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言辭誠懇。
沒有任何說謊的成份在裡面。
張偉淡淡的看著面前的主將。
不得不說,這人確實懂得偽裝。
張偉掃了他一眼,涼涼的說道:「起來吧!」
「還沒說你的名字呢?」
「我總不可能和一個無名無姓的人合作吧?」
「希望你能記住今日的承諾,和你斷指的志向!」
「要是有一天,讓本公子發現你做了對不起張家的事情,本公子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張偉下面的人聽到這話。
臉上瞬間浮現出一絲激動之色。
然後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衝著張偉說道:「屬下王寬,日後定當為公子效勞。」
「只是這些礦區……」
這些礦區都是他花費了很大代價才逐一篩選出來的。
裡面的含礦量有多少他還不知道。
沒有派人專門前去開採。
目前為止他只開採了一條鐵礦石。
哪怕只有一條鐵礦石,也為他積攢了大量的財富。
可他也知道。
要是他背後沒有靠山的東西,不過是過眼雲煙,很快便會落入他人之手。
他之所以投靠張偉,也正是因為如此。
張偉有這個實力。
能保他安然無恙。
甚至能讓他發大財。
只要張家想做,完全可以稍微運作一下,甚至還能讓他進入到朝堂中樞,讓他成為新朝的權臣。
這是他這些年的野心。
也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還記得自己當初的鴻鵠之志。
他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就是想為民效力。
可最終呢?
他的這些想法簡直可笑至極,而且過眼雲煙。
沒有人把他的想法當成一回事。
那些權貴子弟更是覺得他如同爛泥溝裡面的臭老鼠。
沒有任何用處。
除了有些酸儒之氣以外,沒有任何價值。
他們甚至不需要用他們這些寒門子弟。
要不是因為他姓王,或許連個州牧之位都擔當不起。
這個位置在別人眼中或許是權勢滔天的存在。
但在他這邊卻成了桎梏他的枷鎖。
他是文臣。
他不是武將。
上邊卻非要讓他當一名武將。
還讓他來鎮守冀州。
本來他之前看到郭將軍的時候,是有意拉郭將軍入伙的。
誰讓郭將軍如此的不懂變通,非要和王家的人走在一起,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王家根本不配成為這江山的主人。
王家個個都心性殘忍。
王莽也是不遑多讓。
哪怕王莽做出了一些有利於國民的政策,但這些政策不過是水中樓閣,鏡花水月。
根本實現不了。
甚至加劇了民間的衝突。
他在邊境之地。
這件事情有更直觀的感受。
本來在他的鎮壓之下,這邊的流民和盜賊都已經減少了,很多百姓都打算安分的過日子。
而且這邊地廣人稀。
他本來是想將這些礦區全部都開採出來。
然後將消息封鎖。
給他們一份可以補貼家用的活計。
如此一來,他們便有了銀錢。
只要有了錢財,他們就可以安然的紮根於此,不會再想著離開冀州。
只要有了錢。
他就能將這個地方打造成他心目中的樣子。
本來他的計劃是萬無一失的,偏偏出了偏差。
還沒等他心動呢,這些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造反。
甚至想要破壞掉王家的統治。
這讓他有些無措。
再加上他姓王。
這邊的人更是視他如洪水猛獸,他說的每一句話別人都不相信。
在他執掌冀州以來,暗殺他的人不計其數,本來他也是意氣風發的人,可在這陰暗之地。
他甚至快要忘記自己的初心了。
要不是張偉。
他可能真的會鋌而走險。
因此。
張偉的到來拯救了他。
他也想孤注一擲。
看看能不能當一個好官。
張偉看了看王寬。
不得不說,這人的確是一個愛民如子的人。
哪怕是到了現在,他心中依然想著冀州了百姓。
雖然對郭將軍做了不該做的事。
但他確實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現在這個時候。
武將並不是特別稀缺。
有能力的武將更是如過江之鯉。
王莽不缺這些人。
如果郭將軍真的是一員猛將,王莽也不可能讓他來邊境之地。
也就是說。
郭將軍極有可能是在京都得罪了人,然後被他背後的人給放棄了。
為了這樣一個人而折損一個有才能的治國之人,的確有些不太妥當。
「你想怎麼安排?」
張偉想聽聽這人的意見。
他想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利用這些礦區的?
