發現根本毫無印象,當即眉頭微皺。
他雖然剛進入臨川道脈不久,可卻已經對周圍的輿圖地勢有所了解,若是在百萬里地界之中,
他多少是有所聽聞的,如今毫無印象只能說明此地距離臨川九峰極遠,最起碼百萬里之遙。
「此泊遙遠,距離臨川九峰有二千萬里之遙,想要進入此地,需得藉助虛天陣傳送。」
就在這時,清澄童子的身影緩緩在顧遠身側浮現。
「此地莫非就是【昨日印】的靈材生長之地?」
顧遠轉頭,好奇的問道。
「此地靈機厚重,水泊深處有一靈洞,洞中有一株游囊仙藤的殘葉生長,算算時日,這株殘葉應當也快要成熟了,確實可以作為昨日印的主材。」
「不過,想要摘取此葉,怕是少不得一番波折。」
清澄童子作為洞天童子,身份超絕,服侍了數代洞主,見識廣闊,知道的事比顧遠多的多,當即微微一嘆。
「還請童子賜教。」
顧遠打了一個稽首。
「尊者客氣了。」
童子回了一禮,而後這才答道:「天蘆水泊說起來,曾經也算是我清澄洞天的私產,內中妖獸精怪當年都是因我清澄洞天接引頒發的玉碟,這才可以安穩修行的。」
「我清澄洞天才是此地的靠山。」
「往年,此水泊年年進貢,獻上大把靈糧寶藥,可謂恭敬。」
「只是,這些年,我清澄洞天精力不濟,疏於管教,此地的妖獸精怪恐已經改換門庭了,已經有多年不曾上貢了。」
「尊者此行,恐要生出不小的波瀾,那泊中一應精怪,未必歡迎尊者的到來。」
說到這裡,童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清澄洞天固然底蘊深厚,可大乘上尊不在,終究是差了許多。
天蘆水泊千萬里之遙,天玄子又是個清冷的性子,門下弟子不旺,多年不曾打理,不曾展示天威,天蘆水泊的妖族又沒有定下契約,豈會只認一個主人?
暗地裡,已經投靠別的洞天了。
這種事在臨川道脈並不少見。
道脈威壓億萬里,內中有多少勢力?多少附庸?
雖然名義上都是依附在道院之下,可內中山頭林立,各自依附在不同的洞天之下,靠山並不相同。
一旦有洞天失勢,這些附庸就會離開,尋找別的靠山。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實力不夠,還想享受萬千勢力的供奉,本來也是不現實的事。
這些年,陸陸續續也有不少勢力,悄悄離開,改換門庭,叛離了清澄洞天。
這些事,天陽子曾經說過,可天玄子並不理會,就一直擱置了。
內中之事,處理起來頗為複雜,三言兩語不好說清。
顧遠聽著童子的講述,心中也是若有所思,當即又追問道:「童子可知,這天蘆水泊如今投靠了哪座洞天?」
「此事說起來複雜,據我所知,乃是投靠了世家之一的寧家。」
清澄童子答道。
「寧家?」
顧遠頓時微微皺眉。
他對此寧家並不太了解,但是能在道脈之中稱為世家的,必然是有大乘傳承的。
否則沒有資格被稱為世家。
只是不知,是否有活著的大乘存在?
「具體之事,尊者還是自行去尋吧,道脈修行免不得要走這一遭的。」
清澄童子見狀,也沒有多說,只是打了一個稽首。
臨川道脈,家大業大,能給予的修行資源是外界遠遠無法想像的。
就如這游囊仙藤,乃是仙藤之殘葉,若是散修修士,想要尋到一株,不知要花費多少精力。
可道脈之中,銘文記載,傳承有序,可輕易尋到。
這是外界修士難以比擬的。
只是道脈之中,爭鬥也是極多的,同門弟子,世家洞天,都不是好相予的。
畢竟修行越深,所需要的寶物就越珍貴。
這也是修行界的基本矛盾。
日益增長的修士需求和難以快速補充的資源之間的矛盾。
無可避免。
臨川道脈也無法調和。
「也罷,且走上一遭!」
顧遠聞言,也不再多問,對童子打了一個稽首,而後緩緩離開了洞天。
天玄子藉助此事,算是給了他一個考驗。
讓他見識一番道脈真正的修行之道,也趁此機會多了解見識一番道脈之中的諸多勢力。
他這十年,專注修行,確實對道脈諸事了解的有些太少了。
一月之後。
上川洞天。
此洞天之中,別無他物,只有一座懸浮在虛空之中的青銅巨殿,
殿宇金匾之上,有三個行如流雲的大字:仙經閣!
