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嘴上罵他沒用,卻也不顧旁人目光任由他攥著,二人手牽著手開始在雲幻城四處探查。
對方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仙盟百宗調查了數年,最終無疾而終。
雲幻城的傳送陣盡數遭到破壞,仙盟與百宗商議過後,決定不再修繕,另選其他庸洲仙城建立遠距離跨海傳送陣,雲幻城就此荒廢,再次與世隔絕,成為無主之地。
......
凌熙被流放的第五十年,他已經走遍南洲各國,對於世間一切陰私黑暗司空見慣,他拯救了無數人,也殺了無數人,他受過嚴重的傷,但還是活了下來。
他重回臨海國之時,這裡正處於戰亂之中,正在苦苦抵禦西面鄰國的入侵。
凌熙還算年輕時,也曾以武力和計謀阻止兩國戰爭,但南洲的小國太多了,彼此之間關係複雜,上位者勾心鬥角以天下為棋盤,他能阻止一場戰爭,卻無法消除人心中的欲望。
欲望無窮無盡,戰爭也永無止境,他只能盡力改變眼前所見的一切不平。
這些年,他漸漸衰老,身體大不如前,時常生病,他再也無法憑一人之力平息兩國爭鬥了,但他不能停下來,一旦他停下來,便會被無數負面情緒淹沒。
憤怒、憎恨、自怨、不甘、殺欲、恐懼、自毀之念無時無刻不想在他內心深處紮根發芽。
他到達海城之時,海城已經被敵軍包圍了整整半月,幾乎彈盡糧絕,站在遠處似乎能聽見城內孩子飢餓的哭聲。
凌熙悄無聲息地潛了進去,進入不久便被巡邏的小隊發現,送到了一名白袍將領面前,凌熙心中微微一動,只覺得事情發展十分順利,連口舌也不需多費,因為眼前人並不是別人,正是燕雲。
燕雲冷沉著臉,剛要審訊眼前這個清瘦卻詭異的老者,對方卻先開口了,「三十年,閣下絲毫未變。」
燕雲微微驚訝,仔細辨認一番眼前人,在對方開口說出『青蓮教』之後便恍然大悟。
「楚兄!」
凌熙含笑點頭,問道:「閣下緣何在此?」
燕雲得見故人,露出一絲欣喜,坦然回答:「我資質不佳,困於瓶頸多年,得高人指點,已在南洲盤桓十餘年,知曉此處戰爭,便來尋求化解干戈之法。」
凌熙點頭,「兩軍爭鋒,受害最大的還是尋常百姓,我在外面已經仔細勘測過對方的兵力,有一計或可讓海城百姓全身而退。」
燕雲驚喜道:「是何計謀!」
「舍海城,保百姓,藏於山,另派人中部城池求援。」
燕雲思考了片刻,「百姓的安全確實比死守一座城更重要!」
旁邊副將提醒,「燕統領,白將軍是守城將軍,如果丟失了海城,白將軍怕是要被革職了。」
燕雲斬釘截鐵道:「我去說服白將軍,丟了官總比丟了命好!」
深夜,城門打開,凌熙和燕雲悄無聲息出了城解決了敵方巡邏隊伍,剩餘士兵則悄無聲息分散偷襲敵人。
海城士兵選擇突圍的城門正是敵軍防守最為薄弱的地方,突圍時間又是人意志力最為薄弱的後半夜,竟然真的被他們全殲敵人,打出一條通路,全城百姓早已做好準備無一人喧譁,爭先恐後往城外逃去。
等到第二日,敵軍巡邏隊伍過來才發現看守此門的士兵全部戰死,且多數是在睡夢中被人殺死,而海城已經人去樓空。
一切都按照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只要能等來援軍,海城危難可解。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當夜山上便下起了雨,輕裝出行的百姓都凍得瑟瑟發抖,部分人還生了病,所幸即將入夏,大部分人還能挺住。
偶爾可以找到野菜野果,但只是杯水車薪,眾人的存糧日漸減少。
沒有等來援軍,山下時常有敵軍出沒,現下真的是寸步難行了,當下便有人抱怨:「還不如留在海城,起碼不會凍死!」
「走得急,又不讓帶東西,好不容易省下的糧食都浪費了!」
「老人和孩子都生病了,馬上要病死了,還呆在這幹什麼,不如舉旗投降算了!」
「不可,萬一他們殺俘虜怎麼辦!」
吵吵嚷嚷聲中,凌熙和燕雲商議後決定帶著眾人翻過此山,尋求生路,此事只能由白將軍下令,於是燕雲又去勸說白將軍了。
白將軍年過花甲,黝黑堅毅,看起來十分嚴肅沉穩,他知道再沒有別的辦法,嘆息著同意了燕雲的提議。
此山占地十分遼闊,占據了海城以南的大半邊境,只要辨明方向,往東南方向而去,便能逃過一劫,但若是迷失在西南的無盡深山中,只怕數千人要折損大半。
辨認方向對於當地經驗豐富的獵人並不算困難,再加上凌熙和燕雲都會觀星辨位,因此凌熙對於成功帶領眾人走出深山十分有把握。
軍隊的士兵負責探路和斷後,城中百姓跟隨士兵前進。
一開始十分順利,但兩日後,眾人走入一段山谷,環境突然變得極為惡劣,樹木錯生雜亂,遮天蔽日,腳下落葉腐敗,濕熱難當,布滿瘴氣,所有人不約而同開始呼吸困難頭腦眩暈。
但瘴氣兇猛,很多人都倒下了,白將軍只能捨棄那些倒下的人,下令讓眾人加快速度,儘快離開,眾人互相攙扶,靠著頑強的毅力勉強支撐。
身後倒下的眾人睜著雙眼,充滿掙扎哀求,燕雲扶著凌熙欲走,凌熙卻看著倒下的人難以挪動腳步。
燕雲眼裡閃過不忍,沉痛道:「若是身上還有解毒丹,倒是能救下大家,可惜......南洲有句古話,凡有毒之物百步之內必有相剋之物,也不知是真是假,這百步之內的東西屬實太多,不知道那種才能對抗瘴毒。唉,楚兄,我們還是快走吧,我也快撐不住了。」
凌熙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勉強往周圍掃視一眼,只見密林中瘴氣遍布,多數都是死物,但有一樣卻是活的,凌熙掏出匕首狠狠插入身邊氣味腐朽的樹幹,帶出了一股殷紅的聞之欲嘔的樹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