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世俗的橋段
蕭鴻來了黑岩村的事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傳播遍了整個村子。
於是，帶起轟動無數。
蕭鴻的大名，現在是只要玩這個遊戲的，誰還不知道呢？
甚至一些不玩這個遊戲的人，都知道某某遊戲裡面有個給玩家發錢的官方NPC，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火出圈吧。
也正是因為他在玩家中財神爺大爹的好名聲，蕭鴻的到來，受到了玩家們的一致歡呼好評。
就連這個村子原本的人也都迎了出來，側面說明了蕭鴻的好人緣。
南長歌看到原本的村民之後，顯然愣住，大概是沒想到會有一個全是侏儒的村子。
黑岩村太過神秘，一直與世隔絕，藏在大山深處，裡面的人自給自足，也從不出去，外人也探查不到。
真就是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也難怪別的仙門從未查到這邊來過。
當然之前玩家降臨事件時，仙門還是關注到了的。
只是這個村子有新手保護，有迷霧保護，外人根本查看不到裡面的情況，這才阻絕了所有探查。
蕭鴻當時沒有被排擠在外，也是因為代理村長的特殊職位，畢竟正版村長都被他搞走了，只剩下他這個代理，不讓他進來，玩家們沒人指引怎麼辦。
至於現在還能摸進來，蕭鴻覺得應該是玩家認可度的原因，新手村當然是服務新手的，玩家眼中他是新手村村長，那他就是。
所以現在整個世界中，除了他，沒有其他原住民能進入這裡，除非有他帶路。
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金手指了。
原村長看到他，表現的很意外，但整體還是很高興的，杵著拐杖，巍巍顫顫的迎上來，上來就扯著他的手，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
「總算有時間回來看看了？大家都很想你。」
如果說這個原村長一開始對蕭鴻只是有好感的話，那現在就是非常的喜歡了。
因為如果不是蕭鴻，他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再去見見他以前的朋友了，到時候才是真的遺憾。
他現在看蕭鴻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自家的晚輩，慈愛非常。
蕭鴻也非常上道的朝他笑了笑，一副靦腆羞澀的老實人模樣：「村長好，又來叨擾你們了。」
「你這是哪裡話，當初是你守護我們，幫助我們，我們村子的人最重視的就是有恩報恩，你放心，我們這裡永遠歡迎你。」
他這話一說出來，頓時一片點頭附和聲，還有玩家在裡面起鬨，都是非常歡迎蕭鴻。
蕭鴻估摸著村長現在對自己的好感度估計已經刷滿了，本來還覺得有點沒底的事，頓時輕鬆多了。
他讓南長歌先去休息，自己則跟著村長走了。
村長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是有話想單獨跟自己說，於是刻意帶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裡蕭鴻其實也挺熟悉的，因為他之前就是住在這裡，回到這裡真的就跟回到家一樣。
村長慢吞吞的給他倒了一杯茶，表情溫和：「是有什麼事是小老兒能幫上忙的嗎？」
他能看出蕭鴻是個有修為的修士，也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蕭鴻忽然前來拜訪，肯定是有事情的。
他如此痛快的點明，還省得蕭鴻彎彎繞繞的試探了，於是蕭鴻也非常乾脆的開口了。
「村長，我此番來確實是有一件事，但在說事之前，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你說。」
村長自己也端了一杯茶，坐在縮小板的椅子上，整個人小小的一團，明明是幼小的身軀，卻有一張蒼老的臉，看上去有些滑稽。
不過，對於蕭鴻，他的態度還是非常認真的，能看得出來是真的將蕭鴻看作了自己。
「我想問問您，就之前我在村子裡被那兩人襲擊，救下我的兄台，是您的兒子嗎？」
