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6章 夜幕降臨時（十四）
卡珊德拉拳拳兇狠，席勒不時地舉起燭台抵擋，可卡珊德拉的表情沒有絲毫得意或是放鬆，反而越來越嚴肅。
她發現，對方抵擋得太輕鬆了，她最大的力量配合上內氣和寸勁，按理來說，能夠輕鬆地把一個成年男性的手臂打成粉碎性骨折，但是對方甩開她的手腕的時候卻根本不費什麼力氣。
這意味著一件很可怕的事——你的敵人力量遠勝於你，甚至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這是非常絕望的，因為這並不是技巧上的差距，更類似於普通人赤手空拳搏鬥棕熊，任你再有技巧，體型和力量上的差距是無法彌補的，哪怕是個功夫大師，也一樣是一爪子被拍碎的命。
卡珊德拉的父母都是頂尖殺手，她從小受過最專業的訓練，哪怕是受體型基因的限制，她確實無法成長為巨大的體型，體重也有點過輕，但她畢竟是修煉內力的，她能爆發出的力量是遠超普通人的。
這也是她能戰勝普通人蝙蝠俠的關鍵，以前蝙蝠俠面對她，就有點像是她現在面對席勒，這種對壘是完全不公平的。
但是她真的很不理解席勒是怎麼爆發出這麼大的力量的，難道他也修煉了內力？
但席勒並不是同類，卡珊德拉能夠感覺出來，他們修行之人都會有特殊的感應，再說了，對方的招式也明顯不是她這一路的。
卡珊德拉走的是東方的路子，武術修行的法門不算多麼高級，但也算是正統，而且她在這方面相當有天賦，小小年紀就內氣凝練，氣血充盈。
但修行內氣也有一個壞處，那就是有些唯心主義，一旦她開始質疑自己，內氣就會運轉不暢。
卡珊德拉越打越疑惑，戰鬥中分神是大忌，她一個念頭沒轉過來，拳鋒短了三寸，席勒抓住機會，沒有偏身去躲，而是棲身向前，直接摁住了她的肩膀。
就這麼一捏，卡珊德拉就覺得自己肩胛骨已經碎了，她被逼出一聲悶哼，但依舊反身一扭，以斷一條胳膊的代價掙脫出來，緊接著又是迴旋一踢。
連招已經斷了，她不過是想藉此逼退席勒，好能爭得喘息時機。
可席勒壓根沒上當，他不閃不避，硬挨了這一腳，卡珊德拉確信他的肋骨肯定是被踢斷了，但下一秒鐘她也被席勒撞飛了出去。
這一下可不是之前的扔飛了，那好歹留給她了在空中調整身體卸力的機會，這么正面一撞，卡珊德拉覺得自己正面撞上了一輛火車，鮮血和內臟碎片一起從口中噴出來。
「卡珊德拉！！」
羅賓們眼中冒火，從來沒人能把這個蝙蝠家族中最強的格鬥高手打成這樣。
落在地上的卡珊德拉又吐出了一口血，面色肉眼可見的變得灰敗起來，因為擔心斷掉的肋骨傷到內臟，蝙蝠俠沒有去扶她，而是再給她來了一針治療針。
可是短時間內使用兩次治療針，效果會大打折扣，蝙蝠俠只能再喊了一次迪克。
但是迪克的吸血鬼魔法治療是有限度的，這種邪惡法術本身就不擅長治癒，紫色的光芒剛一籠罩下來，卡珊德拉感覺自己體內的傷口在癒合，但與此同時，她的血液在飛快消失。
蝙蝠俠也發現了，於是他趕緊叫停，好在稍微恢復了一些，卡珊德拉被扶到旁邊自己調息。
羅賓們也意識到，現在他們陷入到了一種極為麻煩的情況中。
剛才他們不是沒有動用遠程手段，但是大部分無法命中，小部分命中了對方也沒有什麼反應，甚至是他受的傷越多就越強。
以前羅賓們哪遇到過這種對手，哪怕是對付喪鐘，車輪戰也是有用的，先耗體力再添傷口，反正他們人多，多少是會有點效果的。
但面對席勒，這種計策行不通，顯然對方狀態越不好，狀態就越好，再這麼拖下去，能不能把對方耗到極限不一定，他們肯定是大限將至。
好在蝙蝠俠也不完全是在旁邊看熱鬧，他已經抓住了關鍵。
他一轉頭，對著二樓喊道：「提姆！」
狙擊鏡瞬間對焦，一發麻醉針射了出來，非常不出所料的被席勒躲開，但這麻醉針落地之後卻騰起了一陣煙霧。
羅賓們立刻捂住了口鼻，沒有再呼吸，但是顯然蝙蝠俠不可能用這麼簡單的計策，這東西並不是通過呼吸來麻醉的，而是通過入侵身上的傷口，尤其是開放性傷口。
雖然席勒身上是大面積的燒傷，但是之前也中了兩鏢，胸膛和胳膊上都有創口，在接觸到麻醉煙霧之後，他的動作立刻就僵住了。
即便如此，也未能對他造成真正的限制，所以蝙蝠俠又喊了一聲迪克。
這次迪克可算是心領神會，他直接收回了自己限制孔蘇的魔法，孔蘇的法杖用力一揮，一道月光照在了席勒的身上。
瞬間，席勒身上的刀口和燒傷就都癒合了，被燒毀的衣服也被銀色的月華織成的布料補全了，他的身體上又開始泛出淡淡的銀光，月光的庇護回來了。
席勒放下了燭台，深深地看了蝙蝠俠一眼，轉身往蝙蝠洞門外走去。
而孔蘇在離開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話，「天快亮了」。
原本只是十分平常的一句話，但卻令蝙蝠俠的心沉到了谷底。
天快亮了意味著兩件事——太陽出來，月亮消失。
前者會重創現在的吸血鬼席勒，後者會讓席勒的月光庇護失效。
而這又同時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席勒的強度會達到巔峰。
而唯一的好消息是，巔峰強度的席勒禍禍的不是蝙蝠家族。