既然他有能力發現這些礦區。
說明他對這些礦區已經有了規範的使用辦法。
他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想法?
王寬看了看張偉。
見張偉詢問自己的意見,他臉上浮現出一絲激動之色,然後鄭重的說道:「此事很簡單!」
「這些礦區既然已經發現,自然不能讓其荒廢下去。」
「我們可以先讓人去排查一下,看看這些礦區的含礦量。」
「可以先將那些含礦量較大的礦區開採出來,然後徵調大批流民,讓他們加入勞動。」
「之後以工代賑,咱們這邊可以給他們提供錢財和糧食,讓他們衣食無憂。」
「如此一來,這些流民便有了安置之所。再給他們一點錢財,他們自然不會再生出叛逆之心,定能安穩下來!」
「接著,咱們可以將開採出來的礦石加以提煉。」
「然後再賣給張家商行……」
「呵呵!」
張偉聽著聽著便笑了起來。
這傢伙還真懂得物盡其用。
不過,他說的也在理。
能吃下這麼多礦區的,也就只有張家商行了。
這些礦石也是張家最需要的東西。
王寬是拿捏住了他的想法。
才會在他面前提出這樣的辦法。
「公子恕罪!」
王寬看著張偉。
見張偉明白自己的謀算,他深深的把頭低了下去,有些歉意的說了一句。
「沒必要做出這副姿態。」
「你的想法很不錯。」
「我會讓張家的人和你交接,也會讓專門的人員來進行礦石開採。」
「礦區開採出來之後,張家商行會以約定好的價格全部回收。」
「不過,這民工費則咱們平攤,你覺得呢?」
「可以!」王寬快速點了點頭。
這哪裡有不答應的理由?
張偉已經做的夠多了。
兩人談妥之後。
雙方達成了一致協議。
且雙方都得到了好處。
沒有一方失利。
直到月上柳梢。
王寬這才離開了客棧。
來時愁容滿面,離開的時候卻滿面紅光。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王寬在這邊得到了好處。
駕車的馬夫看了看王寬,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然後一甩韁繩,馬車便踢踢踏踏走在街道的石板路上。
王大人是個好官。
王大人來了冀州之後。
休息的時間並不是特別多,整日都在為他們奔走。
而他本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之上的。
要不是王大人,他現在已經成了一縷亡魂。
為了保護王大人的安危,他心甘情願的成為對方的一名馬夫,跟著王大人四處奔走。
他是知道王大人所有秘密的人。
也幫王大人躲過了很多次暗殺的危機。
可以說。
他們倆也算是生死患難與共過。
馬夫在前面駕車,王寬心中甚是欣慰,可能是因為過於激動,他對著外面的馬夫說道:「阿布,你知道嗎?今天是我最高興的日子。」
「我高中那會兒都沒如此激動。」
「今日卻情難自抑,張偉是個大好人。」
「張家的人果然名不虛傳,咱們能和張家的人碰上,也是咱們的運氣!」
「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再堅持一段時間,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咱們自然可以平步青雲!」
「到時候,我理想中的冀州自然會出現在咱們所踩的這片土地之上!」
「哈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王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外面的人聽到王寬這麼說,連馬兒都不由自主的安靜了下來。
踢踢踏踏的聲音尤為有節奏。
好像是在為王寬慶賀。
「恭喜大人,您終於如願以償了!」
馬夫恭敬的說了一聲。
……
翌日一大早。
張偉這邊整裝待發。
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妥當。
唯一不同的是。
張偉身邊的老先生卻留在了冀州。
張偉是故意讓對方留下來的。
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協助王寬開採這邊的礦區。
同時也是為了震懾。
震懾那些不服王寬的人。
他現在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
還給張家商行的人傳遞了消息。
不出意外。
對方應該會即刻啟程冀州。
然後打通這幾處的通商要塞。
