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急忙遠離這個地方，生怕被周圍的魂魄擠下去或撞下去。
特別是他身後的那個魂魄，顯得格外不安分，讓他心中更加忐忑。
果然，那個魂魄在看到巨大的洞口後，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迫不及待地嗷嗚一聲，壯大了身形，帶著一大片魂魄撲了下去。楊凌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消失不見。
「就這麼急著投胎送死嗎？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喃喃自語，同時對那個九頭的魂魄擺了擺手，「老兄再見了，雖然不知道你去往哪裡，希望你不要就此灰飛煙滅。」
一路走來，他對這個魂魄也產生了幾分感情。他低頭望向遠處，發現根本看不到盡頭。想想也正常，畢竟這裡有數十萬、數千萬甚至上億的鬼魂與魂魄。
它們源源不斷地跳下去，仿佛進入了古老的深淵，將所有魂魄吞噬殆盡。
太可怕了！他仔細觀察發現，一些強大的魂魄飛躍的距離較長，沒有立刻消散；而弱小的魂魄則剛跳下去不久就騰空消失了。
這個地方顯然不正常、不一般，與傳送門截然不同。
如果冒然躍下，可能會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坐在斷裂道路的邊緣，沒有阻擋大部隊，也沒有被魂魄撞下去的風險。他仔細觀察著這一切，趴在那裡認真思索。
這次他不敢再隨意跟上去了。
他現在是肉身狀態，如果跳下去，鬼知道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萬一真的投胎了，那就糟糕了。他現在只想保持自己的樣子。
他在這裡觀察了很久很久，卻始終無法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看不懂這些魂魄為何憑空消失，難道真的是輪迴投胎了嗎？
思索片刻後，他剪下衣服的一部分扔了進去，丟向遠處的黑暗之地。結果他驚訝地發現，那個袖子也消失不見了。
布條落入深淵，頃刻間無影無蹤。這讓楊凌更加覺得這個詭異的地方不能隨意進入。
然而，他身邊的靈魂體卻不停地跳下去，爭先恐後，就像怕去晚了搶不到好東西似的。
楊凌無法理解這個深淵對靈魂體的吸引力在哪裡。
他坐在池子邊上看了很久，也沒能看出門道。
跳下無底深淵的靈魂體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氣息與身影都消失得很徹底。
深淵中傳來的恐怖氣息讓楊凌覺得這地方像是個吞噬一切的惡魔之地。
但他並沒有證據，因為深淵吞噬的都不是人，而且這些靈魂體都是自願的。「詭異是詭異了點，但靈氣倒是比任何地方都要濃郁！」楊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淡淡地說道。
他掃視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台子上。
這裡離深淵有些距離，不會擋著靈魂體們送死，還能享受到深淵中海量的靈氣。
楊凌走了很長時間才找到這麼個風水寶地，他也研究了很多天，卻始終沒能研究出什麼來。現在急於找回去的路沒有用，將心思都放在深淵上更是鑽牛角尖。
楊凌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讓自己停滯不前的人。既然一時半會兒不能回去，也無法在這裡有所建樹，還不如就藉助這裡的靈氣好好提升自己。
於是，楊凌直接盤膝坐在石台子上，雙眸微微閉上，周身氣勢一變，海量靈氣轉瞬之間聚集過來。
當他開始修煉時，沒能跟過來的徐福卻倒在了地上。
「師尊啊，您到底去哪兒了啊！徒兒快死了，您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徐福仰面朝天，張著嘴巴，雙目無神地念叨著。
