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帶敏敏去廠里幹活,其實是在沒辦法的情況下,陸淼為了迷惑賀宏進才說的。
對于敏敏,陸淼有點別的想法。
但跟田桂花提這事兒,陸淼確實有把她安排進廠房小院的念頭。
小院兒的活兒並不難,田桂花又手腳麻利。
陸淼想了想,就給了許諾。
只要田桂花去,月工資至少六十塊以上。
以後等熟練了,速度提上來還能掙更多。
農村戶籍只要滿了16歲,想在城市上工作,就得辦理暫住證等證件。
說出來簡單,但實際過程要跑各個部門,還要做擔保,其實也挺麻煩。
最主要的是,有一定牽聯風險。
別人求過來,陸淼不一定應。
但如果是自己人,那肯定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一個月六十塊的工資,這放在鄉里別人想都不敢想。
可話是陸淼說出來的,田桂花就信。
不為別的,就過年陸淼拿回來的那些東西。
她要是沒在城裡掙到大錢,哪能買回來那些?
田桂花當然也是心動的。
但是怎麼說呢?
人大概真的很難賺到認知和見識以外的錢。
如果陸淼需要幫助,田桂花短暫過去幫幫忙還行。
真跑去京北工作,田桂花不敢。
不敢去那麼遠的地方。
更不敢離丈夫和孩子那麼遠……
田桂花知道陸淼是有意幫助她,她很感激。
但還是壓下心裡那點悸動,搖搖頭道:
「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我就不去了……敏傑在鄉里上學,我在家正好照看,還有爹娘,過去有你跟小六照應,現在你們都在外面,他們年紀也大了,身邊要個人時時看著。」
這麼一說,也確實是。
陸淼點點頭,只好就此收住話茬,轉口笑說:
「我看過敏傑的作業本,都是一百分,孩子還是很聰明的,你在身邊陪讀也好……回頭要是缺什麼,想著跟我們寫信聯繫,城市上條件好些,大多東西都能買到。」
「嗯。」
田桂花點點頭,笑容真切。
再說賀家分家的事。
間隔兩天,戶口才落實下來。
賀大哥知道自己分家得不到什麼,就在拿到單獨的戶口本後,當天就走了。
賀宏進把家裡的東西跟賀二哥分了一下。
其實也沒啥。
賀二哥在鎮上工作,也沒田地,農具他用不上。
唯一分的大項就是家裡的院兒。
老兩口建在,就還住正屋。
賀大哥那屋採光通風好,賀宏進說叫賀二哥搬那邊屋去住,賀二哥藉口麻煩,沒搬。
這事兒,其實想也知道。
畢竟親手足。
再說趙蘭香那個性格。
賀二哥估計也擔心要真搬進去了,回頭趙蘭香再來找麻煩。
他在鎮裡工作不著家,家裡往後除了爹娘,再就是他的老婆孩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至於錢方面。
傅家兩口子每次回來都會給一些。
老兩口手裡也確實捏了一點錢,但是分家時,卻沒分這個錢。
賀宏進說了,這個錢暫時不分。
同時,平時除了最早說的每月五塊以外,也不要賀二哥兩口再往家裡交別的什麼養老錢。
他們還能動,自己慢慢摸索,每年種的一點地也夠他們吃。
分家這個事兒整體說下來,其實就是變相只把賀大哥兩口子分出去了。
亂七八糟的事兒扯明白,鄉里的年也就到了頭。
傅璟佑跟賀宏進單獨拿走了敏敏的戶籍頁,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子便又踏上了北上的火車。
彼時歷史仿佛重演,柏川趴在窗戶上,大大的眼睛盯著站台上瞧:
「爺爺?」
賀宏進頂著斑斑白髮站在外頭蹭眼淚。
一會兒囑咐陸淼和傅璟佑注意身體,照顧好孩子。
一會兒喊著敏敏的名字,囑咐敏敏好好幹活,要聽叔嬸的話。
最後的最後,所有的聲音都淹沒在「嗚嗚」的車鳴聲中……
返程的車票是一早就買好了的。
如果在車站給敏敏買票,那沒辦法分到一間臥鋪。
陸淼和傅璟佑就先帶著敏敏上車。
等火車開了以後,傅璟佑找到列車員說明情況,給敏敏補了車票。
敏敏第一次離家,看著窗外風景飛快向後掠去,忍不住鼻頭一酸哭了出來。
陸淼懷裡一側抱著柏川,另一隻手把她摟進懷裡拍了拍,緩聲安慰:
「下次過年咱們一起回來。」
「嗯!」
敏敏用力點頭。
陸淼等她緩過來了一些,才問:
「敏敏想上學嗎?或者有沒有什麼愛好?」
敏敏搖頭,不想上學,也不太明白什麼是愛好。
只從嬸嬸懷裡抬起臉,認真道:
「嬸嬸,我不想上學,我愛好錢,我要掙錢。」
敏敏頓了一下,補充說:
「給嬸嬸掙錢。」
爺和婆說了,叔嬸是她的再生父母,以後長大了要好好孝敬。
敏敏也是這麼認為的。
大家都想要錢,那她就努力掙錢,給嬸嬸掙錢。
望著敏敏認真的小臉,陸淼眉心微攏嘆了口氣,心疼的把人摟進懷裡:
「嬸嬸一定會給你安排一條最光明的路。」
北上的火車呼嘯而過,轉眼已是一天後。
陸遠征和唐梅知道他們的歸期。
兩個人一個早早地就開車往車站去接。
另一個則將家裡收拾妥妥噹噹。
陸淼帶著敏敏和幾個孩子進家門的時候,安靜許久的院子再度吵嚷起來。
唐梅熱情張羅:
「快快,都餓了吧?快進屋坐,湯都煟好了,我去下麵條,馬上就好!」
等人都進了屋,唐梅才發現出端倪。
先是發現女婿沒在,而後又發現幾個孩子裡還有個不認識的面孔。
唐梅愣住了,看向陸淼:
「小傅呢?還有這個是……」
陸淼擺擺手,簡單解釋了兩句:
「車裡坐不下了,佑哥在後面坐公交車回來,這個是敏敏,晚點我再跟你說,先吃飯吧,都餓死了!」
敏敏小的時候,唐梅是見過的。
但現在隔了這麼些年,敏敏又瘦得不成樣子,唐梅真沒認出人來。
一聽這小女孩是敏敏,唐梅還驚了一下。
大致意會過來這中間肯定有什麼事,唐梅便暫時沒多問,趕緊盛來了熱乎的雞湯麵條:
「好好,先吃飯,先吃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