此殿便是臨川道脈的藏經之處,核心之地。
非靈川道脈弟子,旁人休想踏進一步。
哪怕臨川弟子,也有名額限制,不可能隨時進入,但有違反,頃刻之間有天雷落下,將其轟為窗粉。
哪怕大乘修士,也不得放肆,
因此此地較為冷清。
但臨川弟子眾多,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的時日,但總有些許弟子在大殿之中尋求經文。
只不過,些許數十人和宏偉的巨殿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猶如蟻一般灑落其中。
但就在這時,一道遁光自遠處疾馳而來,化為一個中年道人,走入殿中。
中年道人入殿之後,也不詢問書靈,也不翻閱典籍,只是大步向前,不多時就邁入巨殿二層。
殿宇二層之中,有一座座典雅的小舍,舍中玉案桌椅,筆墨紙硯,銅獸熏爐,一應俱全,清幽怡人。
中年道人放慢了腳步,輕手輕腳,緩步走向了一座刻著「清澄」二字的小舍。
「篤篤!」
他輕輕在舍前敲擊了兩次,殿中並無任何聲響發出,但他知道,聲音已經傳入小舍之中了。
「吱呀!」
數息之後,舍門緩緩打開,露出了內中之景。
只見一個身材頒長,面如冠玉的青年,正依靠在玉椅之上,手中捧著一本玉冊。
柔和的光線自窗之中射出,落在他的臉上,整個人好似如玉雕琢,泛著一層瑩瑩的光澤,當真恍若謫仙臨世。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胡元化心中感慨不已。
院首修為增益,當真越發有仙人之姿了。
「拜見院首!」
心中感慨,可他手上的動作不停,恭敬的朝著眼前的年輕道人行了一禮。
「胡師兄,我早就說過了,無需如此客氣。」
「如今神州之中,僅剩你我幾人,何必生分?」
顧遠放下手中玉冊,輕笑一聲,自有法力湧出,將胡元化扶起。
「禮不可廢!」
胡元化鄭重的說了一句。
二人身份差距越來越大,他自然要小心行事。
顧遠搖了搖頭,也不再堅持,直接問道:「師兄前來,想必是事情有了眉目?」
胡元化聞言,精神一振,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玉簡,遞給了顧遠,說道:「好叫院首得知,得天陽子玄師門下弟子相助,確實已經摸清了此事的原委。」
「那天蘆水泊暗中投靠的正是世家一脈的寧家,寧家大乘早就仙逝兩千餘年,但三百年前,有一弟子拜入了南華洞天。」
南華洞天?
顧遠頓時眉頭微皺。
南華洞天可是道脈十大洞天之一,有大乘上尊坐鎮的頂尖洞天。
怪不得天蘆水泊改換門庭,原來是攀上了高枝。
「親傳弟子?」
顧遠又問道。
「目前不是。」
「南華洞天上乘大尊親傳弟子兩個甲子前意外身故,目前親傳一位空缺,暫無人選,其門下幾位弟子,似乎都有意爭奪,這寧家子就是其中的者,也是寧家竭力扶持的。」
胡元化早就將一切都打探詳細了,當即毫不遲疑的答道。
「大乘親傳身故?」
「因何緣故?」
顧遠第一時間不曾理會寧家,而是驚於這個消息。
十大洞天,十大親傳,他原本以為一直都是定額,沒想到內中還有意外身故的?
什麼人,有這般能力?