村長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明顯愣了一下，拿著茶盞的手顫了一下，碧玉的茶水溢了一些出來，他卻渾然不知。
他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你說麟兒？」
蕭鴻點點頭，村長抿了抿嘴，神情似乎有些猶豫。
他沒有回答蕭鴻的問題，反問道：「你此番前來，和麟兒有關係？」
蕭鴻不願意騙他，直接點頭：「是，有很大的關係。」
村長再次陷入了沉默，可能是因為自家兒子的不同尋常，他一直將他當成秘密藏著，這麼多年來，幾乎從未讓他出面過。
上次讓他去救蕭鴻，那是唯一一次。
沒想到就是這麼一次，居然還惹上了麻煩，可想而知村長現在心中的複雜與擔憂。
蕭鴻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的等待著他思考。
也不知道猶豫了多久，杯中茶水漸漸冷卻，最後一點熱氣也無了，他才重重的嘆了口氣，像是妥協一般說。
「是，他是我的兒子。」
蕭鴻聽到這個回答眼睛瞬間亮了。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是他回答了，也就代表著願意和蕭鴻聊聊這些，意味著他沒有防著蕭鴻。
蕭鴻立刻就知道這事估計有戲，於是誠懇開口：「我想問您，麟兄是不是有一部分魔族血統？」
村長瞳孔驟然緊縮，蕭鴻清晰的看到他眼角抽動了幾下，他大概情緒有些波動，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他忍了又忍，最後才狀似平靜的說：「你是如何知曉的？」
蕭鴻眨了眨眼睛，心理本來七八分的猜測，已經變成了十分，見村長還算配合，也沒有特別抗拒，乾脆把自己的來意說了。
「您一直在村子裡沒有出去過，可能不知道，現在外面已經鬧翻了天，塵封多年的魔物突然出現，嗜殺嗜血，生靈塗炭。」
「我派心繫天下，派我去調查此事，我便發現其實是多年前封印的魔界大門鬆動了，此時即將打開，彼時魔物傾巢而出，這世間必將生靈塗炭。」
「為了避免這種末日般的未來，我隻身進入魔界，最終得以求見魔君，這才發現想要關閉魔界大門，需要正宗的魔皇血脈。」
「但是現在的魔君是被上一任魔皇收養的，本身沒有這個血統，所以他沒有辦法解決，只能是有心無力。」
說到這裡，蕭鴻頓了頓，表情似乎有些無奈，還有些擔憂的悲天憫人。
他非常誠懇的看著一言不發，表情複雜的村長，輕聲說：「那現任魔君說，魔皇的最後血脈是一位女魔頭，但是多年前，與一凡人相愛。」
「他們共同誕下一子，便是傳說中的人魔混血，也是模仿，留在這世間最後一絲血脈，也就是說，想關上魔界大門阻止這張浩劫，只能找到那位人魔混血。」
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茶盞碎裂聲驟然響起，村長的手顫抖的已經拿不住茶盞了，最終這盞茶還是落到了地上。
他整張臉抽動著，眼皮神經質的跳著，看上去表情有些扭曲，整個人狀態都不太對勁。
蕭鴻見狀，適時的停下訴說，目光平和的看著他，靜靜的等他開口。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勉強控制好了情緒，啞著聲音問：「要怎樣用我兒血脈？可會傷到我兒？」
這個問題當初蕭鴻也問過魔君，那魔君也不覺得他能找到，就隨口敷衍，沒說具體要怎麼辦，只提了一嘴吃了就行。
那意思就是他只要把真正的魔皇血脈吃掉，應該就可以自己繼承這血脈，成為真正的魔皇。
蕭鴻當時也不知道那人魔混血，最後居然是新手村里村長的兒子，當時也沒覺得這個辦法有什麼不對不好。
可現在，這話讓他如何說得出口？
於是，蕭鴻也陷入了沉默，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村長卻像是從他的沉默中意識到了什麼，顫抖著站了起來，昂著頭深深的看著蕭鴻，一字一頓的問：「是不是要傷害我的麟兒？」
那目光實在太過執著，蕭鴻都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勉強避開。
他這迴避的態度太明顯，村長立刻就明白了，他發出幾聲蒼涼的笑，向來平和的語氣里也帶上了幾分恨意。
「他們害了我的雲兒還不夠，現在又要來害我的麟兒是嗎？」
