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眾人已經到了廂房。
秦莊儀一直住在蘭花院兒沒有搬回去,廂房雖然比從前念卿院兒的主屋小了許多,但她倒也沒有追求多舒適,就覺得有個地方睡覺就行。
反正大晚上的,眼睛一閉一睜,天亮了。平時白天也不怎麼在屋裡待著,不是陪老夫人說話,就是在府里到處轉悠,看看還有沒有沒被發現的寶藏。
這會兒一大堆人擠進來,就顯得屋裡有些擁擠,好在大家熱熱鬧鬧的,誰都不在意這種擁擠,反倒讓人覺得這樣更有氛圍。
有些話,越是在這種擁擠的氛圍下,越是容易說出來。
因為會覺得所有人都在自己身邊,沒有那麼害怕,也沒有那樣孤獨。
慕元青一直拉著秦莊儀的手,他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都沒這樣貼心過,就連秦莊儀都說:「兩輩子,你從來沒有像這樣拉過我的手。我們之間的母子情分一直都不怎麼深,你怪我巴結慕傾雲,說我沒骨氣,說我諂媚,說我竟想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你說慕傾雲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她那副菩薩樣子都是裝出來的,讓我離她遠點。
其實我何嘗不知呢!但我總想著好歹也是我從小照顧大的孩子,沒有生恩至少也有養恩吧?你父親對她那樣好,給她鋪了那麼光明的一條路,我只要把她給侍候好了,以後你的日子才能過得輕鬆一些。至少你除了是長寧侯之外,還會是當朝皇后的親弟弟,沒有人欺負你。
可是直到最後,我的這番打算也沒有成功,我們誰都沒有等到那一天……」
秦莊儀說到這裡,看看慕長離和蕭雲州,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問出一句:「如果我說我以前活過一輩子,後來死了,但是再後來又重新活了,你們信嗎?你們能明白嗎?」
慕元青嘴快,先說了:「怎麼就不信呢!當然能明白啊!大理寺辦了那麼多詭案,我們什麼事兒沒經歷過啊!你這種重生的事,對我們來說太容易理解了。
原本我還納悶,我就感覺自從我二姐姐出嫁以後,你似乎跟以前就不太一樣了。
我明確地知道你哪裡變得不一樣了,也能明顯地感受到這種變化,但我就是不明白原因。
一個人總不能無緣無故就跟之前有那樣大的反差吧!
但後來二姐姐跟我們說,你其實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是你活的第二世,你有過重生的經歷。那我就全明白了!」
芙蓉也點了點頭道:「是的,二小姐都跟我們說了。說大夫人重活過一次,所以對一些事情有了不一樣的看法和了解,所以行事做派就跟從前完全不同。
因為你知道後面的結局,知道每一個人真正的嘴臉。
而且上一世的大夫人應該是失敗的,所以這一世您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去走。
為的就是謀一條生路,就算自己不能生,也得讓三少爺生。」
秦莊儀鬆了口氣,用力點頭,「對,是死了,又活了。二姑娘去揚州之前,有一次就念叨了句,說我不是死過一次了麼!那次之後我一連好幾天都沒睡著覺,總感覺二姑娘好像知道我的秘密,我是既興奮又擔心。興奮是因為這件事情終於可以有人與我一起分擔和分享了,擔心的是我畢竟跟二姑娘的關係不是太好,我上輩子做過太多對不起二姑娘的事,我不知道二姑娘願不願意分享我這個秘密。
但今日把話說開了,就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就像元青說的,你們經歷過那麼多詭案,很多事情都已經見怪不怪了。那我重個生,可能也不算什麼大事。
只是我的上輩子跟這輩子有些不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兩世發生了如此之大的偏差,我仔細想過,覺得一切偏差都出現在二姑娘回京這件事上。
從二姑娘回京開始,後面的事才開始變得不一樣的。
嗯,我也不是早就知道不一樣,我重生之後腦子不是很清楚,有些事情記不太清楚了。
包括我先前說的錦歌那件事,也是上個月才想起來。
好像越是到最後關頭,我能想起來的事情就越多。
時至今日,上輩子所有的事都已經想全了。」
「真的?」慕元青有些興奮了,「那你跟我說說,上輩子的慕家是什麼時候出的事?慕家的結局到底是什麼?這天下的結局又是什麼?」
秦莊儀一點也不賣關子,她似乎也有些著急講這些事情,她甚至告訴他們:「我總覺得這些話再憋在心裡不說,就要沒機會說了。每天睡覺我都擔心京城突然動亂,賀家軍突然衝進來。因為上輩子就是這樣的,睡著睡著,外面就已經喊打喊殺了。」
芙蓉給她倒了茶,擱到她面前,飯菜還熱著,慕元青說:「一邊吃一邊說話吧!芙蓉年妙,你們兩個也坐下一起吃。剛才有祖母在,沒讓你們上桌,現在家裡已經沒外人了,坐下吧!」說完又看李媽媽,「李媽媽也坐下來吃。在我們西疆王府沒有那些規矩,我們幾個人每天都是在一張桌上吃飯的,即使是我姐夫在家,芙蓉跟年妙還有北陸哥也能一起吃飯。
二姐姐說過,這世上的人只不過是做的事情不同,沒必要非得分出個主僕。
大家能走到一起就是緣分,我們都是一家人,要吃飯大家就坐在一起吃,她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身邊還有人站著瞅。」
李媽媽有些猶豫,但芙蓉跟年妙卻已經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一點都不拿自己當外人。
年妙給他倆都盛了飯,想了想,還給李媽媽也盛了一碗。
芙蓉端碗夾菜,也不是只夾自己面前的菜,而是整張桌上她喜歡吃哪個菜她就夾哪個菜,離得遠的夠不到的,就站起來夾。
慕元青隨手拿起筷子,也給她夾了幾口她平時喜歡吃的。
李媽媽被這種鬆弛感所吸引,也想學著芙蓉的樣子一起吃飯。可她對面坐著的是蕭雲州,到底還是沒敢。
秦莊儀卻覺得這樣很好,還連連感嘆:「要是日子都能過出這種感覺來,那才是家的意義。而不是像現在,每個人都在端著,每個人都在表演。
二姑娘,我要說的慕家最後的結局,按說應該在五年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