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菸鬼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在黃邈的示意下，張靈玉將門神畫遞給了老菸鬼。
「我知道這門神很利害，能幫我擋煞。我偶爾也會供奉它，借用它的威力。但沒想到還能這樣使用，展現出如此威勢。您真是高人，我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
黃邈看得出，老菸鬼確實有些道行。
他祖輩都經營白事鋪子，自然有些本事和能耐，否則也壓不住附近徘徊的小鬼。
因此，對於老菸鬼能懂這些東西，黃邈並不驚訝。
畢竟民間流傳的古法很多，有時候聽起來像迷信，但其實都是真的。
「只是些小道而已，不值一提。」黃邈淡淡地說。
老菸鬼一聽，激動地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黃邈說：「領導，我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做白事的。我爺爺曾說，他曾有幸目睹過一位遊行風水師做法。
沒想到，今天我也能有幸親眼見到。」
黃邈笑而不語，抬頭看了看月色，然後對老菸鬼說：「老菸鬼，有些事情我還要和你說，但不是現在。
你先回家吧，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後，我會找你見面。到時候，我們坐下來慢慢聊。」
「好好好……」老菸鬼珍惜地點了點頭，連連答應。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抱著門神像和桃木劍，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黃邈目送老菸鬼遠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在他心中，一個念頭悄然萌生。
對於黃邈來說，老菸鬼的出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前世的記憶讓他對老菸鬼有著深刻的了解，那是一個經歷非凡、光怪陸離的老頭，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他再貼切不過。
雖然黃邈對他所懂的門道了解不多，但顯然比常人要知道得多。
而且，經營白事鋪、經歷過那麼多事情，老菸鬼的想法和做事方式都與眾不同。
因此，黃邈最後的話並非客套，他確實打算在處理完這件事後，找機會再與老菸鬼深談。
但當前最緊迫的任務，還是找到那些失蹤的人。
儘管已是深夜，黃邈深知，無論是夏禾還是諸葛青，都等不到天亮了。
得知黃邈已大致確定失蹤者的方向，諸葛青和夏禾立刻行動起來，指揮調查員和警員迅速找來了幾艘漁船。
這件事已經困擾他們好幾天了，好不容易有了關鍵性突破，兩人都不願再等待。
黃邈理解他們的心情，於是帶著王也等人上了最前面的漁船。
夏禾和諸葛青二話不說也跟了上去，其他警員則分別乘坐後面的幾艘漁船跟隨。
或許對於夏禾和諸葛青來說，跟在黃邈等人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一輪明月高懸天空，月光皎潔，星辰稀少，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河面平靜如鏡，倒映著月光，仿佛讓人置身於人間仙境。
四艘漁船排成一線，後面的三艘上載著調查員和市郊派出所的警員。
這段時間他們確實辛苦了，尤其是國安辦的調查員們，接手這件案子後幾乎沒睡過安穩覺。
眼看案子即將迎刃而解，調查員們的心情也好了起來，甚至開始憧憬案子結束後能得到嘉獎，放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向雲村多日的陰雲終於散去，大家在船上相談甚歡，討論的自然是先前在岸邊看到的那些玄妙畫面。
「今晚的經歷，足夠我回味一輩子了。」
「誰不是呢？以後誰再跟我說這世上沒有鬼，我非跟他急不可。」
「核心局真是神了，別看人不多，但個個都身懷絕技。沒想到平時寡言少語的副局長，竟然是個高手。」
「那當然，最讓人想不到的還是看起來文雅的黃局長。他動怒拍桌子的時候，還是挺嚇人的……」
調查員和警員們聚在一起討論著，相比之下，最前面黃邈等人的船卻顯得格外安靜。
張靈玉拿著船槳控制方向，船在平靜的河面上朝著黃邈指的方向划去。
馮寶寶好奇地湊到張靈玉身邊，看似在幫忙，實則是在找機會說話。
「天真，剛才發生的事情你不覺得驚訝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怨靈，也是第一次見到門神顯靈。」
張靈玉苦笑著點頭：「誰不是呢？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否正確了。不過轉念一想，我必須儘快接受這件事。局長之前說了，核心局要組建九個部門，我現在所在的部門叫斬龍勘探局。並不是每次行動局長和副局長都會親自參與，大部分時間都得靠我們自己。所以今晚的事情讓我意識到，我在這方面的業務能力還太欠缺，必須儘快提升起來，才能獨當一面。」
張靈玉說的是心裡話，今晚的經歷讓他感觸頗深。
換位思考一下，他非常清楚地知道，如果沒有兩位局長，僅僅是他來處理這件案子，一定不會如此圓滿地解決。
這也讓張靈玉暗暗決定，案子結束後一定要更加用心地學習，這樣才能更早地擔負起身上的責任，不辜負兩位局長的期望。
馮寶寶聽了張靈玉的話，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平靜的河面若有所思。
那輪明月倒映在河面上，隨著船槳掀起的漣漪而變得若隱若現。
「馮寶寶，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張靈玉突然問道。
馮寶寶有些愣住：「什麼考慮得怎麼樣了？」
「當然是加入核心局的事啊，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張靈玉疑惑地看著馮寶寶，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馮寶寶連忙搖頭，然後有些為難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實在了解核心局的第二天，我就有了加入的念頭。但現在說實話，我有些動搖了。」
「為什麼？」張靈玉不解地看著馮寶寶，同時猜測道，「你該不會是看到今天發生的事情被嚇到了吧？」
馮寶寶瞪了張靈玉一眼：「真當我們馮家人是吃素的？好歹我也是當代馮家的傳人，這種場面會嚇到我？」
看到馮寶寶還有心思開玩笑，張靈玉放下心來：「那你為什麼動搖了？」
「因為我覺得我可能無法勝任……」馮寶寶說完這句話後便陷入了沉默。
這是她的心裡話，這幾天的經歷讓馮寶寶心裡萌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