胡元化遲疑的說道:「據傳乃是因為道脈下屬,有一方名為【咒言宗】的小宗弟子修行邪法,
得了超越境界的大戰力,南華洞天親傳一時不察,被其所殺,連護道者都未曾來得及反應。」
「還有此事?」
顧遠頓覺古怪。
「以我所探,只得這些,道脈之所以巡查諸宗,收我等入脈,似乎也和此事關係甚大。」
「南華洞天上尊親手覆滅此宗,但那修行邪法的弟子似乎逃走了,不過此事不曾有明證,眾說紛紜,我也拿捏不准。」
胡元化微微苦笑。
此事涉及大乘,難以探查。
「師兄有心了。」
顧遠見狀,也不再逼問,只是心中略有異樣。
大乘親傳,尚被所殺,神州之地果然風險無窮。
「那寧家弟子,名為寧飛塵,據三十年前展露的修為,已然元象初期,三十年過去,不知如今修為如何了。」
「但天蘆水泊,可受寧家驅使,卻是事實,院首若是要去此地,需得小心。」
胡元化關切的說了一句。
「師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顧遠聞言,微微頜首。
他在仙經閣中翻閱典籍,一月不曾動彈,目的就是等待胡元華的打探。
天蘆水泊之事,看似是千萬里之遙的問題,可其本質,卻終究要落在道脈之中。
區區一泊妖族,是不敢違背清澄洞天的意志的,若是敢,必然有所依仗。
不解決這一點,想入此泊取得仙藤之葉,千難萬難。
「洞天、世家、豪門,聯姻不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關係複雜,但終究還是有跡可循,我已將諸多信息,整理成冊,院首一觀便知。」
胡元化又躬身將一枚玉簡呈給顧遠。
顧遠接過,神念涌動,不過十來息之後就洞徹一切,當即微微搖頭。
「數萬載糾纏,當真是複雜。」
十大上尊洞天,二十三上品洞天,三十六下品洞天,一十二世家,各類弟子,千絲萬縷,真真複雜。
「不過,說到底,還是要憑實力說話。」
「天蘆水泊,鼠尾兩端,說不得要走上一遭。」
但隨即,顧遠的目光落在此前放下的玉冊之上,露出了絲絲冷意。
玉冊之上,有凌厲如劍的幾個大字:太清御衡劍章仙經!
胡元化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玉冊之上,可僅僅看了一眼,就感覺有無盡劍光直入視野,充天塞地,嚇得他趕忙轉開視線,不敢多看。
「此劍經窮極玄妙之法,乃是道脈至高劍經,師兄若是有意,也可兌換來看,但我卻是不能傳授的。」
顧遠見狀,收起劍經,無奈一笑。
道脈之法,皆有無上禁制。
此劍經,他兌換一觀,也就僅僅他能一觀,旁人看之,立刻就會被無窮劍意撕碎,頃刻身死。
想要傳授他人,更是想也別想,
哪怕是大乘修士也不行。
天玄子之所以能將《仙業長生經》傳授於他,乃是因為此經是清澄洞天的傳承仙經,算是私產,而仙經閣中的一切,皆是共產,任何人都不可隨意動用。
他可以在藏經閣中盤桓一月,一來是因為他上脈弟子的身份,二來是因為天玄子的那枚令牌。
上脈弟子,幾乎可以隨意觀看殿中所有典籍、法印、妙術,但仙經不行。
一人僅僅可得一門仙經修行,之後想要再行參悟別的仙經,那就需要額外的貢獻了。
法不可輕傳。
一門仙經,就是一門先天變化,絕不可肆意修行,否則只會害人害己。
「我資質微末,哪裡是修行劍經的料子,還是老老實實修行我的《天河長脈仙經》吧。」
胡元化聞言,無奈苦笑。
可語氣中卻帶著十足的滿足,
他真的沒想到,以他的資質根骨,還有一天能修行仙經,真真不可思議。
雖然只是道脈五大仙經之一的普通仙經,但能以「仙」字冠名之經,豈是凡物?
也就是在臨川道脈這等龐然大物之中才能看到如此眾多的仙經扎堆。
若是放在外界,千家宗門勢力加一起都湊不齊一本。
「《天河長脈仙經》拓展經脈,法力厚重,可生出無垠氣力,僅以法力就可鎮壓修士,中正平和,正契合師兄修行。」
顧遠聞言,微微頜首。
這本仙經,確實契合胡元化,
「上脈修行,果真不同凡響,書信我皆已祭出,還派出了力士想隨,只望掌院能早日收到書信。」
胡元化說起如今的日子,就忍不住想起在東山域的道院。
「快了,最多還有七十年罷了。」
顧遠笑了笑,也有一絲期待。
事情塵埃落地的那一天,顧遠就親手寫了三封書信,讓胡元化派人寄出。
算算時日,此刻已經渡過了四分之一的通天河了。
胡元化眼中也露出了期待。
隨後二人又寒暄了幾句,胡元化就告辭離去了。
顧遠一人立於小舍,翻開劍經,繼續看向此前的那一頁。
那一頁經文之上,字字如劍,寫下了新的篇章。
「太微御衡劍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