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607來自外行的指點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這句話非常有名，有名到小學生都知道。
但這句話是梁啓超從顧炎武《日知錄·正始》中斷章取義的。
原話是：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像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不光改國內的，還改國外的。
小學生同樣知道愛迪生的名言：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但這句話還有後半段：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斷章取義的威力巨大，前後意思截然不同。
唐植桐念頭通達後，也就不糾結了，自個沒那麼大的權力，不操那麼大的心，不過霍效平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唐植桐剛才說的開源節流，霍效平在家裡聽老爹說起過，這只是作為最後迫於無奈下的選擇，因為阻力肯定會非常大。
除了這方面，現在糧食系統也在頭疼管理中的漏洞，每個月的實際供應量總比統計上來的數字多。
霍效平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聽霍效平這麼一說，唐植桐立馬意識到之前自己猜錯了，以前還以為有人為了回籠資金故意放出來的糧票，看來是有人利用漏洞中飽私囊。
「就是有人倒賣糧票，跟我們聯合一下，發現一批抓一批，還能抓不完？」武愛軍身為公安口的人員，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能做點什麼。
「不見得。
卡爾在《資本論》里寫到：為了100%的利潤，就有人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他們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絞首的危險。
弗拉基米爾也說過：為了賺錢，他們願意出賣絞死自己的繩子。
糧票的利潤不止300%了吧？還是得從根子上解決問題。」程少軍在一旁搖了搖頭。
程少軍這番話一出來，唐植桐都對他刮目相看，這哥們不僅知識面廣，還能理論聯繫實際。
「老唐，你怎麼看？」武愛軍聽了也不生氣，轉頭盯著唐植桐，想聽聽這個妹夫怎麼說。
「哎~這回別說用眼睛看了。」程少軍在旁給唐植桐加了限定。
「嘿，抓肯定是抓不完的，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嘛。
辦法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在糧食系統工作的，對工作程序不了解。
我在財務口工作，我們是用的收支兩條線，我個人感覺這裡面漏洞不多，挺好用的。
具體糧食口能不能用，還有待驗證。」
唐植桐肯定了程少軍的看法，但並沒有直接給出解決辦法，而是現身說法，僅供參考。
開源節流能獲得大部分內部人士支持，畢竟是省出來的糧食都是給國內的，但糧票的事就不好說了。
糧食口收支兩條線無非是將糧票發行和糧票回收、銷毀分開，兩撥人互不相關，只要卡的嚴，就能極大的避免有人鑽漏洞。
然而沒漏洞，蛀蟲還怎麼賺錢呢？
「收支兩條線啊，以前就用過，不過牽扯的精力太多，不少糧店嫌麻煩。」霍效平若有所思的說道。
「嘿，最有用的辦法往往不受待見。因為漏洞是某些人的財路，他們會跳出來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還有啊，愛軍哥說的抓一批，這裡面未必沒有你們內部人配合。
前陣子我這邊有個鄰居，就因為揭發票販子的事情被票販子給敲了悶棍。」
