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才一進門就聽到這話,氣得當場就翻了臉。
她指著慕江眠大聲斥道:「你還是不是當父親的?天底下竟有父親如此作賤自己的親生女兒?慕家怎會有你這種孽障!」
老夫人的話把慕江眠給嚇了一跳,他沒留意老夫人已經到了。
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讓他既懊惱又覺得失臉面。
當著九皇子的面被老夫人喝罵已經是第二回了,他臉上掛不住,又不敢跟老夫人翻臉,氣氛一下就僵在這裡,十分尷尬。
秦莊儀見狀趕緊緩和局面,她站起身走到老夫人身邊,柔聲細語地說:「母親息怒,侯爺不是那個意思,母親誤會了。」
老夫人眯著眼睛看她,「那你說,他是什麼意思?」
秦莊儀道:「老爺是怕二姑娘出錯。畢竟做了皇子正妃,今後接觸更多的會是皇上皇后,還有皇族的一些親眷。萬一因為她不懂京城的規矩,出了差錯,到時候鬧笑話丟臉面是小事,真要惹惱了皇上,那可就是大事了。侯爺也是為了二姑娘好,不想她稀里糊塗地丟了性命。」
老夫人覺得這樣的說詞十分可笑,但她也沒有立即反駁秦莊儀,而是看向了蕭雲州。
「九殿下,若真發生那樣的事情,殿下又該如何應對?」
蕭雲州臉上現出一陣迷茫之色,他不懂就問:「二小姐嫁入西疆王府,與懂不懂京城規矩有何關係?西疆王府是西疆王府,京城是京城,這兩者有什麼必然的聯繫麼?
再者,本王都不與皇家往來,二小姐為何要與皇家往來?
本王都不遵京城的規矩,二小姐為何要遵京城的規矩?
至於惹惱皇上這種事,呵呵,婚是皇上賜的,賜過來的兒媳婦不管是什麼樣,他都得受著。自作孽不可活,但凡他認為慕二小姐有一點不好兒,那只能證明他眼光不行。
哼!如果到如今本王還要看朝廷與皇族的臉色行事,那這些年在西關的仗,豈不是白打了!」
這態度已經很明確了,說白了,就是我都不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眼裡,憑什麼讓我的妻子受控於對方?
老夫人對這樣的態度很滿意,但同時也生出一絲擔憂。
想要過這樣的日子,非得有絕對的實力才行。
這相當於要在京城殺出一條血路。
如今的九皇子,能做到嗎?
老夫人沒有表態,默默地走到上首,坐了下來。
她一直拉著慕長離的手,坐下之後就跟慕長離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家裡發生了什麼、要決策什麼,想必你已經清楚了。
我記得九殿下第一次登門那回,說過這樣一句話。
他說,一個從小沒有盡過養育之責的人,是怎麼好意思在本王長大後還想要主導本王婚姻的。
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
慕家對你沒有盡過養育之責,所以無論是我還是你的父親,都沒有資格去主導你後面的人生。
包括你在哪裡生活,你要嫁給誰,這些,我們都說了不算。
今日老身就把話放在這兒,在你的婚姻這件事情上,沒有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切皆依你所願。
你想嫁給誰就嫁給誰,你不想嫁給誰就明確地拒絕他。
只要你點頭,皇親國戚咱們也嫁得。
如果你搖頭,即使是皇上賜婚,咱們該拒也得拒。
長離,祖母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慕長離當然明白。
事實上,這些話就算是老夫人不說,對於她來講,這世上也沒有任何人可以主導的了她的人生。
但老夫人說了,那對她來說就又是另一種感受。
家裡還有關心自己的人,而且能關心到這種程度,這是前世今生難得的親情。
慕長離衝著老夫人笑笑,說:「多謝祖母為我思慮周全,但要說慕家沒有人對我盡過養育之責,也是不對的。至少我三歲之前,是在祖母膝下長大。沒有祖母,就沒有我這條性命。
所以在我人生中重要的事情上,雖然我有自己的主意,但還是願意聽聽祖母的意見。」
老夫人十分欣慰,這個孩子沒有忘了那幾年的情分,這讓她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都是值得的。
她拍著慕長離的手背,一聲聲說著好孩子好孩子,但卻絕口不提自己當年養育之恩。
秦莊儀有些尷尬,慕江眠也一直陰沉著臉。
他覺得老夫人的手伸得太長了,慕長離是他的女兒,而老夫人卻只是他的嫡母而非生母。
從血緣上來看,老夫人跟慕長離其實沒有半點關係。
但現在九皇子上門議親,老夫人卻直接大包大攬,把自主的權力給了慕長離。
這簡直是沒把他這個親爹放在眼裡。
沒把他放在眼裡的不只老夫人,還有蕭雲州。
蕭雲州完完全全都不看他,打從老夫人和慕長離進了門,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都在她們身上。
聽到老夫人說婚事要慕長離自己做主,他便站起身,衝著慕長離揖手施禮,說道:「二小姐確實不必將那賜婚的聖旨放在眼裡,畢竟本王也沒把它放在眼裡過。」
北陸舉手,「我證明!主子回京那晚,其實咱們就揣了聖旨,想直接甩給長寧侯,說要退婚的。」
老夫人疑惑了,「那為何沒退?」
北陸說:「因為遇著了二小姐呀!」說完,衝著慕長離眨眨眼,「這可能就是一見鍾情吧!」
慕長離:「……」鍾你娘個鬼。
蕭雲州:「……」倒也不必說得那麼直白。
慕江眠終於得空插嘴:「原來你們竟私會過。」
老夫人大聲喝斥:「住口!你還配不配當一個父親?外人都沒說什麼,你卻在那裡一句一句詆毀自己的女兒,到底想幹什麼?」
「母親!」慕江眠終是忍不住了,「您也知道她是我的女兒,所以她的婚事,是不是該問問我這個父親同不同意?」
沒等老夫人開口,北陸說話了:「聽聞慕侯近日被皇上訓斥過。怎麼,是皇上的話還沒有說明白嗎?還是說,慕侯鐵了心要跟皇上對著幹,完全不把賜婚的聖旨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