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咳咳咳
2000年的時候，內地的所有電影，都必須掛靠在國營製片廠旗下。
所以，即便是3部電影拿下1億票房的馮曉剛，新電影《大腕》，名義上還是在中影旗下的北影廠名下。
這年頭全年都沒有幾部片子上映，更別說大導演了，中影非常地重視。
開會，也是必不可少的環節，而且中影的韓總也親自參加。
韓總、導演馮曉剛、《大腕》投資方華藝GG公司的老闆王宗軍和王宗磊兄弟、海外發行方哥倫比亞亞洲區製作總監陳國福，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北影廠的會議室。
一看到會議室里葛憂已經在等著了，還和一個陌生的小伙子聊的挺高興，都有些奇怪。
這人誰啊？
正主來了，打醬油的唐言也站了起來，不過還沒等自我介紹，葛優已經笑呵呵地替他介紹了。
「韓總、王總，這是電影劇本規劃中心派來幫忙的唐言。」
唐言有些感激地看了葛優一眼，也連忙自報家門。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關係，不過葛憂都幫著介紹了，王忠軍和馮曉剛他們也沖唐言點點頭。
韓總笑笑招呼大家坐下，順便帶上唐言：「小唐你也找個地方坐。」
也僅限於此了，沒有被當成空氣。
唐言找了個角落裡的位置坐下，葛憂也湊了過來，優哉游哉地攤在椅子上。
「開會也沒我什麼事，樂的清閒。」
「謝謝葛老師。」唐言小聲地道謝。
「不打緊，馮導在喜劇方面是專家，你也多學習學習。」
葛憂擺擺手，看對眼了，順手抬一嘴的事。
本來以為是北影廠的職工，可能跟過的劇組多，見識多，沒想到只是個剛從電影學院畢業的學生。
剛畢業，才參加工作，就對喜劇電影有這麼深的理解，也聊得來，就提了一嘴。
唐言嘿嘿一笑：「我就是來學習的，反正也輪不到我做什麼。」
陸陸續續人到齊，包括《大腕》的兩個編劇石槺、李小明。
人齊了就開會，唐言也掏出本子。
基本上沒他說話的份，聽著就行。
會議也是關於劇本的，這兩天裡唐言也搞清楚了《大腕》劇組的情況。
劇情什麼的再清楚不過了，就是為一個好萊塢大導演操辦葬禮，把葬禮變成了一樁生意，經典的馮曉剛式諷刺喜劇。
即便是二十年後，隨著移動網際網路和短視頻平台的崛起，電影也再度走紅。
最經典的當屬扮演精神病人李誠儒老師，關於房地產的那番預言了。
《大腕》投資3000萬，放在如今已經不是小數目了，一年都沒有幾部電影能拿3000萬票房。
3000萬成本里，片酬差不多就占了一半，女主角是關芝林，電影裡那個好萊塢導演也是加拿大知名影星。
不過哥倫比亞出了2000萬，拿了海外版權。
當然，最後哥倫比亞沒有把這2000萬成本收回來。
實際成本只有一千萬，就馮曉剛之前幾部電影的票房來看，《大腕》基本上是穩賺的。
電影現在已經立項，劇本也有了，演員都齊了。
不過，這次會議，還是關於劇本的。
第一版的劇本是李小明寫的，就是《渴望》的編劇，業內大牛。
不過馮曉剛不滿意，又找來石槺，想把故事寫的更豐滿一點。
石槺現在雖然名頭不顯，不過《奮鬥》就是他寫的。
已經是第二版劇本了，馮曉剛還是不滿意。
主要是石槺是寫小說的，他的劇本太複雜、也太深了。
會上，馮曉剛和李小明、石槺，為了劇情爭論個不休。
才二十分鐘不到，會議室里已經是煙霧繚繞了。
「我要的是一個電影劇本，不是一部內容深刻的小說！」
馮曉剛又掐滅了一根煙，使勁地在菸灰缸底按了幾下，眉頭緊鎖。
「如果是單純的一場鬧劇，你大可不必找我來寫這個本子！」
石槺也來脾氣了，作為一名作家，對自己得作品也是寸步不讓。
這擺明了就是說，自己不屑寫俗套的鬧劇，那麼低級的東西別找勞資！
馮曉剛又點上了一根煙，猛吸一口：「這個劇本，深刻過頭了，大導演泰勒、泰勒的助手露茜、給泰勒打工的尤優和女友小芸、製片主任皮特、編劇列文、老派好萊塢的製片人老威爾、舊式投資人托尼、野心勃勃的年輕製片人小威爾、狡猾的南棒投資人、精明的日方投資人，這些人物之間的碰撞和恩怨.」
說到一半，馮曉剛頭都大了，不說別的，光這麼些人物，他都沒法拍。
石槺依然底氣十足地反駁：「我要表達不同人物的生存狀態和理想追求，他們有迷茫有追求有失落有激情，這樣才能讓一部作品更加豐滿，這也是必不可少的！」
馮曉剛加重了語氣：「我不需要這麼多人物，觀眾也不想看到多這麼多糟心的事！」
石槺一臉不屑：「有形無神，那就落了俗套！」
反正誰也不能說服誰，另一位編劇李小明除了開口說兩句之後，也不插話了，反正他的第一版劇本早就被馮曉剛給否了。
也就樂的看他們吵，可惜的是沒有瓜子。
華藝GG的王家兄弟也不懂劇本，想提點意見也沒話可說，只是在他們快要吵出火氣的時候出來打圓場。
又爭了半個多小時，會議室里幾杆老煙槍，吞雲吐霧個不停，把不大的房間裡變成了「人間仙境」。
「咳咳咳咳.」
不斷做著記錄的唐言忍了一個小時，終於憋不住了，差點沒被嗆死。
這一聲咳嗽，也讓會議室里為之一靜。
石槺正給馮曉剛上思想教育課，被一個小年輕給打斷，本來心裡就有氣，越發地不爽了。
他轉過頭臉色不善地盯著唐言：「你有什麼好建議？」
「那個.石老師，我不會抽菸。」唐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下石槺也不好說什麼了，人家年輕人不抽菸，被他們給嗆得受不了咳嗽，難不成還發火。
剛積攢起來的火氣就被這麼一打岔給消掉了，石槺也順手滅掉了嘴裡的煙。
「確實也燜得慌，影響思考，小李去把門窗都打開，透透氣，換換腦子。」
韓總也終於是出來打圓場了，石槺和馮曉剛吵了一個小時，都較上勁了，再吵下去也沒個結果。
他看了馮曉剛和石槺一眼，笑笑道：「其實你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曉剛想要諷刺生活中無孔不入的GG這種現象。
石槺你想要進一步表達，金錢是如何滲入到人的生活中，並控制著人的一切，兩個意義本質上是一樣的，只不過一個淺一個深，現在的問題就是需要在中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確實沒錯，唐言聽了一個小時，也聽明白他們在爭什麼。
想了想，唐言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了起來。
旁邊悠哉悠哉的葛憂湊過來瞄了一眼，看著唐言寫了兩行字。
「小說家對事物的態度，導演對生活的調侃。」
葛憂不由地坐直了身子，這短短十幾個字，就總結了石槺和馮曉剛對於劇本的分歧所在。
想了想，葛憂笑著對愁眉不展的眾人提了個建議：「這都一個小時了，要不然聽聽唐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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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