唐植桐將老摳的事情講了出來。
既然不是有組織的回籠資金行為，能外流這麼多糧票，要說沒有內鬼，唐植桐是不信的。
要動這一塊，就相當於動了人家的蛋糕，壞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啊！
雖然這事跟自己關係不大，但作為朋友，唐植桐還是提醒了一下。
一聽老摳被打，武愛軍就在一旁琢磨這得牽扯到什麼級別，是派出所還是市局，市局的話是哪個部門，腦子裡都快補出一部大片了。
霍效平挺有數，對唐植桐的提醒放在了心裡。
吃吃喝喝聊聊，這幾個荷爾蒙分泌旺盛的雄性又把話題拉到了政上。
由於工農當家做主，不少人都有主人翁心態，聊聊這方面是很正常的，但唐植桐不一樣，他小的時候發生了一檔子事，然後就迎來拐點。
雖說依舊有人議論，但最多也只是議論，而且說的多了還會封群、封號。
「來，來，聊聊案子吧。我對這方面還是挺感興趣的。」四人喝了將近兩瓶酒，正是談興正濃的時候，唐植桐起了個頭，把話題掰了過來。
聽武愛軍講案子，唐植桐還是挺長見識的，包括上手段等。
但破案方式嘛，唐植桐覺得很粗糙。
男孩子嘛，《我的理想》從小寫到大，小時候想著做個軍人、警察，感覺很威風，對穿制服的也是打心眼裡敬佩。
長大以後也喜歡看一些與此有關的節目，像什麼不法匪徒張三、《今日說法》、《法治在線》、《走近科學》等，經過這些節目的洗禮，唐植桐在尋找線索上也有一定的理論經驗。
但也只是理論經驗，不過有人把這些節目奉為逃脫法律制裁的寶典。
事實就是這麼荒誕，有些案件公布的非常細節，細到能讓作案人員模仿，這肯定不是節目初衷，但沒法杜絕。
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學到的都會不一樣，這可能就是屁股決定腦袋吧。
除了各類節目，唐植桐還玩過劇本殺，有點懸疑，也有點沒意思。
所有的經歷都成了他跟武愛軍探討案情的知識來源。
「雁過必留痕，我是不相信完美犯罪的，所謂的完美犯罪，要麼是疑點被忽略，要麼是內行作案，普通人是沒有機會接觸到如何避免留下痕跡的。」唐植桐發表著自己的觀點。
「這話我認同，當案情走近死胡同的時候，是要再反覆翻閱案宗的。」武愛軍猶如找到了知己，再次端起了酒杯，跟唐植桐走了一個。
「很多時候都是燈下黑。像剛才你講的那個案子，每個嫌疑人都具有不在場的證明。我覺得吧，突破口就在這裡。」唐植桐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開動腦筋。
這種案子可太熟悉了，跟若干年後的「黃金失竊案」非常相似，下了班不僅去門口跟保衛人員打招呼，還刻意去澡堂沖澡跟人聊天，圖的就是有不在場證明。
「怎麼個意思？」一聽這個，武愛軍來了興致。
「咱們按常理來推斷一下，正常人在下班後會怎麼樣？累了一天了，除了幾個特別要好的關係，恐怕更多的是想著趕緊回家吃口飯睡覺休息，壓根就沒有精力再去跟別人聊天吧？
如果某個人在下班後跑了好幾個地方，還給好些人留下了印象。
你說，是不是有些刻意？」
「咦，你還真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武愛軍興奮了，仿佛看到了案子的突破口。
「還有，你不覺得你們市局的保密工作跟篩子似的嗎？
你一個指揮交通的交警，都能知道刑事案件的細節，那嫌疑人會不會也能知道最新進展？
破案嘛，本來就是敵暗我明，要是再不注意保密，走漏了消息，那還破個毛線案子？
人家嫌疑人可能早就根據最新進展做出藏匿髒物、銷毀證據的行為了。」
基於鹿嵐對葉志娟的幫助，唐植桐是希望能幫到武愛軍的，所以在這個話題上就沒藏著掖著，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不斷地給說著盲點，表面是說市局，實際上是為武愛軍提供思路。
由於歷史關係，這年頭很多事情都喜歡發動群眾搞大場面、大會戰，但這種方式並不適用於所有事情。
再過一個半月，建國後第一詐騙案就會案發，正是由於搞的眾所周知，「趙全一」才會將騙到的錢燒毀了一部分。
