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黎家的消息,讓蕭雲州的情緒有了明顯的起伏。
慕長離發現他下意識地連坐姿都直了許多。
秦莊儀也發現了,於是她繼續道:「我們知道的是黎家有一部分人被斬首,有一部分人是被流放的。回來的那個就是黎家被流放的一個女兒,我記得很清楚,是黎家大老爺的長女,當年京中赫赫有名的黎家大小姐,黎洛。」
慕元青算了算這個輩分,「是我姐夫的表姐?」
蕭雲州點了點頭,「有印象,小的時候見過一次,比我大很多,大……差不多七八歲的樣子。黎家女眷基本都是流放,我在西關站住腳後就一直都在打聽和找人,但是很可惜,我能打聽到的所有黎家的人,都已經死了。
有的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有的死在到了目的地之後的生活折磨中。
那個時候的黎家人人喊打,就算沒有被抄斬,流放出去的人也得不到好臉色。
因為黎家定罪是叛國,所以人們都想要表現出自己對於叛國者的憤慨。
黎洛表姐我打聽到的消息是也死了。」
秦莊儀卻搖了頭,「沒死,她還活著,後來回到京城,進城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敲了鳳歌府的狀鼓。可是說來也奇怪,按說她敲的是鳳歌府的狀鼓,這個案子就應該落到鳳歌府頭上才是,怎麼後來被轉到大理寺去了呢?刑部好像也有插手,但到最後也退出了,就一直由大理寺在主審。
我曾問過侯爺,侯爺很不耐煩,說不讓我打聽那些事情。還罵我說一個婦道人家,管好內院兒的事就行了,外頭的事少管。
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他越是不讓我打聽我越是想去打聽。
好在這件事情因為鬧得大,京中很多人都得著了消息。我就藉由平日裡去跟夫人小姐們串門子的機會,大家聚在一起聊聊,聽說了不少關於黎家的事。
據說黎洛回京告狀也不容易,她當年到了流放之地後生了一場重病,那邊的人以為她死了,就把她跟其他黎家人一起胡亂扔到了亂葬崗。
可是她並沒有死,她在亂葬崗躺了兩天之後又緩過來了。
緩過來之後就爬起來跑了出去,找了個地方隱姓埋名地生活,同時也想盡一切辦法調查黎家當年的事情。後來為了生活下去,她還嫁了人,嫁的就是縣城裡一個平民。
那個平民並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只知道她一個女人自己生活不容易,有事沒事就去幫著她做點雜事。兩人一來二去的就有了感情,黎洛嫁給了他,也算是有了一個正經的身份。
我們所有人都覺得,其實她不回京,就一直那樣生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黎家的事鬧得太大了,且當年證據確鑿,是不可能翻案的。她既然僥倖活了下來,就應該珍惜這條命,何苦再回京城來折騰呢?
當時有了解得多一些的人說,也不是她想回來,她原本已經放棄了的,因為查了很多年都查不到什麼。但是她丈夫死了,好像是生了場重病,病死了。
她悲痛欲絕,就覺得自己在這個世上太孤單了,不找點事情做就活不下去。
正巧在那個時候,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線索的黎家的事情,她突然查到了一些線索。
於是就決定回京為黎家翻案。」
蕭雲州有些吃驚,「她查到了線索?可知是什麼線索?」
秦莊儀搖頭,「並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她進了大理寺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大理寺審案的結果雖然會對外公布,但能公布出來的也沒有多少實際內容,隻言片語罷了。
說到底就是一直在拖,說案子難審,說年月跨度大什麼的。
總之幾個月過去也沒有個進展,只知道黎洛被大理寺保護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保護的,反正打從她進入到大理寺之後,京中就再也沒有人見到過她。」
秦莊儀加入了自己的分析:「其實我一直覺得黎洛回京就是羊入虎口,特別是到了大理寺之後,就更是生死難測。上一世的鳳歌府尹跟現在的一樣,一直都是高鳴。
高鳴此人其實是正直的,至少上一世一直到最後,他都是堅定地站在皇上這一邊。從來也沒有聽說高鳴站隊賀家或是別人家,而且他跟長寧侯府也沒有什麼往來,跟侯爺的關係更差。我在宮宴上就看到過高鳴對侯爺表現出不屑,甚至當面擠兌侯爺。
黎洛當初敲的是鳳歌府的狀鼓,如果黎家的案子能由鳳歌府主審,或許外界得到的消息能更多一些。畢竟鳳歌府的案子都是開堂審理,結案之後也會張榜公告。」
「所以你的意思是,問題出在大理寺?」蕭雲州聽明白她的話了,「上一世大理寺卿是誰?」
「鄭大人。」秦莊儀說,「就是九殿下回京之前的那位。這一世因為發生了詭案,所以那位鄭大人提前告老還鄉了。可是上一世他並沒有走,他一直在做大理寺卿,做到了最後。」
秦莊儀說到這裡又想起一件事來:「那位大人家裡有個庶女,嫁給了賀家的一個庶子。我記不清楚是哪個庶女了,跟他們家一直都沒有多少交集,宴會上見到也只是見到鄭夫人,和嫡出的子女。但很少說話,那位鄭夫人不是很好接近的樣子,長得有些兇悍。
這件事情是我前陣子想起來的,想起來之後我就悄悄查過,然後發現這一世鄭賀兩家並沒有結親,所以這個線索就算是斷了。
但就算這一世斷了,也可以從上一世做出推斷,以前的大理寺卿鄭大人,跟賀家肯定是一夥的。所以黎洛進了大理寺,十有八九是送了命,要不就是被秘密關押起來,再也沒有讓她見到天日。直到京城動亂,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秦莊儀一邊說一邊又仔細回想,過了一會兒再道:「前世的高府尹後來辭過官,就是在黎洛進京兩個多月以後。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辭官,就聽說高大人覺得府尹實在是做不下去了,好像是因為什麼事很生氣。但皇上沒同意,他便又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