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城是青州最南部的一座小型城池,進城之後,修士人數明顯增多了,街上行走的半數是鍊氣一二層的修士。
凌熙找了家客棧,給少年擦洗了一番,包好脖子和胸膛的傷口,那邪修為了讓血流乾淨,在少年脖子和心口各砍了一刀。
凌熙讓人給小孩送了點吃的,囑咐他乖乖留在房間內,帶著桃花蹊掌柜準備出門。他剛打開門,小孩就追了出來,緊緊抓住凌熙的袖子不放,圓滾滾的淚珠滴到凌熙衣袖上。凌熙無奈,只好帶著他一起去了濟世司。
濟世司的執事有些上年紀,築基初期的修為,聽說了桃花蹊掌柜的罪行之後,給他定了個靈石礦挖礦十年的懲罰,掌柜聽聞要挖礦十年,面色如喪考妣,唯一的安慰就是保住了小命。
對於半妖的去處,執事摸著鬍子搖了搖頭,很是為難,顯然關於這方面仙盟並沒有明確的指示。
「眷城設了孤幼所,或許可以去試試」,執事建議道。
小孩雖還不太會說話,但是勉強可以理解,知道這是要將自己送走,小手緊緊的抓住凌熙的衣服,眼裡含了兩包淚泫然欲泣。凌熙摸了摸他的頭,半妖難以修煉,在仙宗無力自保,留在這個普通人居多的城市未嘗不更好。
凌熙去了濟世司執事所說的孤幼所,在門口用神識觀察,院中幼兒皆衣著整齊,笑容天真爛漫,還有幾個婦人看顧。一個白鬍子的老叟正在樹下教大一點的孩子讀書。
「你在這裡等哥哥,哥哥進去看看」,小孩的大眼睛充滿了恐懼和憂傷,張了張嘴,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凌熙敲了門,一個婦人開了門,白鬍子老人聽見動靜也走了出來。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凌熙說明來意,一聽『妖』字,都露出了驚恐的神情。凌熙嘆了口氣,半妖的身份是瞞不住的,在某些情況下會突然變成妖形,只能據實相告。
看眾人的態度,可見此處收容半妖也不太現實。「妖族性情異變,此處都是孩子,恐生危險」,果然,白鬍子老叟聲音顫抖地拒絕了。
凌熙心情沉重的告辭了,一個小小的孩子,天下卻無他的容身之地。凌熙想又不是沒有養過孩子,既然無人敢養,不如我來養,想辦法教他修煉,等以後他有了自保之力,任他去妖界還是留在人界都無人再置喙。
凌熙走出去,小孩蹲在原地蜷縮著,像只被遺棄的狗崽。他察覺到凌熙回來,抬頭望著他,眼睛中帶著詭異的平靜。
凌熙蹲下來看向他的眼睛,攬住他,輕聲說,「此處不好,你先跟著哥哥好嗎?哥哥不會隨便把你交給別人,你不必害怕。」
小孩聽懂了,眼睛瞬間恢復了神采,他緊緊抱著凌熙的脖子,喊了一聲「哥、個」,凌熙愣住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小孩說話。
抱了小孩一會,凌熙想起小孩還沒有名字,沉思了一下,說道:「我讀過南洲的書籍,有一種灌木,枝幹堅韌,名喚楚,以後你隨我姓,便喚作凌楚」。小孩聽懂了,高興地「哥個、哥個」喊個不停。
兩人回了客棧,凌楚狼吞虎咽吃了些剛做的飯菜,凌熙見他吃了許多,連忙阻止了他再繼續。
「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會,阿楚」,凌楚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想起師父那句像凡人一樣,即使沒有絲毫睏倦,凌熙也決定在床上睡一會。還好床夠大,睡兩個大人一個小孩綽綽有餘。
睡夢中,旁邊有一股強烈的窺視感,凌熙睜眼轉過頭,對上了一雙毫無情緒的雙眼,少年醒了。
「你醒了,你失血過多,慢慢起來,才不會太暈」,室內已經漆黑一片,凌熙伸手按下床頭的開關,不遠處照明符在琉璃燈罩中悠悠發起白光。
凌熙給阿楚裹好,將少年扶到桌邊坐下。「是你救了我,多謝」,少年似乎很久沒說話了,聲音沙啞,凌熙給他倒了杯水。看了看房間的靈晷,戌時初,已經睡了兩個時辰。
凌熙點了點房間的傳音符,找掌柜點了幾個菜送上來。少年一直觀察著他,看著各種符紙,似乎提起了一點點興趣。
「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給少年擦洗的時候,凌熙就發現了少年有一副好相貌,燈下更甚,劍眉星目,神色冷淡。
「拜師修仙」,少年看著燈內的符紙,語氣認真。
「甚好,我的師門在仙門中算是不錯,你可願同我去看看?」,凌熙語氣溫和,眼含期冀鼓勵,少年看了一眼後略偏過頭,答:「你救了我,我跟你走」。
凌熙十分欣慰,「我叫凌熙,此番出宗門遊歷,宗門開山門收徒也還需一些時日,不如你便與我一起遊歷一番」。少年點點頭,又介紹了自己:「我叫葉凜」。
「葉凜,我喚你阿凜如何,你喚我師兄即可」,葉凜點點頭:「師兄。」
「阿凜,你還記得,在山洞裡發生了什麼嗎」,山洞裡那汪血池總讓凌熙感覺有點不安,修真界把心術不正大奸大惡的修士統一稱作邪修,但其中有些邪修修煉的仍是仙門功法。
「我正在趕路,卻被人襲擊,再次醒來便是在山洞中,我感受到劇烈疼痛,眼前全是血,一個聲音在旁邊念叨,『還差一個人,便可集齊精氣,突破築基中期』,之後便匆匆離開」,葉凜說起這些,神色平靜,並無多少恐懼之色。
「精氣......」凌熙沉思,「靈氣經過提純煉化融入人體血肉骨骼和丹田化為精氣,以此儲存更多靈力,從而提升修為。精氣無屬性,修士修為越高精氣越充沛。人族將靈氣化為靈力,妖族則化為妖力,魔族為魔力,鬼修則轉化為怨力,萬變不離其宗,靈氣乃是修行之源。若直接以人精氣修煉,則省去大量提純和煉化的時間,且不受靈根限制。但精氣煉入人體,根本不可能分離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