其實不止這個案子，就連黃金失竊案也是如此，正是知道了案情進展，回家以後把作案時的鞋子給處理了。
「還有嗎？還有嗎？」唐植桐關於對公安口的批評，武愛軍是一點都沒介意，反而愈發興奮的追問，作為一個業餘的愛好者，他是真的覺得唐植桐說的有道理。
「容我想想，喝了酒腦子有點懵。」唐植桐揉揉腦袋，開動小腦筋，想著其他方面應該如何正確的提出來。
武愛軍很有上進心，也很想進步，這會兒端起了茶壺給唐植桐倒了一杯水。
面對武愛軍的殷勤，唐植桐坦然的接受了，喝口茶，整理下思路，繼續說道：「我不了解你們市局的科技水平，比如指紋的提取、存留，血液、米青液的存留等等，有些看似無用的證據，聯繫下大學、研究所，尋求幫助，看看有沒有最新的技術。即便證物現在用不上，等以後科技水平發展，說不定就能成為關鍵證據。」
指紋自古以來就是破案的證據，宋慈在《洗冤集錄》有明確描述。
「這些市局一直在做。」武愛軍點點頭，認可了這種說法。
「你看，我就說我是外行吧，你們內行肯定比我更清楚方向在哪。」唐植桐笑了笑，自己來的那個年代，除了指紋，就是DNA，但DNA這玩意前幾年才剛被發現，距離作為鐵證使用，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起碼得二十年。
「但也不能忽視群眾的力量嘛，你剛才說的燈下黑和保密，我覺得都很對。」武愛軍認可道。
武愛軍話剛落音，門口伸進個小腦袋來：「姐夫！」
「咋了？」唐植桐看見是敬民，於是問道。
「我姐讓我們看看你們喝完沒，好給你們端飯過來。」
敬民沒有進來，不過唐植桐聽到了貓叫聲：「再有半小時就差不多了。你怎麼著貝貝了？」
「沒咋著，跟貝貝玩呢。」敬民嘿嘿一笑，把手伸了進來。
貝貝被敬民抓住了後頸，四條腿無力的耷拉著，嘴裡「喵喵喵」的跟唐植桐求救。
「你可好好地吧，小心被貝貝給撓了。」唐植桐勸了一句就停了，貝貝脾氣好，跟家裡人沒有急過眼，孩子們鬧的狠了它要麼鑽床底，要麼爬房梁。
「好嘞！姐夫，我姐讓我跟你說，別喝多了！」敬民說完，手和頭都縮了回去，門都沒關，門帘子垂了下來，人已經跑了。
「嘿，文文的規矩就是大哈，你得聽吧？」霍效平在一旁朝唐植桐擠眉弄眼，這年頭的女人管男人吃穿，但極少有女人說男人做這個不行、干那個也不行。
偶爾有個說禿嚕嘴的，大部分男人輕則呵斥，重則上手。
冷暴力？不存在的，能動手解決的絕不吵吵。
「哈哈哈，你就羨慕吧，單身的人不懂我的幸福。」唐植桐一笑而過，起身把門給關上。
看到了貝貝，讓唐植桐想起了動物在案子中的用處，其他動物不明顯，但警犬還是很有用的，尤其是利用嗅覺追蹤方面。
於是坐下，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往下說：「剛才看到貓，又想起了一條。
我去年去了東北一趟，那邊的獵狗真的讓我大開眼界，不光能聽懂人話，在追蹤獵物上也很有一手。
不知道能不能用在公安口，聞聞氣味，找個人啊、證物啥的。」
「市局有兩條。我見過，總感覺那狗不太聰明的樣子。」武愛軍搖了搖頭，覺得唐植桐誇張了。
唐植桐不認同武愛軍說的，因為他覺得警犬是真的有用，否則四九城公安口不會專門有一支「K9部隊」。
每年有重要任務的時候，都能看見警犬的身影。
以前有過三月份進京的經歷，好傢夥，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幾乎崗崗哨哨都有警犬。
絕大部分警犬都是相當棒的，能嗅出違禁物品的氣味，不過也有失誤的時候。
聽說有人拉著箱子被警犬識別出來，然後人被摁住了，打開箱子一瞅，好傢夥！楞大一隻燒雞！
「可能犬種的原因吧。
不聰明就找聰明的，走訪一下獵戶，看看哪條聰明，能買則買，人家不賣就用糧食換，換不來的話，要只狗崽子回來慢慢養也行。
這個不是一朝一夕的活，培養一條獵狗也挺費勁的。」唐植桐撓撓頭，這點是自己沒想到的，昆明犬是哪年培育成功的來著？不記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