他說著說著有些激動，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似哭似笑，眼裡滿是冰涼的淚。
「我變成這副鬼樣子，全村遭受詛咒，隱姓埋名藏於深山，雲兒直接生死道消，我們受到的懲罰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來害我的兒子？」
「如果說我們相愛，是我們做錯了，那麟兒從出生起就沒離開過村子，他又錯在哪了？錯在自己的血統嗎？這應該怪我們嗎？」
他像是在質問，又像是在訴苦，兩行渾濁的淚順著臉頰一路滑落，蒼老的面上是說不出的心酸與痛苦。
似乎只要提到那段回憶，他就會難受的不行，就像是撕開徑年的傷疤，痛徹心扉，鮮血淋漓。
蕭鴻一看這反應，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很大的問題，他也不急著追問，連忙站起身子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村長，低聲安慰。
「別激動，村長，你信我，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們，我沒有答應他們，我只是來問問情況。」
「你相信我村長，我沒有惡意的，我不讓他們來，就是怕他們傷害你們，而我既然插手了，就絕對不會傷害你們。」
在他的不斷勸說下，村長才勉強恢復了一點神智，他不斷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眼底的暴怒和哀傷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
他顫抖著伸出手，直接一把抓住了蕭鴻的手腕，渾濁的眼裡滿是血絲。
「現在有多少人知道麟兒就是關門的關鍵？」
蕭鴻想了想，如實道：「不多，應該就我和跟我一起來的那傢伙。」
聽到這話，村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鬆了一口氣，他露出了一個堪比劫後餘生的笑：「那就好，一切還有轉機。」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蕭鴻。
有那麼一瞬間，蕭鴻幾乎要以為自己要被殺人滅口，但萬幸的是，村長終究還是記起了兩人之間的舊情。
雖然也有可能是村長權衡了一下利弊，覺得蕭鴻死在這裡麻煩更大。
但是蕭鴻相信一定是因為自己人好，所以村長選擇了協商解決。
想要協商，那第一件事肯定是解釋前因後果。
村長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目光變得深邃悠遠，開始緩慢敘述起了當初。
原來黑岩村一開始並不是這副樣子，他們雖然偏僻，但沒到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裡面的人也都是正常人，根本不是侏儒。
而且村裡面是有修行者的。
村長就是其中之一。
村長的天賦還不錯，年紀輕輕就修出了金丹，有了本事心也就大了，非要出去闖蕩。
他和那位叫雲兒的魔女就是這個時候認識的。
其實是一段很惡俗的橋段。
當時魔女因為身份被排擠，受了傷，村長救了她，兩人互相相處之間又生了情愫，最後魔女身份暴露，村長也選擇了救她。
村長帶她回了黑岩村，倆人在裡面度過了一段平淡卻美好的日子，孩子也是那個時候生的。
黑岩村民風質樸，也不會因為她魔女的身份排擠她，他們的愛情跨越了種族，跨越了偏見，卻最後沒有跨越正義之士的拔刀相助。
有仙門的人發現了魔女，非要懲惡揚善，最後事情鬧得很大，魔女隱藏的身份也就曝光了，引來了當時魔皇的震怒。
最後魔女死於那場紛亂中，黑岩村所有人都受到了詛咒，變成了侏儒，而且世世代代都無法擺脫。
當初的人基本都死光了，村長是因為修為還可以，而且有幾枚延壽丹這才活到了現在。
他們舉族遷移到人跡罕見的地方，將他們的孩子藏得嚴嚴實實，這麼多年來不見天日，這才一直安穩到了現在。
但是現在他們的安穩生活卻要被打破了。
村長這麼多年來活下來的念頭，就是因為他自己走了，兒子沒人照顧，這兒子就是他的命。
他根本不在乎什麼人魔混血，也不知道什麼世界末日，他只知道，如果他的兒子沒了，那他也活不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