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盯著我,狹長的眼眸微眯,而眸底那抹光,很黑又亮,悄無聲息地蘊含著我意識不到的危險。
在男人的催促聲中,我亦步亦趨走了過去。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在強光下看到。
陸宴臣有個特殊的癖好,每次與他那個,他都不允許我開燈。
我呼吸緊促,緩緩閉上了雙眼。
忽然,我腦子裡就掠過倪雪的臉,想到那妖嬈的身段,匍匐於上面,我的指尖,便就止不住地捲曲,在掌心狠狠劃了道淺痕。
不是緊張,而是厭惡。
極深極濃的厭惡。
我怕外面有人進來,更怕有人掀帘子,如果看到檢查床上躺著個男人,還露著隱私部位,那我成什麼了?
我強忍著胃部的不適,為他診治。
「一切正常……沒問題,恭喜。」
我轉身,正要往外面走,腰部忽然就被一支大手摸了上來,粗糙乾燥的指腹,那股熱力,透過薄薄衣料,熨燙著我的肌膚。
我下意識要躲開,男人已不給我機會,整個胸膛貼了上來,我感覺自己的後背,像是有把火在熊熊燃燒。
隨即,溫熱的氣息,緊貼上我脖子,像溫熱的蛇一樣纏上了我,濕濡的感覺,在我脖子上慢慢漾開。
輕輕淺淺,綿綿密密。
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在我印象里,他從沒這樣吻過我,粗魯草率不堪,是我所有的記憶。
抵入耳的聲音,暗啞低沉,「摸沒?」
意識混沌中,我詫異,「什……什麼?」
「那狗摸你沒?」
我終於明白,男人嘴裡的狗指的誰,蕭逸。
我真的好想大笑,男人呵,即便是他不喜歡的,他也不允許別人侵犯。
霸道又強悍。
「摸了。」
我聽到自己清晰的聲音。
氣氛陡然變了。
「摸哪兒了?」
我說,「與你一樣。」
燈光下,我看到男人黑色的瞳孔縮了縮,而那黑亮的瞳仁里,是我嫣然巧笑美艷的臉,忽然,我就生出了報復的念頭,我抱住了他,我故意把臉壓得很近,紅唇落到他鼻尖上,又沒有完全貼上去,做出一副很想親他的樣子。
我知道,此時的自己,媚態萬千,而我的紅唇,也昵喃著,
「只許你放火,不許我點燈?」
我看到他純黑色眼珠里,我的眼睛彎成了月牙,我的嘴角輕快地上揚。
好一會,他的嘴角,才微彎了彎,「我放的火,自然允許你滅。」
他的掌心,按住了我細腰上的軟肉,輕輕柔柔地揉搓,一下又一下,在他的不斷拱火下,我的身體開始輕顫,心湖為之也輕輕蕩漾。
氣氛烘托得越來越到位。
我開始掙扎,而他抱得更緊,似溺水的人,抓到的一塊求生浮木。
他開始吻我,脖子被他親了一遍又一遍,輕澀的疼,從脖上傳來,我暗吸了口氣,饒是我集中所有的力量抗拒,似乎也難抵擋他強烈的攻勢,我的身體,漸漸變軟,我想要推開他,才發現,手上沒有丁點力氣,我惱恨這樣的自己,我反抗的聲音,竟然變成了軟語昵儂,「我們……不能再做這樣的事。」
他沒有說話,把力氣與精力,全用到我身上。
他看著檢查床上的痕跡,那抹晶亮,讓他嘴角揚起了邪惡的笑,像是宣誓,又像是輕哄,喉結微微滾動,薄唇溢出的聲音,溫柔的不像話,「深深,你離不開我的。」
我哭了,淚水止不住落出眼眶,迷濛的目光里,我看到他深情的臉,然而,我知道,一切都是假象,為了不離婚,他無所不用其及。
甚至放下了他陸大總裁的身段,只為色誘我。
我哽咽著說,「陸宴臣,我們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我們並不是彼此的良人,彼此,放過,好麼?」
他沒有理我,而是更加賣力。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陽剛容顏,明明離得這樣近,而我卻覺得,像隔著萬水千山,明明我唾手可及,為何我卻感覺此生望塵莫及?
儘管我閉上雙眸,濕潤又冰涼的液體,還是從眼角緩緩落下,我的腦子裡,是他離開時的冷漠身影,是倪雪在直播間,一口一個『宴臣哥哥』的妖艷模樣。
是富麗堂皇的庭院,噴泉池裡,炫灑出來的水花,我不得不承認,那一連串的深深深的水字,鑲嵌在我的血肉里,靈魂中,像根根毒刺,此生也難剔除。
可能是感覺到我哭了,陸宴臣微微一怔,我趁此機會推開了他。
可能是沒想到我會推他,陸宴臣措手不及,險些摔倒,他穩住身形,看我的眼光,滿是詫異。
我努力平復心情,攏了攏垂落鬢邊的亂發,背過身,拭去眼角的淚,收拾好自己,我掀簾走了出去。
我以為陸宴臣會生氣,可是,沒有,他出來時,已是衣冠整齊,除了他看我的眼神,意猶未盡外,還有抹不可置信的意外,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我的錯覺。
男人神色出奇的平靜,「這兒不適合你,壹號公館不能沒有女主人,如果你不喜歡張媽,我可以讓她回老宅。」
男人言罷,轉身離開。
像來時一樣突然,而他的背影,也似那晚一樣決絕。
那天上午,我再也沒接到任何一個病人。
就在當天下午,我收到了儷山院長親自發來的辭退函。
「陸太太,我們這兒廟小,不好意思。」
無可厚非,我失業了。
而始作俑者,自然是陸宴臣。
我不敢回家,我怕母親看到我狼狽不堪的模樣,我只能找裴野訴苦。
裴野沒接電話,我站在街頭,仰望星空,心裡一片茫然。
忽然,一輛車子停到我面前,又忽忙離去,車影掠過,我看到了對面的蕭逸,男人深深凝視著我,邁向我的步伐,是那麼從容堅定。
「深深……」
「是陸宴臣搞的鬼,我查過了。」
「我知道。」我說。
蕭逸,「我費了番力氣,才把你弄進去,沒想到……」
呵呵,我臉上露出一抹輕笑。
還以為是憑自己本事進去的,沒想到……
「深深,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幫你。」
「不需要。」我要離開,他攔住了我,語氣急切,「其實,我與你姐姐在半年前就離婚了。」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我的神情,「我並不愛她,當初娶她,只是因為她是你姐。」
男人想說什麼,我瞭然於心。
忽然,我心裡就湧起一縷悲涼,我為姐姐感到悲哀。
「她離開你,是對的。」
我篤定地說。
蕭逸神色頹然,「我知道我辜負了她,可是,我不能不遵從自己的內心,我愛的人,一直是你。」
我無聲笑了,狠狠盯著眼前的男人,下一秒,我抬手,一巴掌甩到了他臉上。
這巴掌是我替姐姐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