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高興起來:「是呀!主公是這樣說的,我很期待呢!不過姨娘,什麼叫外面呀?外面是哪裡?外面跟這裡不一樣嗎?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小男孩的問話讓婦人現出一陣迷茫,她看向男人,「侯爺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慕長離一把抓住謝必安的手腕,整個人都在哆嗦。
謝必安似乎知道她想到了什麼,趕緊反手把人握住,然後上前半步,輕輕攬上她的肩,壓低了聲音說:「不見得是壞事,事情總是需要發展,才會越來越接近真相。相信我,這件事情距離真相已經很近了,再過不久一切的事情就都會水落石出。」
慕長離點點頭,「我知道,我只是有點意外。因為剛剛我就覺得這一家人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不是見過,這種熟悉,只是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男人已經在回答小男孩的問話了,他說:「我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我知道我是長寧侯,我是應該住在京城的。我也知道你是我的愛妾,這是我們的兒子。我還記得我家裡有正妻,但正妻的孩子死了。如今我膝下就只有江眠這一個孩子,他是我們的寶貝。
至於這裡和外面……外面,我們從來沒去過外面。只聽說外面的天是亮的,外面的人有很多,外面的世界很廣闊。
可是外面到底是什麼地方呢?我們真的能到外面去嗎?」
「能吧!」婦人說,「我相信主公,他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只要他說能帶我們去外面,就一定能帶我們出去的。」
「可是主公已經很長時間都不來這裡了。」男人有些擔憂,「他不會從今往後一直都不來了吧?我今天聽說糧食已經見底了,如果他不再來,那我們這些人怎麼辦?會不會餓死?」
小男孩兒這時又問了一句:「我們不能自己出去嗎?我們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這裡?」
男人愣了愣,說:「我們是在守陵呀!守陵人怎麼可能離開陵墓。」
「你不是長寧侯麼?」婦人說,「你是長寧侯,我是你的妾,我們這樣的身份,為什麼會淪為替人守陵?得是什麼樣的人物,能值得我們替他守陵?我們世世代代都留在這裡,那我們要長寧侯的身份又有何用?侯爺,想想辦法吧!我想離開這裡,我想帶著江眠跟著侯爺到外面去生活。我腦子裡總有一個印象,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不是生活在這裡的。
雖然說起來很離譜,因為我們確實世世代代都在做守陵人,雖然不知道陵墓的主人到底是誰,可是祖祖輩輩傳下來,就是替人守陵的。
但我也記得我們以前生活在一個大宅子裡,人們管那裡叫長寧侯府。
侯府里有很多人,侯爺是侯府的天,府里所有人都要聽侯爺的。
我還記得大夫人,她是孔家嫡女,身份尊貴,連侯爺您見了她都不得不多讓她三分。
但大夫人的性子其實是挺好的,從來也不苛待妾室,更沒有爭風吃醋那些事情。
她只是安安靜靜過自己的日子,管著府里中饋,在我們有需要的時候,她也會伸一把手。
可是她的孩子死了,從那以後她就不怎麼管事,也不怎麼願意見我們了,甚至也不見侯爺了。
我心裡總想著這個事兒,我覺得她既然這樣,那正妻之位就應該讓出來。
膝下無子,這樣的人占著正妻之位,將來怎麼辦呢?
爵位是要代代相傳的,她沒有兒子,爵位就要傳給庶子,那到時候她算什麼?她自己不尷尬嗎?」
男人一陣煩躁,「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倒是想趕她下堂,可是她並沒有做錯事。而且她背後站著孔家,那孔家是好招惹的麼?這種事以後不要再提了,聽著煩。」
婦人也煩,「可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我們江眠多吃虧啊!明明是侯爺的兒子,卻是個庶出。我真不是為了我自己,我就是為了江眠,我不想我兒子受委屈。」
婦人說到這,突然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在幹什麼啊!那些事不過是我腦子裡的幻想。實際上我們從來也沒有生活在那個大宅子裡過,我們一直在做守陵人,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大夫人,我甚至沒見過其他的妾室。那些腦子裡的事情和人,我一樣都沒有遇見過。
我怎麼能因為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就跟侯爺說這樣的話呢!」
男人也愣了,半晌才道:「是啊!都是幻想,沒有那個人,沒有那座侯府,也沒有那些事。可是為什麼那些人和事又都存在於我們的腦子裡?別說你記得,我也記得,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我甚至有好多次都在為侯府那邊的事情生氣,可是生了一會兒氣之後又覺得自己可能是腦子出了問題。根本沒有的事,我到底在氣什麼呢?」
小男孩聽不懂他們說話,有些害怕,直往婦人懷裡鑽。
婦人就把孩子摟住,嘆著氣跟他說:「總覺得你是侯府的孩子,身份尊貴。可是又知道那其實只是我的胡思亂想。我可能是病了,常年生活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人總是會生病的吧?所以江眠啊!以後可能都得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爭氣,一定要從這裡走出去。
不管你是不是侯府的孩子,你都不應該生活在這種地方。
等主公來了你就去找他吧!他很疼你的,你小時候他就經常來看你,每次都會抱你抱很久。他……他對我們也好,對你父親很尊敬,對我也很尊敬。有時候我總感覺他也是我們家的人,很親切,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很親切。」
男人也嘆氣,「等主公回來,我去見見他,有些事情總是得說開了才行。
你方才說總感覺他是我們家的人,很親切。我也是一樣的感覺,我甚至總覺得他是我的兒子,就跟江眠一樣。甚至有一次我做夢,夢裡他還變成了江眠,繼承了我的爵位。
但是……」他說到這裡看了婦人一眼,「但是在那個夢裡,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