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好久了，期間也曾去別處找過楊凌。但徐福實力有限，不敢離安全區域太遠，還沒走出幾步就又回來了。
楊凌離開的時間太長了，長到徐福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見到師尊了。
他一開始還能安慰自己說師尊只是在前方探索，新奇勁過去就回來了。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想法越來越淡化了，他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他被楊凌拋棄了，還是因為太過膽小懦弱。
「師尊，您回來吧，徒兒一定好好練膽子，再也不會跟不上您的腳步了……」徐福懊惱地坐起身，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他真的後悔了。
如果一開始沒有因為害怕選擇留下來，也許現在已經跟著楊凌進入別的新世界了。就算沒有新世界，也會發現很多新奇玩意兒，增長無數知識。
只是一念之差，徐福現在就只能孤獨地在這片感覺不到絲毫生氣的空間中自生自滅。
這地方的靈氣雖然比不上楊凌那邊萬分之一，但提升徐福的修為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一開始安慰自己楊凌肯定會回來，所以用修煉來消耗時間，倒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此時的徐福已經進入人世間第三重境界了，如果楊凌發現，必然會感到驚訝。
而在崑崙山外，幾年前被帶到這裡的幾個採藥人幾經周折回到了大秦。他們採回了不少楊凌需要的藥材和其他天材地寶，都交給了扶蘇。
雖然已經好幾年沒有楊凌的消息了，但扶蘇仍然認真地保存著那些藥材，以便楊凌回來的時候獻給他。六國餘孽之亂因為小不點的震懾一開始就沒鬧出多大動靜，再加上扶蘇的運籌帷幄，他們翻不出太大風浪。
不久之後，嬴政便親自頒布旨意，將那些引領動亂的罪魁禍首處以了極刑。
在那段日子裡，天下享受了久違的安寧，特別是楊凌缺席的那幾年，成為了最為平靜的歲月。
嬴政與扶蘇的修為均在不斷攀升，儘管嬴政的天賦相較扶蘇略顯遜色，他需要耗時數月乃至一年來突破的瓶頸，扶蘇卻僅需一個月便能達成。
這並非意味著嬴政的天賦平庸，而是扶蘇不僅繼承了他的優秀血脈，還免受了帝王修行特有的阻礙，因此進步神速。
「你近期看過奏摺嗎？似乎湧現出了不少奇才異士……」嬴政目光轉向台下的扶蘇，流露出一絲憂慮，「他們是否也擁有了靈力？」
扶蘇恭敬地回答：「回父皇，兒臣已閱過奏摺，並且也多次遇到過這些修行者。」
「哦？你還遇到過？」嬴政好奇地眯起眼，「咸陽城裡也出現了？」
自楊凌與徐福失蹤後，咸陽城乃至整個天下都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最顯著的就是修行者的增多。
起初，這些修行者的變化僅限於體格的增強，並未帶來其他顯著效果，他們自己也困惑不解，只以為是飲食作息的改善所致。
然而，近段時間以來，越來越多的人能感知到靈氣，突破修行大關，踏入修行者的行列。
更有人在深山中偶遇仙鶴仙靈，悟道成功，自創修行功法。
這些人的實力迅速提升，開始稱霸一方，名聲也逐漸遠播。
咸陽城也因此吸引了眾多修行者，他們渴望在靈氣更為濃郁的地方獲取更好的修煉資源。
咸陽城作為大秦龍脈的所在地，自然是天下靈氣最盛之處。
嬴政常年閉關，對外界事務了解不多，這便加重了扶蘇的負擔，他需要時常外出體察民情。經過多次考察，他對那些散修的情況已了如指掌。
「咸陽城中散修眾多，無門無派，多數沒有修行法門，但憑藉強於常人的實力，他們依然能夠橫行霸道。」
扶蘇眉頭緊鎖，擔憂地說，「若任由他們繼續囂張，咸陽城將無普通百姓的立足之地。」
「你統計過他們的數量嗎？」嬴政聽後臉色微沉，似乎動了殺機。但很快，這股殺意便消散了，多年的修行不僅提升了他的實力，更磨礪了他的心性。