黃邈和王也給她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了，尤其是他們展現出來的實力，更是令人嘆為觀止。
但也正因如此，馮寶寶才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自卑感。
雖然按照黃邈所說，馮家當代最後一位傳人的名號響亮，但馮寶寶自己清楚，對於馮家的傳承，她幾乎一無所知。
就像今天晚上，怨靈暴怒不受控制的時候，馮寶寶發現自己毫無辦法。
這種情況下，她又如何敢加入核心局？又如何能擔負起這份重任呢？
看著沉默的馮寶寶，張靈玉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對於張靈玉來說，他又何嘗沒有馮寶寶的這種感受呢？
這一趟行動下來，他和馮寶寶就像跟在黃邈和王也身邊的小跟班。
現在的他們又如何能夠獨當一面呢？
不過和馮寶寶不同的是，這種感受帶給張靈玉的反而是一種動力。
越是如此，他就越想要努力去學習、深入鑽研這一行的門道。
直到有一天，他真的能擔負起核心局所給予的重任。
張靈玉和馮寶寶小聲討論著，黃邈看在眼裡，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重生歸來的黃邈，早已練就了深沉的心機和敏銳的洞察力。
他自然洞悉了張靈玉與馮寶寶內心的微妙變化，但並未多加干預。
因為他深知，這是他們成長蛻變所必經的心路歷程。
唯有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方能明確所求。
對於二人的能力，黃邈從未有過懷疑，他們只是缺乏處理事務的方法。
因此，他特意帶著二人偵破此案，意在讓他們摒棄固執己見，更好地接受他為他們準備的一系列訓練。
對於二人的議論，黃邈裝作毫不知情，只是站在船頭，面容平靜地望著前方。
王也則安靜地坐在不遠處的船板上，黑金古刀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
自從經歷水猴子事件後，他對這片水域始終保持著警惕。
他深知，越平靜的地方往往隱藏著致命的危險。
船上最無憂無慮的當屬夏禾和諸葛青二人。
他們並肩站著，熱烈討論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心中充滿了疑惑，想要向黃邈求解。
然而，看到黃邈的狀態，他們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讓他們感到有些尷尬，甚至有些進退維谷。
就在這時，黃邈的聲音隨風傳來：「有問題就問吧，不必如此糾結。」
聽到這話，夏禾和諸葛青相視一眼，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小心思早已被黃邈看透。
黃邈的這番話也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台階，於是他們趕緊走到黃邈身邊，將心中的疑惑一吐為快。
「黃局長，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人死後真的會有靈魂存在嗎？」諸葛青嚴肅地看著黃邈問道。這個問題自他看到怨靈後便一直縈繞在他心頭。
黃邈平靜地看了諸葛青一眼，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說了一句讓諸葛青和夏禾都感到匪夷所思的話：「想不想親眼看看？」
諸葛青詫異地看著黃邈，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雖然他年輕，但也在世上走了二十多年，從未見過所謂的靈魂。
因此，對於黃邈的這個問題，他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在這時，黃邈突然伸出手，在諸葛青的肩膀上分別拍了一下。
當右肩被拍時，諸葛青突然感到渾身一軟，緊接著一股眩暈感襲來，險些摔倒在地。
隨後是左肩，諸葛青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看著諸葛青仿佛突然失去了力量，夏禾趕緊上前扶住他，才避免他倒地。
這種眩暈感持續了幾秒鐘，諸葛青感到渾身乏力，疑惑地睜開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他卻渾身一顫，推開了夏禾。
他怔怔地站在那裡，眼神發愣。
此時，在他的眼中，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化，但卻多了幾道若隱若現、半透明的身影。
這些身影一半在水面，一半在水裡，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這些半透明、水淋淋的身影讓諸葛青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一股恐懼。
緊接著，諸葛青突然臉色古怪地朝前走去。
眼看著他就要一步踩空掉進河裡，黃邈平靜地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拉了回來。
隨後，黃邈又在諸葛青的雙肩上拍了拍，那股眩暈感隨即消失。
與此同時，諸葛青眼中那些古怪恐怖的身影也一同消失了。
此時的諸葛青才意識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黃邈，疑惑地問道：「黃局長，剛才那些東西是什麼？」
黃邈依舊面不改色地看著前方，一字一頓地說道：「那些都是淹死在這條河裡的苦主，被困多時無法輪迴轉世的水鬼。靈魂和鬼是一個概念，現在明白為什麼大部分人看不到這些東西了吧？」
回想起剛才的經歷，諸葛青仍感到後怕。
如果不是黃邈及時拉住他，他恐怕真的會鬼使神差地跳進河裡。
而不知道真相的人們，無論怎麼調查，最後恐怕只會得出這是一場意外的結論。
「人的雙肩和頭頂各有一把陽火，陽火不滅則人不見鬼。除了少數與生俱來擁有陰陽眼的特殊存在外，大部分人本就不應與鬼魂打交道。所以你問我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與其我告訴你，不如你親眼看看。」黃邈心平氣和地看著諸葛青說道。
而諸葛青則心有餘悸地朝河面看了看。
此時的他再也看不到那些恐怖的身影了。
剛才發生的那一切雖然只有幾秒鐘，但卻已經讓他刻骨銘心。
他終於深刻地意識到，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
夏禾對諸葛青那奇異的反應滿心疑惑，但他也能從黃邈與諸葛青的交談中嗅到，諸葛青似乎剛經歷了一場非同尋常的體驗。
然而，深諳世故的夏禾並未多問，正如黃邈所言，有些事情，不知曉或許更為明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