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
攝政王的王駕還未回歸,便已暗流涌動,關於祭天大典出了變故的消息,提前一步傳入了城中,當然,各種說法都有。
不過,按照一些官員的說法,那就是大汗在祭天時意外落水,不幸身亡。
而攝政王祭祀上天時,卻得上天降下祥瑞,以至於返老還童,由本來的中年模樣變成了二十左右的年輕模樣……
百姓信不信不知道,反正滿朝文武,袞袞諸公,全都是大肆歌頌攝政王得了天眷一事。
而在姬族內部,姬上白被楊凡當眾廢掉修行,跌下重樓,以至於壽元大幅縮短,行將壽盡的消息,也徹底傳開。
一處姬族宅邸中。
幾位貴公子模樣的人齊齊出現在這裡,臉色都是陰沉無比。
二公子姬上元。
七公子姬上春。
十五公子姬上玄。
三人齊聚於此。
而在三人面前的軟榻上,躺著的正是白髮蒼蒼如亂草,皮膚上皺紋堆疊,盡顯老態的姬上白。
此刻他早已青春不再,本來俊朗挺拔的身軀也變得乾癟枯瘦,身上甚至有淡淡的腐朽氣息傳出,顯然是時日無多了。
姬上白看到三人,掙扎著就要坐起,卻被姬上元按了下去:「好生躺著,起來作甚!」
姬上白卻是不依,死命起身,看著三人,渾濁的老淚縱橫而出,悲呼道:「二哥,七哥,十五哥,你們終於來了!你們看看弟弟這副模樣吧,這就是姑姑那獨子下的毒手!」
「他不過一個外姓,依靠我姬族資糧而起,如今他占得大清之地,卻忘恩負義,翻臉無情,不僅毀我修行,還口出狂言,讓我整個姬族好好考慮該如何對他!」
「這就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狂徒!若是讓他繼續下去,必將反客為主!」
「我知道姬族需要仰仗姑姑,但是,姬族終究是我姬家人的姬族!幾位哥哥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外人徹底坐大,讓我等堂堂上古貴胄反過來要仰其鼻息嗎?」
他的聲音如杜鵑滴血,字字錐心。
姬上元看著姬上白悽慘無比的模樣,強壓怒火說道:「你放心,為兄向你保證,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算了!」
姬上春也開口道:「終究是養在外面,性子野了,占了大清皇權,便自覺可以無視姬族的存在,卻不知對付皇道龍氣,我姬族素有手段!這次他出手傷人,動輒就廢人修行,便可見其歹心,必要嚴肅懲處,以儆效尤才是!」
姬上玄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姬上白,嘆了口氣,說道:「大家都冷靜一下,都是兄弟,何必鬧成這樣……」
「十五哥!我們拿他當兄弟,他拿我們當兄弟嗎?」
姬上白如同受了刺激一般,猛地扭頭,紅著眼睛對著姬上玄大吼道,「你看看我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他這是擺明要我的命啊!這樣的兄弟,我可不敢認!」
姬上玄再度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卻也對楊凡的行為生出隱隱的不滿。
不過,他心中明白,姬上元和姬上春打算為姬上白出氣恐怕是假,實際上都是在惦記楊凡手中的皇道清龍。
可是,他對此卻根本不看好。
能在兩位道祖面前,安穩將皇道清龍收入囊中的人,又豈會簡單?
與此同時。
攝政王的王駕也返回了盛京城,至於大汗的鑾駕卻是一片冷清,這個事實無疑印證了先前傳入盛京的傳聞——大汗真的殯天了!
王駕轉回王府,多爾袞則是護送著大汗鑾駕前往了金帳。
此刻,布木布泰早已得到消息,朝著宮門迎來,身旁有大批的女官宮人侍奉著,而蘇茉兒則是抱著一個小男孩緊隨其後。
正是福臨。
不過,相比於尋常小孩子,福臨雖不足兩歲,卻分外安靜,一雙眼眸又黑又亮,好似能看穿人的心底。
車輪碾過地面,大汗鑾駕終於到來。
當布木布泰看到多爾袞安排侍衛抬著一具棺槨從鑾駕上走下來時,身子都不由得一晃,臉色驟然變得煞白,淚如雨下。
「大汗!」
她悲呼一聲,撲在棺槨上。
她的一身富貴榮辱全部寄託於皇太極的身上,如今眼看著皇太極走著出去,躺著回來,饒是她的心性也不免出現了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饒是福臨也不禁朝著這邊多看了兩眼。
而布木布泰這般深情流露,哭得梨花帶雨,一旁的多爾袞心中雖然曾經因對方選擇嫁給皇太極,並且逼他娶小玉兒而有些怨恨,此刻也不免憐惜之心大起。
更何況,這還是他孩子的母親……
片刻後,皇太極的屍身被停放在殿中。
布木布泰揮退了眾人,殿內只剩下了她和多爾袞。
布木布泰終於平靜下來,看著多爾袞,終於開口詢問道:「多爾袞,你老實的告訴我,大汗他……到底是怎麼死的,當真是意外嗎?」
多爾袞嘆了口氣,將他得到的消息一一講述而出。
「什麼!」
布木布泰哪裡想到一場祭天竟出了這等狀況,甚至牽扯出了兩位道祖,尤其是當得知皇父攝政王早已被他人暗中取代,更是變了臉色。
多爾袞輕聲道:「我趕到時,不僅各位貝勒貝子,連同文武群臣皆認可了對方的身份,我無法,只得委身事賊……」
「難道大汗就白死了?」
布木布泰不甘心,緊握拳頭,「還有福臨,今後怎麼辦?這大清,本該是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天下,如何能被外人拿走……」
她在這一刻是徹底慌了。
所謂女憑夫貴,母憑子貴,這下子她好像哪一個都要沾不上了!
多爾袞看著布木布泰手足無措的模樣,輕嘆一口氣,走上前去,從背後抱住了她的嬌軀,許諾道:「嫂子放心,你還有我……」
「福臨既是我兒,我必設法助其登上大位。」
布木布泰似乎重新找到了依靠一般,玉手緊緊回握多爾袞的手,輕聲說道:「你哥死了,如今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多爾袞感受到懷中美人嬌軀的火熱,低聲道:「嫂子別回頭,我也可以是我哥……」
殿外,懷抱著福臨的蘇茉兒正在偷聽,當聽到這話時,表情齊齊僵住。
蘇茉兒:「……」
福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