「您前兩日閉關時，我已命人將他們登記在冊。有名有姓且實力不弱的有數千人，還有些不願透露來歷，但實力同樣高強的人也不在少數。」扶蘇早已料到嬴政會問及此事，因此早已做好了準備。
「你做得很好。」嬴政輕輕點頭表示讚許。然而，這並未減輕扶蘇的擔憂。若不能及時鎮壓這些散修，咸陽城的未來堪憂。
「咸陽城的散修數量仍在不斷增加，這裡靈氣濃郁，未來人會更多。」扶蘇無奈地抿了抿嘴，「高人也不知所蹤，若他在，或許還能為我們指點迷津。」
「不要總想著依賴高人。」嬴政站起身，淡淡地看了扶蘇一眼，「這件事我們自己處理即可。」
對於無法抗拒的天災，尋求高人相助尚可理解。但咸陽城的情況並非天災所致，他們無需像孩子般處處依賴高人。
「父皇此言何意？」扶蘇聽出了嬴政的言外之意，卻不敢妄自揣測。
「將所有登記在冊以及最近入城未登記的散修召集起來，讓他們加入大秦軍隊，為大秦效力。如有不從者，就地正法。」嬴政話音未落，人已消失無蹤。儘管修行多年，心性有所改變，但他骨子裡的鐵血與決絕並未改變。
「看來整頓咸陽城散修的任務又落到我頭上了……」扶蘇無奈地望向嬴政閉關的內殿，不情願地向外走去。
崑崙山深處，厚厚的積雪覆蓋了整個山脈。
一株頑強的小苗破土而出，衝破了雪層的束縛。北風呼嘯而過，小苗隨風搖曳，幾欲隨風而去，幸好有厚厚的雪層留住了它。
寒風疾馳而過，穿越崑崙山層層迭迭的密林，向一處隱秘之地奔去。
奇怪的是，那在其他地方囂張無比的寒風，一到這裡便仿佛失去了戾氣與傲慢，悄無聲息地隱匿了行蹤。
多年前，有兩位方士也在這裡失去了蹤跡。
其中一位是真正的方士，擁有通天徹地之能；另一位則是個半吊子，跟著真方士打雜。
如今，那位真方士正在生與死的交界處潛心修行。
在那個感覺不到時間流逝的奇異空間裡，楊凌陷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生與死的界限何在？生的意義與死的意義又有何區別？我們該如何生，又該如何死？
……
這些問題在楊凌的腦海中浮現，他曾想過卻從未真正在意過。
直到此刻，真正站在生與死的邊緣，他才開始認真思考這些問題。
作為修行者，他本應追求虛無縹緲的修行之道，但楊凌總覺得這些東西離自己太遙遠，遙遠到以至於他從未真正思考過。
然而，奈何橋、輪迴路、往生池的經歷卻讓他一次次接近這些深邃的命題。
此刻的他，不得不思考生與死對於自己的意義。
「生死輪迴，生為何意，死又為何意……」楊凌喃喃自語，既是在問自己，也是在尋找答案。他抬眼望向遠方，眼中卻滿是迷茫。
輪迴池邊依舊熱鬧非凡，靈魂體們爭先恐後地搶奪著先入池的機會。
一個體型龐大的靈魂體從遠處疾馳而來，將擋在前面的所有靈體都撞飛出去，成功搶占了先機跳下了輪迴池。
被撞開的靈魂體中有老實排隊的弱小靈魂體，它們被撞飛後麻木地起身，茫然地環顧四周，確定方向後又繼續前行。
仗著體型與力量優勢插隊的靈魂體屢見不鮮，這個弱小靈魂體很快就又遇到了兩個。
它剛剛回到隊伍中，就再次被撞飛。
楊凌饒有興趣地看著它，那傢伙似乎感覺到了楊凌的視線，但由於中間隔著太多的靈魂體，場面又太過混亂，它根本無法判斷出是誰在觀看。
弱小靈魂體從地上站起身，再次朝隊伍走去。
在經歷了無數次被撞飛後，它終於走到了輪迴池邊。
這一次，它得到了看見楊凌的機會，於是回過頭去。
楊凌感覺到這個弱小的靈魂體朝自己笑了一下，但很快他又覺得不可能——那些都是靈魂體，根本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又怎麼會對他笑呢？
楊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腦海中很快又浮現出了那個弱小靈魂體跳下往生池的模樣。
「何謂生？何謂死？生有何意，死又有……」那個問題再次在楊凌的腦海中響起。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與生死問題一同出現的還有那個弱小靈魂體跳下往生池之前的一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