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止被鍾弦拎著衣領丟了出去。
看霽止的情況，他做的菜肯定是不能吃了，為了不讓小曦兒餓著，他得多往人界跑幾趟。
想到這他還有些沮喪，他好歹也是活了大幾百歲的魔族少主，竟然連一盤像樣的菜都做不出來。
正思索什麼時候去人間採購食物，回來就看到於曦正低頭擦著地上霽止留下的血漬。
「小曦兒！」
他忙喝了一聲，兩步過去撈起了她。
於曦似乎被嚇了一跳，見他瞪著自己手上染血的抹布，忙解釋道：「血幹了的話就不好收拾了……」
她看鐘弦的住處雖然空蕩，但灰塵卻少，從上到下都乾乾淨淨的，所以看到霽止的血染上地板時忙想著要快點擦掉。
「你別管這些。」
鍾弦直接丟掉於曦手裡的抹布，帶著她進房間道：「你是魔尊的弟子，是我的妹妹，這些事不需要你來做！」
話音落下，他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凶了些，正想彌補，卻見於曦並不在意他的語氣，很乖巧的應聲不說，還認真地指了指廚房那邊僅剩的鍋道：
「哥哥，我自己會做飯，下次我可以自己做吃的。」
「你自己做？」鍾弦擰眉。
聽出鍾弦話里的狐疑，於曦以為他是不信，當即蹬了蹬腿下地，先指著還在燃燒的真火道：
「首先，做飯得用普通的火。」
鍾弦看她一眼，聽話的將真火熄滅，掐訣扔出了一團普通的火焰。
鍾弦儲物戒里有不少食材和調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抓來了一群會跑會跳的蔬菜。
於曦個子太矮，夠不到桌子上面，只能搬來一個板凳站在上面，拿過現有的白菜，認真切片倒油下鍋，翻炒時的動作有些笨拙，但到底還是讓她炒熟了一盤菜。
她做的飯說不上有多好吃，但一定能入口。
這些生活必備的技能她或多或少都得會一些，不然上一世她可能連十五歲都活不到。
正想嘗嘗自己做的菜，鍾弦卻先她一步的嘗了一口。
沒有毒，入口的味道也還不錯。
但小曦兒只有三歲，她怎麼連做飯都會？
就在這時，於曦輕輕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哥哥。」
於曦似乎有些猶豫，她緊張的垂著尾巴，耳朵也不安的抖了兩下，糾結了好一陣才開口道：「以後我做飯就好了，他、那個人他都吐血了，看起來會很疼……」
她擔心鍾弦繼續做飯的話還會拿霽止來試毒。
雖然鍾弦說過，霽止的恢復速度很快，但當時霽止被毒的滿臉都是血，一看都知道很不舒服。
她對霽止沒什麼感情，也說不上恨，看著霽止什麼都不知道的被拿來試毒總還是會有些心軟。
但按照鍾弦之前教她的，有利用價值的人就該利用，她又覺得自己這麼做肯定會惹鍾弦生氣。
要挨訓了。
她肯定要挨訓了，說不定還會挨打。
想起過去做錯事時要受得懲罰，她低下頭，連眼睛都不敢睜，緊緊拽著衣角的手都有些發抖，可許久之後都沒有等來訓斥。
頭上突然一重，抬頭就看鐘弦無比淡定的揉著她的腦袋道：
「小曦兒，你緊張什麼？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鍾弦看她愣愣的望著自己，像是沒反應過來，當即哼笑一聲，抱起她道：
「我又沒說你必須活得像我一樣，只要是你自己真心想要、覺得高興的並且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事，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攔著，你應該活成你自己，而不是活成我。」
活成……她自己？
於曦有些晃神。
她是半妖，可半妖低賤，很多人都討厭半妖，所以她才被割去耳朵，只為了在外人面前可以像個人類。
她忍受欺凌，努力修煉，不犯任何的錯，盡職盡責的完成仙門安排的任務，是想要成為眾人眼裡的好弟子，想要不被訓斥不被懲罰。
她一直都活在別人的眼裡，想成為他們所期待看到的樣子。
那她自己原來是什麼樣的？
她已經不記得了。
這一刻她忽然很難過。
鍾弦曾說，活在別人眼裡是很累的，可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活成自己了。
於曦到底還是沒忍住眼淚。
她的眼睛很圓很亮，哭起來的時候卻總是悄無聲息的，只有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冒。
鍾弦呆呆地看著她通紅的眼圈和鼻尖，趕緊手忙腳亂的幫她擦眼淚。
小曦兒怎麼又哭了啊！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連忙拍拍於曦的後背，嘴裡乾巴巴的哄道：
「不哭了不哭了，哭什麼啊，都是霽止那個龜孫子害的……」
【都怪霽止中毒的醜樣子把小曦兒嚇到了！老子現在就要過去給他餵一百頓毒藥，再揍他一百頓，看他下次還敢不敢當著小曦兒的面吐血！】
不是，這倒不必……
於曦嗆住，一邊覺得她這個二師兄好倒霉，一邊又不厚道的有些想笑。
看於曦好像是笑了，鍾弦仿佛看到了希望，用拇指擦了擦她的臉道：「別哭了，都哭成花貓了，快去洗洗臉。」
說著他直接用法術變了一盆水，親自拿毛巾給於曦擦臉。
於曦本想自己來，可對上鍾弦專注的視線，又收回了手，紅通通的眼睛也彎了彎。
她喜歡被鍾弦摸頭，也喜歡被鍾弦關心。
鍾弦見於曦終於不哭了，總算鬆了口氣：「別太在意霽止那傢伙，他沒有痛覺的，身體抗毒性也強，同樣的毒藥他只用吃三次就能抗毒。」
「沒有痛覺？」於曦一愣，仔細想想霽止之前受傷出血時的反應，確實不像是正常人能有的。
鍾弦頷首：「對，他不僅沒有痛覺，嗅覺和觸覺也沒有，眼睛應該也看不到顏色，唯一有的就是味覺，所以才喜歡吃。」
什麼都感覺不到，只能感覺到味覺？
於曦想像不到這樣的霽止該有多寂寞。
「是因為他是『藥人』嗎？」
聽於曦好奇，鍾弦原本沒想讓於曦太早了解藥人，畢竟這些玩意都屬於修仙界暗處的齷齪。
可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他想了想，還是點點頭，透露了一點道：
「藥人是指用各種藥材供養的人，他們的身體在滲透藥物後，會出現比原本藥物更好的功效，這時候的藥人就可以拿來當做藥材使用。
「霽止是從出生起就被養在藥罐里的藥人，就他一個人活過了百年，師父帶他回來的時候，應該是他第一次離開藥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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