一場大戰過後，基本人人帶傷，蝙蝠俠把被麻醉的羅賓們帶回韋恩莊園，和阿爾弗雷德以及席勒一起給他們包紮。
「你有什麼弱點？」蝙蝠俠一邊給卡珊德拉正骨一邊問。
「你覺得你來問我這個合適嗎？」席勒正在給傑森清理肩部的傷口，抬眼反問蝙蝠俠。
「你們是同一個人。」
「是的，那麼蝙蝠俠有什麼弱點？」
蝙蝠俠沉默不語，但很快又開口說：「這不能做比較，你們顯然並非同一立場，否則你不會來我這裡。」
「大多數蝙蝠俠也各自為戰。」
「他的弱點就是你的弱點嗎？」
「你不是很清楚嗎？」
蝙蝠俠在心裡認可了這一點，他認為應該不是，或者說他不願意認為他們兩個其實是一個人，這個兇殘的月光席勒就是面前這個席勒的年輕時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兩人的弱點雖然合而為一，但兩人的優點也合而為一了。
年輕的席勒很能打，這意味著年老的也未必不行，只是他可能在漫長的修行歲月當中掌握了另一門技能，那就是君子動口不動手。
問題是他這個動口殺傷力也很強，要是再配合上年輕時期的武力值，麻煩可就大了。
這還不如讓少年泰坦去打喪鐘，起碼喪鐘不多話，開口就是嘲諷，而且喪鐘對於這群孩子沒什麼殺心，羅賓們頂多就是挨頓揍。
但是席勒除了可能文武雙全之外，他還是個瘋子，帶給羅賓們的精神創傷有可能要比肉體創傷大得多。
現在，對於蝙蝠俠來說，吸血鬼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了，現在就在他身邊的這位外科醫生可比吸血鬼麻煩多了。
蝙蝠俠試圖和他談條件。
「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蝙蝠家族的事。」蝙蝠俠說。
「那你覺得你的孩子們會善罷甘休嗎？」
蝙蝠俠又無言以對，他非常清楚，這次的慘敗只會讓羅賓們鬥志昂揚，他們遲早要去找那個年輕版本的席勒算帳。
蝙蝠俠對於蝙蝠家族確實有很強的掌控力，但是唯獨在這件事上，警告是無效的，而且越是不讓他們去，他們就越想去。
往往是傑森帶頭，達米安幫場，提姆架橋，迪克鋪路，唯一省點心的就是芭芭拉和卡珊德拉這兩個女孩，但是一個拳頭不夠大，一個不長嘴，攔不住男孩們。
事情僵持在這裡，蝙蝠俠不得不從另一個角度開始考慮，他說：「你說蝙蝠家族當中還有另一個內鬼，但是所謂的手術並沒能把他騙出來。」
「或許騙出來了，只是因為另一個我的存在，對方沒有動手。」席勒提出了其他可能，他說：「也有可能他覺得月光就是他安排的入侵人手。」
「為何會如此？」
「別把這個組織想像得太高端了。」席勒搖了搖頭說：「不論潛伏在蝙蝠家族的內鬼是誰，他在吸血鬼組織當中的地位一定很高，否則不會挑你做對手。」
「但不是誰都有能力領導這麼大的一個組織的，你覺得你的羅賓們當中，有誰現在立刻就能接手韋恩集團還不出亂子的？」
「提姆算一個。」
「所以你可能又排除了一個人選。」席勒說：「你覺得如果是提姆想要趁你虛弱的時候要你的命，他會把場面弄成這樣嗎？」
蝙蝠俠搖了搖頭，也不光是因為提姆有在韋恩集團處理事情的經驗，主要是提姆不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和自己有點像，武力永遠是最後手段，能夠兵不血刃的解決問題最好。
「所以如果是他動手，哪怕是下毒的可能性都比找吸血鬼大軍圍毆蝙蝠洞要大得多，也不太可能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外來入侵者就終止自己的計劃。」
「所以這個內鬼沒有很強的領導能力。」蝙蝠俠思考著說：「他無法組織起一場像樣的進攻。」
「而且他非常保守和謹慎。」席勒說：「如果他是看月光闖進來，事情有變才取消了入侵計劃，那他一定不會是個很激進的人。」
「但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讓我這麼認為的。」
「確實有可能。」席勒也沒否認，而是繼續說：「但如果他想讓你不信任蝙蝠家族，就最好不要弄出什麼有指向性的特徵，誣賴到一個人頭上確實不錯，但讓你抓不住把柄，一直猜來猜去，傷害你的感情對他來說才更有利。」
蝙蝠俠認可了這一點，因為他知道蝙蝠家族不過是個添頭，對方最大的目的仍是對付蝙蝠俠。
所以做出某些行為引導蝙蝠俠猜到某個人頭上，可能確實會讓蝙蝠俠感到棘手，但也不過是短痛，就像迪克。
而不露出任何馬腳，讓蝙蝠俠平等地懷疑每一個人才是長痛，能夠一直干擾蝙蝠俠的注意力才是最優做法。
那麼對方暴露出某些性格特徵就不是故意安排的計策，而更有可能是能力不足，被迫暴露。
但要說起能力不足，蝙蝠家族當中的這幾個成員也都各有各的缺點，誰也不是完美無瑕的，要憑藉這一點小小的錯處，真正確定一個人的嫌疑還是太難了。
可是故布疑陣、誘敵深入這一招短時間內不能使用第二次，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