想要打通這幾條道路,就必須將這幾條道路上面的盜匪全部都清理乾淨。
雖然別人不敢和張家作對。
但還是有一些亡命之徒。
他們會堵在各大要塞之上。
攔截過往商人。
隨著局勢動盪不安。
這些商人外出的時間也變短了很多。
甚至有人不敢再帶貨物外出。
這就是局勢動亂帶來的不良影響。
沒有商人路過。
直接盜匪自然會想別的辦法。
久而久之,他們便把目光轉向張家商行。
張家商行財大氣粗。
且對他們毫無畏懼。
要是他們能打劫張家商行的一支貨隊,便能讓他們衣食無憂一整年。
在如此高利益的誘惑之下。
不少人都想來打劫張家商隊。
尤其是邊境之地的商路。
這些地方都已經被那些流寇和盜賊占據了。
想要將其徹底打通,就得先把這些流寇給解決了。
張偉已經和張家商行了邊的人說好了,讓他們帶著威遠鏢局的人,先把這幾條商路肅清乾淨。
當把道路肅清乾淨之後,便帶人進入礦區開採礦石。
而他沒必要繼續留在冀州。
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必須要回一趟京都。
老先生目送張偉離開。
等張偉消失在冀州城門之中後。
王寬這才得到消息,然後著急忙慌的出現在客棧之外。
得知張偉已經離開冀州之時。
他確認他是慌了。
特別慌。
張偉在這邊,相當於他的手中多了一根定海神針。
可張偉一走,他的心中便沒了著落。
尤其是張家的人。
張家的人根本不聽從他的調令。
如果張家真的願意聽他的話,他也沒必要進行的如此艱難。
現如今。
張偉卻離開了冀州。
張偉要是離開冀州,萬一這邊出現什麼問題,他又該找誰負責?
就在王寬著急不已的時候。
一名老者從客棧之中走了。
他摸了摸鬍鬚,看著站在門外的王寬,笑著說道:「王大人莫要擔憂。」
「公子離開之時,已經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妥當。」
「過段時間,便會有張家的人過來進行交接,他們會開採礦區,且負責人員招募。」
「當這些人就位之後,冀州之外的流民和流寇自然會有容身之地。」
「您完全沒必要擔憂,現在該做什麼便去做什麼,這邊的事情只要有張家就行!」
王寬一聽這話。
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絲放鬆之色。
他就說。
這件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張偉不會不給他們留活路。
現在看來。
他之前的選擇無比正確。
張家是最合適的人。
「那就有勞先生了!」他開口說道。
「好說好說,希望咱們合作順利!」
老者衝著王寬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
冀州之外。
張偉的馬車已經離開了冀州。
而且也快要離開冀州主城的範圍。
等離開眾人視線之後。
張偉身邊的人才不解的問道:「公子既然已經知道那人的脾性,為何不斬草除根?」
「對方說的冠冕堂皇,但卻漏洞百出,要是他敢對張家做出不利之事,咱們怕是難以防範!」
「就算這些礦區是真的,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要不還是派人把他盯著,萬一有什麼營養也能及時止損。」
他們都能看出的事情,張偉怎麼可能不知道?
在他們眼中,王寬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人。
能給自己下狠手的人,哪能是簡單的角色。
更別相信他是為國為民之人。
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個清官。
如果對方真的為國為民,他也不會將這些礦區私藏。
在他將這些礦區私藏起來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已經有了別樣的念頭。
只是對方把這種心思藏得很深,在張偉面前都沒有表露出來。
可明眼人都知道,王寬不過是因勢利導,做出最準確的選擇而已。
要是再給他一條別的路。
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
「猛虎又如何?」
「張家又不是沒有擒虎之人。」
「如果他真是一頭猛虎,利用好了也是一件大殺器,對張家有利。」張偉悠然的說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