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大丫鬟的放肆無禮,慕長離一點都不意外。
捧高踩低這種事前世她見得太多了。
在標榜人人平等尊重人權的時代都避免不了的事情,回到封建王朝,就更是光明正大的存在。
她又轉頭看那位大廚房的管事婆子,問道:「你呢?給不給我做飯?」
那婆子看了看她,再看看身邊的大丫鬟,很快就選擇了站隊:「你確實沒有資格跟大小姐享用一樣的午膳。府上沒有下令餓死你已經是善舉,莫要不識好歹。」
慕長離點點頭,「好。」再看向大廚房裡的其他人,「你們呢?有沒有人願意給我做飯?」
那些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個婆子,雖然沒敢吱聲,但也紛紛往後退了半步。
慕長離明白了,「這意思就是不做了。可你們是大廚房的人,大廚房的人不做飯,那留著還有何用?」
她又看向那個大丫鬟,「還有你。以下犯上,尊卑不分,該死。」
她說這話時,吸了吸鼻子,然後輕扯唇角冷笑了下。
「手裡有人命,且就在幾日之前。
所以你這種人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又是何人賦予你剝奪他人性命的權利?」
慕長離的話說得這個大丫鬟的臉都白了,她很想問問慕長離為何知道她前天殺過人。
但是她不敢。
她甚至都不敢看向其他人,因為那些人已經將疑惑的目光向她投了過來。
不過縱然疑惑也沒有人問,深宅大院兒的,死個人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這大丫鬟是在大夫人院子裡做事的,主子跟前的人,誰手裡還沒有過人命。
慕長離也沒有再理會對方,她只是告訴在場眾人:「從前這個家是什麼樣我不管,如今我回來了,有些規矩就得依著我的來。
既然家裡的大廚房不能給我做飯吃,那就誰都不要吃了。
一家人麼!有福就該同享。」
她開始在大廚房裡轉悠,很快就相中了灶坑裡一根燒了一半的木柴。
她將木柴撿出來,唇角往起一勾,一句話沒有,直接放把火把大廚房給點了。
當人們反應過來這位二小姐居然在放火時,一個個大驚失色,想找水滅火,卻發現所有的水裡都被二小姐倒上了油。
後來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快跑啊!再不跑就要被燒死了!」
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很快,慕長離也出來了,但是大廚房沒了。
先前那個叫囂的大丫鬟嚇得坐到地上,老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慕長離走到她跟前,蹲下來,捏住她的下頜。
「殺人償命,這是因果。」話說完,捏著下頜的手忽然下移,一把掐住大丫鬟的脖子,然後猛地發力,直接將人甩進火海。
所有人都嚇傻了!
大廚房的火還在燒著,好像扔了一個人進去之後,火燒得更猛烈了。
有烤肉的味道從裡面傳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廚房裡原本就有的肉燒糊了,還是那個丫鬟被燒糊了。
終於有人受不了,驚叫著跑了開。
大廚房的管事婆子生怕事情牽連到她,衝著慕長離連磕了好幾個頭,然後連滾帶爬地也跑了。
天舞軒那個叫芙蓉的丫鬟倒是留在了最後,但臉色也慘白,死盯著就快要被燒成灰燼的大廚房說不出話來。
慕長離回頭看她,半晌道:「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那個丫鬟以下犯上,不給我正經飯菜吃,還在背後講究我,我就要處罰她。
當然,若論這個,她罪不至死。
但她手裡握了人命。
這座府里很多人手裡都握了人命,你回去跟他們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全報。」
芙蓉轉身就跑,仿佛慕長離是吃人的猛獸。
初冬的冰寒,終因這一場大火給長寧侯府增添了一絲溫度。
只是長寧侯府的人怕極了這種溫度,也怕極了放火的慕長離。
待到長寧侯慕江眠終於處理完公務回府時,人們爭先恐後地把事情說給他聽。
讓人意外的是,慕江眠並沒有人們所想的那般勃然大怒。
他只是在已經被燒成遺址的大廚房前站了一會兒,然後問秦莊儀:「傾雲的住處安頓好了嗎?」
秦莊儀搖頭,「空院子倒是有,但區區半日,如論如何也收拾不出來。除非湊合著住,但妾身不想讓傾雲湊合,她不能受那樣的委屈。」
慕江眠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傾雲不能受委屈。那便先將她安置在你屋裡,等明日……待本侯處理好那個丫頭再說。」
當晚,慕長離的晚膳終於得到改善。
據說是在大夫人院子裡的灶間做出來的。
因為大廚房被燒了,各院兒的主子都在小灶上做飯。
而大夫人之所以肯給慕長離這邊也端來一套像樣的席面,是因為慕傾雲替慕長離說了話。
善良的慕家大小姐說為了避免悲劇重演,為了不讓更多的人因為吃飯這種事情喪命,就把本該是她的晚膳,全都送到了天舞軒,擺在了慕長離面前。
慕長離從慕傾雲這種做法中嗅出了濃濃的茶味。
那位人見人愛的大姐姐,用委屈自己成全妹妹的方式,又得到了府里人的心疼和稱讚。
反之,她這位不速之客,又被冠上了不懂事、欺負姐姐的罵名。
不過慕長離並不在意,能按時吃上可口的飯菜,這是她對這個家最基本的要求。
晚膳之後,有人來傳話,說慕江眠要見她。
可惜慕長離沒給面子。
她說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明兒再說吧!
下人去回話時,慕江眠忿然作色,眉心緊緊擰到了一處。
突然回來的二女兒,不但霸占了大女兒的院子,還一把火燒掉了府里的大廚房。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善茬兒。
慕江眠身邊有一名侍女,名叫雪青,此刻雪青就站在他身邊,沉著聲說:「老夫人那邊已經派人往平縣去了,應該是為了堵平縣人的嘴。畢竟一個姑娘家一個人跑出來,誰也不知道途中發生過什麼。萬一有人嚼舌根子,那說的話可就不好聽了。」
慕江眠久久沒有言語,等到他再開口時,卻是問雪青:「不是說,人已經做掉了麼?」
雪青點頭,「傳消息回來的人說,發現二小姐從平縣跑了之後,就一路追了上去。當時下了死手,直接將人打下了山崖。山崖很高,常有野獸出沒,掉下去定屍骨無存。
而且打落山崖之前還被淬了毒的刀劃傷了手臂,按說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慕江眠勃然大怒,「那睡在天舞軒的是個什麼東西?她是誰?」
沒有人知道天舞軒住著的那個是誰,就連老夫人也想要等去平縣的人回來之後,才能確認那個就是她多年未見的小孫女。
慕家人在不安與猜測中度過了這一夜,燒糊的味道瀰漫在整座府邸,許多人都被這股子味道熏得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