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焦頭爛額的時候,前線傳來戰事吃緊的消息和一個個如陶興望之類的將軍都折戟沉沙的消息。
不久以後,關柚湘在府里剛剛把這件事情查的有點兒眉目的時候,陶興望也在這個時候橫著回來了。
這下子,家裡那些不聽話的下人們和已經轉投了陣營為那個女子馬首是瞻的下人們都通通的倒向了她這一邊。
這下子,她連問都不用問一句,那些知情的下人就把事情的始末一字不漏的都講給了她聽。
不僅陶興望的院子裡的人會悄悄的來把這幾年關於將軍和那個女子的事情事無巨細的給她細細講來。
就連那個女子身邊的人也一個個的趁著夜色濃重,那女子喝了安神湯睡下的時候,來給自己陳情。
於是,從陶興望的棺槨進家門的那一刻,家裡的大事小情都像是在瞬間又握在了自己的手裡。
僅僅半天的時候關柚湘就從陶興望身邊最親近的人和府里所有的下人口中得到了那個孩子溺亡的前因後果和那對母子的真實身份。
關柚湘那晚幾乎在房裡枯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的兩鬢已經生出了很明顯的如霜般潔白的秀髮。
她越來越讓身邊的人看不透了。家裡的下人們更是一個個的都夾著尾巴,低著腦袋生怕這寧靜的氣氛中醞釀著巨大的暴風雨。
不得不說,人在生死之間的感應總是很準的。
陶興望的棺槨本應該在家裡停靈七天的,但是那個女子竟然在這期間每晚夜裡都偷偷祭拜了陶興望以後,就去將軍府的狗洞那裡往外一點一點的運東西。
眾丫鬟、小廝們看著被他們繳獲的各類首飾珠寶,心裡都為自己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這個客人不算客人,主人不算主人的女子干出這種事情,他們這些人不會被有點兒可怕的夫人牽連無辜吧?
他們可都是跟將軍府簽了死契的下人,要是逃了那可就是逃奴了!以後的命可就真的握在了別人的手中了!
幾個機靈一些的下人決定拿著那個女子運出去的東西在夫人的面前賭一把,為他們的家小博一個前程。
第二天一早,夫人關柚湘就在賓客盈門的時候,說夢到夫君說自己在底下孤單、寂寞,想尋個知心人說說話。
賓客們不知其意,但是還是勸慰夫人為了她膝下的孩子們振作起來。
關柚湘像是著了魔一樣,一下子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往陶興望的棺槨上撞了過去。
嚇得前來弔唁的一眾親眷好友和各位大人們都大驚失色,把關柚湘給險險的攔了下來。
至此,大家都知道陶興望在下面還不消停夜夜託夢給夫人,累的夫人都不想活了要去底下陪他。
之前,陶興望接回那女子並對其寵愛有加的消息再次在京都傳開了,人人都說既然夫人關氏不得將軍寵愛,就算是下去了也會是一對怨偶。
不若把將軍捧在手心裡的那個不願委屈她當妾的女子送給將軍陪葬,以安將軍的思念之情。
京都的流言剛開始還是在小範圍里傳播,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在長公主府里被眾多夫人們拿來談笑。後來,流言就越演越烈、甚囂塵上。
讓當時的聖上都頭疼不已。最主要的是本朝並沒有什麼殉葬一說,這要是無端端的開了這個先河,恐生大亂!
為此,承辦宴會的長公主還被聖上罰跪在了大雨傾盆的御書房外整整兩個時辰。
後來,長公主回府後高熱不退,關柚湘好像精神也出了些問題,整日裡手邊有什麼就會就地取材來自戕以滿足夫君在夢中的心愿。
又過了三日,到了陶興望的屍身下葬的時候了。陶興望的棺木在前,後面一卷草蓆在後。
本來關柚湘是沒有注意到的,但是,在一個大轉彎的地方她不經意的向後看了一眼。叫來下人一問,那個被草蓆卷著的竟然是那個女子。
她不相信,跌跌撞撞的往隊伍的後面跑。好幾次都差點兒摔出了個好歹來。
就這樣等她跑到那捲草蓆旁邊的時候,她的手上、胳膊上早已經有好幾處擦傷,滲出了一排排不大不小的血珠來。
她顫抖著指尖掀開草蓆的一角,就看到了那個女子保養得宜的臉蛋。再往後看,那個女子身上穿著的是她這個當家夫人都不常穿的,專供宮裡的貴人用的雲錦。
她和陶興望是結髮夫妻,就算是陪葬也應該是她去,她才是陶興望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個不知來歷的女人算個什麼東西,怎能跟她的夫君同葬?
就算是被厭棄,他們夫妻倆也要在地下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
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她怎麼允許他們這對狗男女就這麼輕易的把關係亮於人前呢?
他的夫君連他唯一的一個通房丫鬟都沒要,那個連名分都沒有一個的女人憑什麼?!
關柚湘死死的盯著那個女子,像是要把那個女子在原地盯出一個洞來。
在前面馬車裡坐著的族中耆老們察覺到事情有異,前後一打聽後都在馬車裡坐不住了。
一個個都下了馬車往隊伍後面趕,他們趕到的時候,陶興望的一個嬸娘正在指桑罵槐的罵關柚湘善妒、容不下人。
一個阿貓阿狗都能有口飯吃,為什麼她的侄兒救回來的人不能有一個安身之所?
耆老們一看,這是要壞事兒的節奏啊!
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陶興望下葬以後再說呢?就非得要在這個時候鬧將起來?
於是,幾人趕緊上前把陶興望的那個咄咄逼人的嬸娘給勸了下去。又去勸神情看起來不太好的關氏。
那個嬸娘是個潑辣的。她自己的相公身邊除了她連個母蚊子都沒有一隻。但是,她卻總是扯著孝道的大旗給小輩們做媒拉縴、塞妾室、姨娘和通房。
搞得,小輩里的幾個正經夫人都對她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
耆老們這邊剛剛跟關柚湘說到這個女子不跟陶興望同葬一地,那個嬸娘就像個炮彈一樣,又從極力阻攔她的幾個嬤嬤的手中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