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官「耐心」地給她解釋:「什麼叫人人都知道慕家只有一位嫡女?你剛剛還說關心妹妹,這話不是前後矛盾麼?
要是只有一位嫡女,那二小姐是誰?她的生母又是誰?她不是嫡出嗎?
你可別哭哭啼啼的了,咱們邊關回來的人最看不上動不動就哭天抹淚的人。
再說你哭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家死人了呢!
至於為什么九殿下一回來就一切全變了,其實沒變,九殿下從來也沒打算娶你。
你自己自作多情,還怨得著別人?
不好意思啊大小姐,我這人說話直,你別往心裡去。
但你也不能真不往心裡去。
比方說賜婚聖旨這事兒,你得明確地知道賜的根本不是你。」
「那是誰?」慕傾雲的手緊握成拳,關節發白,輕輕打顫。「那聖旨賜的是誰?」
「我哪知道聖旨賜的是誰,我又不是皇上!」
慕長離算是看出來了,西關回來的人,幾乎沒人把皇帝放在心上。
不管是蕭雲州還是北陸,又或是眼前這位醫官,在提起皇上時,沒有絲毫的敬畏。
但他們對蕭雲州卻很敬畏。
她說不上來這是好是壞,但心裡想著,皇上算是把這個兒子給得罪得透透的了。
倒是有點兒像慕江眠得罪她。
慕傾雲又哭著跑了,她聽到院子裡有下人的說話聲:「大小姐為何哭著跑出來?難不成是二小姐的傷不太好了?」
慕長離覺得這很離譜,那得是多重的傷,才能讓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瞬間就不好了?
崔媽媽這時走上前,沒提慕傾雲那茬,只對醫官笑笑,說:「九殿下一直不放心我家二小姐的傷,大人好好給二小姐瞧瞧,回去也能說得仔細些,省得九殿下惦記。」
醫官點點頭,但隨即又開始搖頭,「已經仔細看過了,但這傷我怕是也瞧不明白。
我常年在西關給將士們看傷,多數都是外傷,再重再慘的傷勢我也是見過的。
可不管是什麼傷,最終結果都是要麼長好了,要麼就長不好。
化膿,感染,最後人死。
可二小姐這個傷很奇怪,它看起來很嚴重,皮肉外翻,結痂之處也容易裂開。
但你要說它有多要命吧!那也不至於。
這種傷正常來說用上我們西關的外傷藥,不出三日就該有明顯好轉的。
但據說二小姐用過了傷藥,卻還是不見任何起色,這……」
他說到這裡,看嚮慕長離,半晌道:「二小姐,在下多問一句,您這傷是怎麼來的?」
慕長離實話實說:「我從平縣回京,遇人一路追殺。那人用淬過毒的刀劃了我一下,我躲避不及跌落懸崖。幸好被樹枝一路擋著,才保住性命。
傷口上的毒解了,但是外傷卻不見好。」
醫官聽得直皺眉,「是何人追殺你?」
崔媽媽也急了,「那人為何追殺你?」
慕長離說:「是何人我不知道,只知是男子,蒙著面,看不見長相。
至於為何追殺,那理由可太直觀了,崔媽媽您仔細想想。」
崔媽媽懂了,「這事兒老奴會回稟老夫人,一定細查。」
慕長離失笑,「查什麼呀!那不是明擺著的麼!誰不想讓我回京,就是誰唄!」
醫官重重地「哼」了一聲,道:「這事兒在下也會跟九殿下說的。但是二小姐這傷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還望二小姐恕罪。」
他起身跟慕長離施禮,慕長離趕緊伸手去扶。
對於醫生,她是有著與生俱來的敬畏的。
那醫官很過意不去,但還是道:「待我回去一定查找醫書,儘可能替二小姐想辦法。」
慕長離卻笑道:「替我跟九殿下說,真的不必再為我這傷操心。這傷是怎麼來的我知道,將來它是怎麼沒的,我也能猜到個八九分。您跟他說,他的心意我領了,以後不必惦記了。」
說完,又對崔媽媽道:「替我送送這位大人。」
崔媽媽立即點頭,一邊應著話一邊從袖袋裡掏出一塊銀子。
醫官見她把銀子遞過來,立即搖頭,「在咱們西地不興這個,您千萬收好,在下告辭。」
醫官走了,芙蓉站在慕長離身後,心已經涼透了。
這場婚事,她家大小姐是徹底沒希望了。
九殿下雖沒明說,可這一次又一次,一出又一出的,傻子都能看出來他看上的是二小姐。
芙蓉嘆氣,可憐了大小姐,巴巴的高興幾個月,到頭來落得一場空。
嘆氣完,一抬頭,二小姐已經走到房門口了。
芙蓉急了,「二小姐等等奴婢。」
慕長離走得還挺快,芙蓉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她一邊跑一邊問慕長離:「二小姐咱們現在去哪?回天舞軒嗎?您餓不餓?早膳都沒用,奴婢回去就給您做飯吧!」
慕長離卻說:「不急,剛剛看到醫官,就想起來一件事,得先去辦一辦。」
芙蓉不解,「什麼事啊?」
「搞錢!」
二小姐又去念卿院兒了!
這又是鬧哪出啊?
芙蓉依稀想起來昨晚在醫館那邊遇到九殿下,二小姐跟九殿下借了錢,說是今日就能有錢還了。
至於怎麼有的錢,她說是要抄了大夫人的屋子。
所以現在……
芙蓉感覺天都要塌了。
但真正塌了天的肯定不是芙蓉,而是秦莊儀。
長寧侯府的大夫人,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抄家。
當慕長離揪著她的衣領子把她從屋子裡扔出來時,秦莊儀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是噩夢。
但李媽媽的聲音提醒了她,這不是夢,是現實。
是從平縣回來的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小姐,此刻正在她的屋子裡搶劫。
李媽媽不敢進去,只能衝著門大聲喊:「你究竟在幹什麼?那是大夫人的屋子,你怎麼敢動大夫人的東西?」
沒有人回應她,只有慕長離吩咐芙蓉的聲音:「去給我找幾個麻袋來,這屋裡東西可真多,我就帶一個麻袋,不夠用了。」
秦莊儀臉都白了,她不停地推著李媽媽:「快讓她住手!快讓她住手!」
李媽媽也豁出去了,站起來衝到屋子裡,可是很快就被慕長離一腳又給踹了出來。
慕長離那仿佛來自地獄般的聲音再度響起,她說:「當年我母親留下的龐大的嫁妝,秦莊儀,你吞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