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謖會不會搬出太守府呢?
他自然不會搬出太守府,不但不搬,甚至還將四千傷兵營全數調集到太守府附近,徵調了周圍的民房給這些傷兵進行居住,做出了鳩占鵲巢的長期準備。
游楚也不慣著馬謖,命人快馬將馬謖的所作所為送去給身為雍州刺史的魏延以及正在討伐張掖郡的諸葛亮。
馬謖卻老神在在,一點都不著急,除了給魏延發了一份文書,說要調用隴右大營的部分糧草和耕牛之外,再無任何消息向外傳遞。
不過馬謖卻不是啥事都不干,他從四千傷兵中挑選了兩百還算是能認識幾個字並且機靈的人出來,讓李翱將攤丁入畝和青苗法的內容編成郎朗上口的歌謠,教會這些士兵,讓他們組政策宣傳隊,從襄武出發,將這兩項政策在隴海各地傳播。
馬謖很清楚的知道,政策這玩意,再好也不如好的宣戰,只有宣傳戰打贏了,就能贏得隴海真正底層人民的民心,世家什麼的在馬謖看來,也不過就是亂世中的一點微弱的燈光,一泡尿就能澆滅!
游楚敢封鎖四門,限制百姓出入,可不敢攔截傷兵營的人,畢竟他又不是真的要扯旗造反,諸葛亮的餘威尚在,又有魏延的大軍在安定虎視眈眈,這都給游楚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迫於無奈的他,也只能派人去請來時家家主時全和陳家家主陳藩。
那日從太守府出來之後,他就閉門謝客,謝絕了一切與外界的聯繫,除了下達封鎖四門的命令外,再無其他的舉動。
就等著三日後,逼迫馬謖退出太守府。
在他看來,馬謖的宣傳隊不可謂不厲害,至少他目前能想到的阻止宣傳隊的辦法,除了截殺並無他法!
那麼就只能與馬謖硬剛到底,只要馬謖服軟,從太守府中搬出來,那馬謖還有什麼面子留在隴海執行他的攤丁入畝!
平心而論,游楚知道,馬謖提出的這兩項政策對於隴海乃至整個隴右甚至包括整個大漢十三州來說,都能算得上良政!
可問題是,得罪的人太多了!此策一出,天下幾乎所有的世家門閥都會反對,就算諸葛亮手腕通天,能夠壓服蜀郡和涼州的世家門閥,可天下還有十一州之地,諸葛亮就算手腕通天,怕是也無能為力!
所以游楚才不敢站在馬謖那邊,至少這事不能從隴海郡起頭,更不用說游楚心中還有別的心思。
「游太守,我隴海世家的大劫到了,你可不能袖手旁觀啊!」
時全一見到游楚就開始嚎。
游楚心中膩味,沒好氣的說道:「我已經下令封鎖四門,不讓百姓出去,這還不夠?馬謖的那個什麼宣傳隊,我又沒法封鎖,你讓我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我將那些宣傳隊全數殺了?」
時全冷哼一聲:「全殺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游楚苦笑道:「時全,你瘋了麼?蜀軍兵威難測,況且魏延的大軍就在安定,你今日截殺了那些宣傳隊,魏延的大軍三日就可以到達襄武!怎麼?你想要大家陪你一起死?」
時全狠狠的說道:「不殺也是個死,殺了也是個死,還不如就殺了,大不了咱們再歸順大魏好了!」
「你說的輕巧!」陳藩忍不住了,開口說道:「如今隴右盡在蜀軍之手,我聽說大將軍在陳倉一病不起,勉強與趙雲的人馬對峙,司馬懿在隴縣雖然聚集了十幾萬殘兵,雖有進取之意,可陛下卻有問罪之心,難以發兵進攻隴右!」
「沒有大魏天兵的支持,就憑我們隴海一郡之地,能在魏延手上支撐多久?三天?還是五天?咱們又不是郭刺史那樣的大材,能憑藉上邽一地孤城,硬扛了蜀軍將近一個多月的進攻!」
時全啞巴了,陳藩說的這些他何嘗不知道,只是氣不過馬謖如此行徑,有意吐槽一二罷了。
三人都不說話了,游家別苑又恢復了平靜。
過了許久,游楚才沙啞著聲音說道:「我倒是有一計,只不過牽扯太大,我不太敢用!」
這一句話,卻讓時全猛然間來了精神。
「不愧是游太守,果然才思敏捷,快說來聽聽!」
陳藩雖然沒有說話,卻也在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游楚。
游楚看了看兩人,心中稍定,這兩人是隴海世家中與自己走的最近的兩個世家,通過時家和陳家,連敲帶打的,勉強將隴海世家的人心都聚集在了自己這邊,自己所想的這一計,也只能與這兩位家主商量。
游楚緩緩的說道:「雖然郡兵和你們的私兵不能動用,卻不代表不能截殺那些宣傳隊!」
時全與陳藩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浮現出了一支隊伍。
時全沒有忍住:「太守說的,莫不是西羌?」
西羌是羌人中的一支,東漢時遷居到隴西諸郡,最大的一支部落盤桓在隴海郡西邊數百里的侯和與洮陽二地,控弦之士近萬人,是隴海郡中勢力最大的一支羌人部落。
而這支羌人部落的首領名叫何落,野心勃勃,平日就日常襲擾隴海郡各世家的商隊,隴海郡各世家不堪其擾,由於涼雍二州兵備不齊,無法討伐,隴海郡各世家只能用重金買通何落,求個平安。
游楚淡淡的嘆了一口氣:「蜀軍入隴,羌人必然會被蜀軍要求隨軍征戰,可以我對何落的了解,他未必願意,值此動盪之時,正好買通何落,以西羌之兵攻馬謖,如此一來,馬謖進退失據,必然大亂,他一亂,咱們的機會可就來了!」
時全頓時興奮了起來:「是了,只要何落出兵截殺了馬謖的宣傳隊,馬謖必然要出兵討伐何落,到那時候,咱們盡起郡兵與咱們的私軍,在背後捅馬謖一刀,馬謖必敗,到時候再借蜀軍之手,將何落斬殺,咱們的兩大威脅盡數去了,太守高明,此乃一石二鳥之計也!」
陳藩也開口說道:「此計甚妙,只是不知道太守為何說此時並不是用此計的時候?」
游楚這才解釋道:「馬謖是諸葛亮的人,如今我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畢竟蜀軍掌握著刀把子,若是三日後,馬謖乖乖的將太守府交出來,自己去別郡,那此計便不再用,若是馬謖死活不讓出太守府,非要在隴海郡與我等死磕,那也只能用此計了!」
「太守高見!」陳藩聞言,高舉大拇指看向游楚。
只有時全的眼神一轉,似乎別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