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火球似的金烏將燃燒的翎羽投到大地上,暑熱正盛,凌熙慢悠悠的在路上行走,前方的路要穿過一個小村子。
到了村子前,凌熙坐在樹下歇腳,突然聽見不遠處一陣吆喝,「這位小仙長,結緣山上桃花做的刨冰,要不要試試,能招桃花喔~」。
凌熙看過去,只見半人高的攤位旁放置了一大桶冰,桶上貼著製冰符,絲絲寒氣逸散,周圍的溫度似乎都降了一些,攤子上擺著不同口味的刨冰樣式。
「勞駕,來一份桃花口味的」,凌熙要了一份刨冰,又頗為好奇的問:「老闆,不知結緣山上的桃花有何緣故?」
「小仙長不是本地人吧,這結緣山據說是清微仙尊和道侶結識的地方,山頂上的桃花樹清微仙尊親手所種,四季常開不敗,經常有很多年輕男女來遊玩參拜,祈求覓得良緣或者婚姻美滿。過幾天就是七夕,到時候這邊人就更多了」,老闆一邊熟練地做刨冰,一邊解釋。
「原來如此」,凌熙明白了桃花備受推崇的原因,這清微仙尊是上一任仙尊,也是一位女子。仙尊有一位道侶,二人是修真界人人稱頌的神仙眷侶,傳說她飛升的時候還帶走了自己的道侶。
「您的刨冰做好了,承惠五顆靈珠」,凌熙只有靈石,便給了老闆一塊,老闆收下了凌熙的靈石,熱情的補充道:「沿著此路,穿過村子,往前十里,就看見上山的路了。」
凌熙謝過老闆,捧著刨冰嘗了一口,冰爽細膩中透著微微的甜和桃花的香氣,使人將趕路的疲勞都忘卻了。
凌熙滿足的繼續往前走,時不時挖一勺刨冰吃掉。走了一小會,凌熙感受到一股非常明顯的視線直勾勾的盯著他,凌熙看過去,一個髒兮兮的小身影迅速地躲了起來,是個小孩子。
凌熙往四周看了看,晌午太陽正毒,村中多數都閉著門並無旁人。小孩悄悄從木板後探出一雙漆黑的眼,正對上凌熙清潤的眼睛,小孩嚇了一下,從木板後鑽出來,迅速往一條小巷跑去。
小孩衣不蔽體,沒穿鞋,小腳丫被碎石劃破了,地上印出一隻只小血腳印。
凌熙追了過去,不過對方極其熟悉地形,竟然一時沒追上。
「哈哈哈,抓到小妖怪了,我就說他中午會出來偷東西吧」,幾個大一點的孩子突然從四通八達的小巷竄出來,團團圍住這個髒兮兮的小孩。
「小妖怪,沒爹沒娘的小妖怪,偷東西的小妖怪」,幾個孩子推搡著小孩:「快滾,離開我們村!」
小孩掙脫出來,被追著跑了一陣,撞到了從旁邊巷子出來的凌熙,小孩被撞得坐在地上,抱著頭蜷縮著。
凌熙輕柔的撫過小孩伶仃的脊背,把他攬在臂彎,和幾個小孩對視,「欺負人的小朋友可不乖哦」
幾個小孩沒一個人害怕,還看著他做鬼臉,「他是妖怪,我們要趕走他,保護村子。」
凌熙嘆了口氣,抓出一把靈氣四溢香噴噴的靈果,「給你們吃好吃的果子,快回家吧,不要欺負人了」,幾個小孩咽了咽口水,猶豫著接過了果子啃起來。
凌熙低頭,懷裡的小孩正直勾勾的看著他手裡的果子,凌熙也給了他一個,「小朋友,你家在何處,哥哥送你回去。」
小孩沒說話,捧著靈果狼吞虎咽。
其他幾個孩子七嘴八舌的回答著「他家在河的上游」、「他沒有爹」、「他是個野種」、「他是妖怪」、「他娘也被他剋死了」
凌熙皺起了眉,抱著小孩往他家的方向走,距離不近,在遠離村子的地方。
小孩吃完了靈果,髒兮兮的手不小心蹭在了凌熙衣服上,嚇得手一縮。
凌熙輕輕拍著小孩的背,問他家中可還有親人,小孩也不回答,大眼睛膽怯的看著他,看得凌楚心中微酸。
很快到了目的地,所謂的房子被野草裹挾,房梁倒塌,只勉強有個空隙可以藏身,鋪滿了乾草。
凌熙微微皺眉,把小孩放在地上,任由小孩緊緊抓著他的袖子,拿出清水和止血丹。包紮完後,凌熙抱著小孩,回了買刨冰的地方。
老闆看著他抱著髒兮兮的小孩走過來,神色變得有些驚恐,竟然飛快的躲進了屋子裡,關上了門,從門縫裡喊:「小仙長,這孩子是個妖怪,無父無母,快快把他放下吧。」
老闆看起來十分害怕,凌熙不再往前走,隔著窗問:「請問為何要叫這孩子妖怪?」
老闆顫抖著聲音,哆哆嗦嗦講述了這孩子的身世。
村子在結緣山腳下,村民做著小生意,種些瓜果蔬菜,日子本來十分安寧,直到五年前。
那時村里一個適齡的少女肚子突然大了起來,村民開始厭棄她談論她,女人生產那天,穩婆接生出了一個人身蛇尾的怪物,嚇得昏死過去。
女人的父母在短時間內相繼死去,村民將女人趕出了村子,女人無處可去,在河邊廢棄的房子苟延殘喘。
女人經常在村子裡購買食物,積蓄花完了,就用自己種的蔬果來換糧食。有一天村民發現女人很久都沒出現過,大著膽子去河邊看,看到一個小娃娃守著一具早已死去的屍體。
村民埋了女人,同時更加恐懼這個小怪物。也有善心的村民,看著孩子和人族的孩子一般無二,給了一口吃的,小怪物勉強活了下來。
凌熙仔細觀察小孩,慢慢才察覺到一抹極淡的妖氣。
每種生靈身上都有氣,這種氣除非高明的方式掩蓋,否則都會干擾環境中氣的運行,修士修為越高對氣的感知越明顯,通常可以以這種方式感知是否有人接近,或是辨別種族。
妖族的身體經絡與人族不同,能將靈氣轉化為妖氣,妖族化形,與人一般無二,難以分辨。
不仔細探測身體經絡的情況下,只可根據妖氣辨別。有專門的丹藥、法器、符咒、陣法等可幫助遮蓋妖氣,都非常昂貴,這個孩子不太可能擁有以上任何一種。
想到還有一種可能,凌熙心中嘆息。
凌熙抱著小孩朝結緣山的方向前進,一路上都有村民從縫隙里觀望,看著這個孩子被帶出村子,暗中的眾人皆鬆了一口氣。
凌熙出了村子,一邊往結緣山的方向走,一邊思索孩子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