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往來,陸淼往外送的東西多是中規中矩,不會太張揚。
和上級之間的走動更是,出手大多都是一些家常接地氣的東西。
若說送禮,年節之間,藉故給陸家和傅家送的人自然更多。
但這一次,大概算是個例外。
好在東西是如願讓人家收下了。
又在文化館逗遛聊了會兒繞絲工藝,陸淼藉口回去抓緊把罈子刷一刷,就先走了。
罈子是有的,不過卻不是什麼醃菜罈子……
坐公交回家,陸淼一路就在琢磨這個事兒。
後面到家門下車,又遇上了薛家的車。
聶雲戈趴在窗戶上打招呼:
「陸阿姨!」
「雲戈。」
陸淼回過神,晃晃手笑著回應。
「把腦袋收回來!有沒有說過?手和腦袋不准伸出車窗!」
薛姨媽拉扯聶雲戈,呵斥了幾句。
把聶雲戈拉回去後,車也靠邊停下了。
聶雲戈願意親近的人沒幾個,更別說是主動親近。
薛姨媽就和傅家也相處得很和善。
加上這次本來也是奔著傅家來的,薛姨媽跟聶雲戈換了位置,直接推開車門請陸淼上車坐。
「你們可算回來了!」
薛姨媽親熱拉著陸淼,打趣笑說:
「你可不知道,你們回去過一趟年,我這小子都快望穿秋水了,天天鬧著要過來,就說要看看弟弟妹妹們回來沒!」
上回過來拜年沒看見人,這次說是明天就開學了,妹妹肯定回來了。
鬧了一上午,說什麼也要過來看一眼。
薛姨媽是拿他沒轍了。
陸淼也笑:「孩子們一起玩慣了,時安他們在老家的時候還不是總『雲戈雲戈』的念叨?」
薛姨媽當了真,笑得更暢快了。
一旁聶雲戈小嘴抿了一下,探出腦袋較真問:
「阿姨,妹妹呢?妹妹也說我了嗎?」
陸淼失笑:「說了,都說了。」
聶雲戈點點頭收回腦袋。
薛姨媽見他眼睛晶亮晶亮的,就知道他這是在高興了。
晃晃腦袋,薛姨媽又跟陸淼嘮起了家常,問她這是做什麼去了云云。
陸淼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
也沒嘮幾句,車子就到了巷尾。
薛姨媽感激委託了幾句,說兩個小時後過來接聶雲戈就先跟走了。
陸淼招招手,牽著聶雲戈往回走。
一進院子,孩子們就「哥哥妹妹」的叫得親熱。
聶雲戈拎了糕點禮物來,進屋放下東西就拆開包裝和大家分享。
明夏心細,就著桌上的油紙單獨包了一份兒留下。
聶雲戈看見說:
「妹妹,不用省,你要是喜歡吃,明天我還叫姨媽買。」
明夏搖搖頭說:
「這個是留給我敏敏姐姐的。」
「敏敏姐姐?」
聶雲戈疑惑了。
明夏就解釋說:
「敏敏姐姐是從老家來的姐姐,她比你大,是我們之間最大的!」
聶雲戈明白過來,說:
「那我也要叫她姐了。」
明夏咬了一口豌豆黃,點頭肯定道:
「沒錯!」
看孩子們相安無事地吃著糕點、聊著天。
陸淼囑咐了句「好好相處、不許打架」,就掩上房門回屋去了。
家裡醃菜罈子是沒有的。
早幾年從廢品站帶回來的青花瓷壇,倒是有一個。
時間過去得有點久,陸淼在房裡窸窸窣窣找了一會兒,才從櫥子底下最里側把積了一層灰的罈子取了出來。
吹了一口氣,灰塵揚起的瞬間,陸淼趕緊皺著臉偏頭躲避。
瓷壇釉水顏色清亮,三面執蓮童子圖中間,還穿著幾組蓮花。
執蓮童子是佛教元素,起源於宋代。
在清代有「連生貴子」的意思,在康熙年間是一種比較常見的題材。
陸淼反覆觀察釉口和底座,覺得沒太大毛病,就找東西擦去灰塵收了起來。
怕坐公交車顛簸、碰壞,晚飯桌上陸淼就跟陸遠征說,讓他明天抽空送她一趟。
陸遠征點頭後,她又說:
「上回開車的那個人還能找到嗎?除了上下班,爸也不怎麼用車,能不能讓那個人教教陳向東?」
陸淼最開始是讓傅璟佑有空就教教陳向東的,但是傅璟佑調去了津門工作,平時忙得很,實在沒空。
她爸不怎麼用車,要是可以,就用他爸的車學。
地方也有現成的,就在人民大學的操場上學。
地方大,避開學生下課時間,也不用擔心發生什麼意外。
陸遠征頷額「嗯」了一聲:
「明天回來看著安排安排。」
陸淼點點頭,爽快應了聲「行」。
隔天把瓷壇帶到文化館,老師傅們輪番觀摩一圈,瞬間炸開了鍋:
「是真的!」
「我記得博物館裡有一隻相似的,那個中間只插了兩組童子圖和蓮花圖,整體比這個小一圈,釉的成色沒這個好,圖模糊也沒這個畫工精緻。」
「這隻保存的成色很好!」
「哎呀,這麼個寶貝,怎麼能拿去當醃菜罈子呢?」
老師傅們圍攏青花瓷壇七嘴八舌的說著。
陸淼聽說是真的,心裡就鬆了一口氣。
她沒回答老師傅們問的,這罈子是哪裡來的。
只故作懵懂的撓撓頭道:
「這要是真的話,那不就是文物了嗎?」
陸淼頓了一下,繼續說:
「這個能捐嗎?或者上交給組織?」
「……什麼?」
嘈雜的說話聲忽然止住。
所有人都怔愣的望著她。
陸淼笑笑說:「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來,這種東西我們普通人家也維護不了,不如上交。」
……
半個小時後,陸淼出了文化館。
她坐進車裡,陸遠征回頭看她手裡空空如也,問道:
「假的?」
「不。」
陸淼搖搖頭說:
「是真的。」
「是真的,那東西呢?」
小車緩緩發動,陸淼看向窗外向後掠去的「國家文化館」牌匾說:
「我捐了。」
即便那東西是古董文物,但現在畢竟在個人手上,那就屬於個人收藏物了,
是個人財產。
剛才文化館的老師傅們也勸過陸淼,讓她好好的再考慮考慮。
儘管有些話沒辦法在明面上說,但大家都在很委婉的告訴她:
這個東西很值錢。
如果再放一放,保持這個完整度和成色的話,以後還會更值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