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此時已深秋,早上還是有些冷的,向晚意穿了身繡花小襖,她整理了一下藥膳,便前往了孫府。不,準確的來說是向府。
「囡囡,你看是誰來了?」向氏驚喜地說,沒想到大小姐竟然不計前嫌,還幫助囡囡治病。
囡囡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著說:「謝謝阿姊能來看我。」
向晚意將袖口中的雪蓮活膚膏遞給了孫氏,笑著對向氏說道,「這雪蓮活膚膏是我特意研製的,你每日予囡囡敷上,不出半月便可以大好了。」
向氏連連點頭,淚珠落在了她秀麗的臉上,這些時日囡囡病了之後,他們簡直入不敷出,還好有了大小姐幫他們。
「今日看囡囡的臉色好了不少,氣色也不錯,好好將養著,一定可以好起來的。我們囡囡呀,可是個大美人。」向晚意捏了一把囡囡的小臉蛋兒,嬌笑著說道。
「往後你二人若要取藥,就去醫館找掌柜的。報上我的名,他們自然就知曉了。」
「蒹葭,你再去醫館取些活膚膏來。」
向晚意思索了一下,想著他們經常拋頭露面也不好,又說道。
不多時,蒹葭淚盈盈的兩手空空回來了。臉上好像似乎還被人打了,有兩個清晰可見的巴掌印。向晚意瞧著不對勁,便把她拉到了屋外。
「怎麼了?出什麼問題了嗎?」向晚意柔荑擦掉她的淚水,溫柔地說道。
向晚意內心有一絲不安,蒹葭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有許多事情她都會默默地承受,即使再難過也不會體現出來。這一點上一世,她就已經知道了。
被賣給王老三之時,她明明可以偷偷回寧城向娘訴苦。但是她並沒有。
這次怎麼哭了起來?定然是受到了什麼委屈!
「小姐,姨娘他們仗勢欺人。奴婢去取藥,姨娘堅決不給,還…還動手傷了奴婢,打了兩個巴掌。」蒹葭囁囁喏喏,抽泣著說道。
向晚意拉著蒹葭站了起來。在她的心中,蒹葭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奴僕,而是與她同生死共患難的姐妹。
好一個夏蓉!好一個夏姨娘!
向良在屋內見大小姐與蒹葭想要離開,出了屋道「大小姐,我送您過去吧。」
向晚意正有此意,便答應了。剛到醫館,向晚意便瞧著一人偷偷摸摸正要離開。定睛一看,帷帽之下的果然是姨娘。
夏姨娘為了避人耳目,身著素絨繡花羅裙。不過向晚意發現她頭上滿是珠釵,倒顯得格格不入了。
果然是小家子氣。
「站住!」夏姨娘聽見這一熟悉的聲音,全身瞬間麻木。愣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
「喲,這不是大小姐嗎?好巧啊~」她銳利的眼睛瞄了一眼蒹葭憤恨的眼神,瞬間明白了過來。
這小蹄子居然敢告狀!這次扇巴掌還是太輕了!
向晚意索性直說道:「我托蒹葭來取藥,你為何掌了她的嘴?」
蒹葭韶顏稚齒,前些日子被王老三欺負了就總是偷偷哭泣,現下又被扇了巴掌。
若依著向晚意重生之前,絕不會同情,甚至還會冷笑一二。
不過,一切都不一樣了。
「晚意你還小,醫館這些年這些時日一直是姨娘在打理。你看,這不也井井有條嗎?再說,夫人內帷打理得極好,醫館自然也沒有精力。」夏姨娘嫵媚一笑,素手扶了扶簪子說道。
向晚意都想給她鼓個掌了,從沒見過如此口舌如簧,厚顏無恥之人。
「姨娘,我想請您念一念這個醫館到底喚什麼?」向晚意蹙眉,指著牌匾緩緩地說道。泠泠之音讓人不容小覷。
「晚意,我們別在這醫館外面說了。對向府影響不好。」夏姨娘自知理虧,忙扯了別的話題來。
此時,周圍已經有了許多熱鬧的人,指指點點。向晚意頷首,只等回府祖母來評評理。
馬車上,蒹葭的眼底有一抹難以察覺的悲傷,「呵,她還知道影響不好。」
向晚意瞧見了她的情緒不太對,柔荑輕握蒹葭素手,嫚言:「蒹葭你要知道。你是我向晚意最親近的人,也是我一定要護著的人。無論如何我都會為你討個公道。你也無須害怕,大不了就弄個魚死網破罷了。」
「小姐,不值當的。」蒹葭感到一頭霧水,低下頭來,呢喃著說。
小姐從前從來不會為了她而出頭。怎麼最近不一樣了......
向晚意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娘已經回到向家,想來姨娘也不敢多妄言。就像前幾日共同用膳一般。
向晚意至府中,果然爹娘都在正廳端坐,她瞥了姨娘一眼,盈盈向座上那二人行禮。
這夏姨娘如今倒學會惡人先告狀了,反咬一口。
向晚意她今日著了一身淺綠色挑絲暗花長裙。這布料是淑嵐公主贈與她的,不僅僅是賞賜,還有公主的恩典。
「跪下!」
「你這女兒,最不讓我省心了。」向父蹙著眉又開口對秦氏道。
秦氏並無言語,不過眉目間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這畫面,倒像極了她重生回來為蒹葭討公道的那一天。不過,與之不同的是,這一次,她的身邊有娘了。
她並沒有依著爹爹的話,而是將眾人的面色盡收眼底。然後起身——
「啪…」
「啪…」
夏姨娘結結實實地挨了兩個巴掌。
「這一個巴掌,是為蒹葭而打。她是秦家的家生子,還由不得你來教訓。」
「這一個巴掌,是為了晚意自己而打。你多次陷害於我,在府內罰跪,輕則半時辰,重則幾個時辰。實則這屋內藏有毀人容貌的骯髒勞什。夏姨娘,你好狠的心。虧我日日親切還喚你一聲姨娘。沒想到你如此恨我,恨秦家。」
向父和秦氏面面相覷,都不知是怎麼了。
「向晚意!你心中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爹!」向父眉頭倒豎,古銅色的臉上滿是肅冷。
「爹,您不分青紅皂白便讓女兒罰跪。女兒可以去跪祠堂。但請您先了解了事情原委後再做決斷。且女兒如今是公主伴讀,得了空還需去宮中服侍。」
向晚意眼底陰雲翻轉,一字一頓說著。
「姨娘也是你的長輩!你就是這般對待長輩的嗎?簡直是沒有家教!」
「呵…」向晚意並沒有說話,而是在心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拍了拍手,示意下人將證人壓上來。
夏姨娘豈能善罷甘休,盈盈地哭了起來。一雙眼睛霧蒙蒙的,讓人垂簾。
她烏黑的長髮已被向晚意打得散亂,她狀私似有意無意似的遮住臉頰。
「妾沒有,妾豈敢吶。老爺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