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始料未及沈南喬早有準備,倒是有些意外。
她微微緩和了語氣。
「你有心了。」
沈南喬依然是不卑不亢的表情。
「臣婦斗膽,想著成親是終生大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最後到底還是要太子自己定奪。」她意味深長看了一眼從旁站著的太子,「畢竟要跟他朝夕相對一輩子。」
太后頓了頓,這話確實挑不出毛病來,可又不能真的照做。
「太子年紀還小,怕是對這種事也沒什麼想法吧?」
太子這會兒也不好接口。
說有想法,好像他平日不務正業光想這些。
但要說沒想法,又把選太子妃的機會拱手讓了出去。
沈南喬正待幫忙解圍,就聽太子道。
「寧夫人不是說了嗎?萬事萬物皆有定數,或許孤跟未來的太子妃也是姻緣天定,用不著費神去選呢。」
太后聞言笑了笑,到底還是孩子,說的話也是孩子氣。
她這下倒是放了心,抬手讓沈南喬退下。
太子藉故要回宮,也跟著一起走了。
見二人身影出了慈寧宮,太后轉頭問九王妃。
「你覺得,她這名單有幾分真?」
九王妃緩緩將沏了兩泡才出顏色的茶遞到太后手中。
「臣妾覺著,半真半假吧。」她瞥一眼已經走遠的沈南喬,「那周大姑娘是個打掩護的,孫家小姐許是為了討好您的。她真正的目的,怕是那位林姑娘。」
太后臉上緩緩迸出個不懷好意的笑來,輕輕撫弄著腕上的纏絲金鐲。
「既如此,那哀家可得好好給她上一課,讓她知道,薑還是老的辣。」
九王妃不言不語。
太后微微蹙眉。
「怎麼?你覺得不妥?」
九王妃淡淡笑了笑,將手中那杯茶輕輕折在一旁的茶盤裡。
「味道不對的茶,倒掉再來一杯就是,何苦費心糾結在原來那杯上呢?」她將那茶盤推至一旁,「若是再果斷些,連這茶盤也一併收了,也未嘗不可。」
太后視線從茶盤上又移到九王妃臉上,半晌才微微頷首。
「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已經是殘局,就不必糾結棄子了,連棋盤整個推掉重來,也就是了。」
這話不到半個時辰,就傳到了寧肅耳朵里。
明帝咬著後槽牙,冷笑道。
「太后這是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裡了,平陽夫人是朕欽點去給太子選妃的,她竟然如此猖狂!」因為憤怒,明帝眼睛顯得出奇地亮,「棄子?她說的是朕嗎?」
寧肅不緊不慢,在明帝身側的床榻坐下。
「太后十六歲進宮,如今小半輩子過去,風光得也差不多了。」
明帝微微側目。
「你的意思,現在是時候將她連根拔起了?」到了真刀真槍的地步,明帝倒是略略有些猶豫了,「內閣跟咱們不是完全一條心,況且孫家舊部不少,一旦動手便很難挽回,你有絕對的把握嗎?」
寧肅像是一早就料到明帝的遲疑,唇角浮起不易察覺的嘲諷弧度,偏頭接話。
「城郊所有駐軍都只聽皇上調令,再加上臣手裡的東廠錦衣衛掌控京城全部線報和駐防。除非太后能發動所有藩王,否則若是以現有兵力一戰,我們勝算很大。」
明帝緩緩點頭。
「藩王手裡有兵權的,眼下只有老九,其餘大部分都是圈地養的私兵,人數有限,不足為懼。」他輕哼了聲,「所有朕這次把老九的家眷都弄到京城,也有挾制的意思。」
寧肅面色無波。
「那若是九王爺不受這份挾制呢?」
明帝有些猶豫。
「那廠衛就得想法子不讓這信兒傳到封地去。」
這怕是痴人說夢,姑且不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就是按照常理推斷,打完仗之後,九王爺也要進京述職的。
寧肅心底喟嘆一聲,明帝到底還是想法簡單了些。
他以為拿住了九王妃便抓住了把柄,卻未料到,這很可能是老九夫婦裡應外合的機會。
不過寧肅沒有點破,只是委婉提點。
「鎮國公今年也要從大同回來,一是述職,二是給家裡姑娘相看親事。」
明帝眼睛一亮。
「對啊,朕怎麼沒想到他!他是父皇當年留下的人,若真是跟太后一戰,勢必會站在咱們這邊。」
鎮國公可是兵權在握啊!
這個消息讓明帝頓時有了主心骨,他讚許地看向寧肅。
「還是你腦子轉得快。」
寧肅面上浮起個淡淡的笑。
「是微臣夫人提醒的。」
明帝嫌棄地瞧了他一眼,以往是覺得廠臣沒什麼人氣兒,最近發現他這有人氣兒過了頭。
開口夫人閉口內子,讓他這當皇帝的孤家寡人都有幾分羨慕了。
「行了,等這事兒定下來,朕想法子再給你夫人嘉獎一下。」
沈南喬渾然不知自己又要被嘉獎了,出了慈寧宮,她覺得皇后那事兒有必要跟太子解釋一下,剛要開口卻反被攔了話頭。
「你不必多心,母后在太后眼裡,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指派你操辦宴席這事兒與你無關。」
沈南喬不由自主想到那日在慈寧宮,皇后那句挑撥確實算不得高明,只是她為何要這麼做呢?
「於情於理,我都不該越過皇后。」她看了眼天色,「旁人口中說出這件事,不定怎麼串味兒呢,我得親自走一趟坤寧宮。」
孰料就這一句,太子面色驟變,失態地抓住沈南喬衣袖。
「還是不要了吧。」
小劇場
沈南喬:知道的是我要去找你娘,不知道的以為我要當你娘呢。至於麼,緊張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