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白武與慕容沖 遵義與武胥
天幽關。
看著蒼茫大地上零落的屍體，白武眼神恍惚。
副將走了過來，「將軍？」
「嗯，把眾位兄弟的屍體各自火化，然後運回家鄉。」
火化？
副將眼中有著不解，但還是沒有質疑，「喏。」
「對了，賞錢和撫恤本將會親自發放，讓大夥放心，你帶上小起回關內，鎮壓一下各地匪亂，正好讓軍隊全體輪換回鄉探親七日。」
「喏！」
白武的眼神看著那些流著血的屍體，嘆了口氣。
如果不火化，難道看著自己袍澤的屍體被詭使的手段吸乾血液和精華嗎？
詭使……清洗……血食……
白武喃喃自語。
「命神，你到底是誰，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不久前，陳諾說服了他們二人，當然，主要是靠那鐵拳。
但隨後說出的信息卻讓他震駭莫名。
詭使，他知道，先帝說過。
但高階武者清洗，眾生血食，挑起戰爭進行輪迴等等，他全然不知，如今驟然知此消息，他當時就心緒一片混亂。
再回過神來時，已然答應為天下蒼生盡一份力了。
但事實上，他沒有那麼大的心愿，他只想守護著天幽關這一方水土罷了。
「司命，命神，不管你們是什麼，只要能讓我守護好這一切，屈居人下而已，不算什麼。」
另一邊。
同樣投靠了陳諾的慕容沖還在趕回北原的路上，行軍途中，他感覺的到，自己麾下有些人眼中若有若無的不恭順。
這很正常，草原上，實力為王。
自己失敗了，威信動搖才是常態。
但，自己始終都是強者！
很快。
慕容沖回到了王庭之中。
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而王庭所在，必然是最為肥美之地。
在一片大型山谷之中，各類建築層巒迭嶂，裡面人口繁多，極為興盛。
高大的山體阻擋了氣流，山谷積蓄了水與溫暖，所以，這裡才成為了他們的定居點。
在這天狼谷中。
他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已經一百三十歲，依然強健有力，看不出多少老態的強者。
強勁肌肉鼓脹，胸口三道爪痕彰顯武功，狹長眸子，卻不顯得陰柔，反而給人一種陰狠暴戾之感，此刻坐在大帳中，享受著幾名美女的服侍。
身為天狼可汗，他的物質條件極其豐厚，蔬菜，水果，肉食，這些在草原上珍稀的東西，在此處應有盡有。
至於奶酪等尋常之物，根本上不了他的餐桌。
慕容豪舔了舔美人柔嫩的胸脯，看見自己兒子進來也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動作愈發大了起來，大帳內響起了靡靡之音。
慕容沖跪在地上，頭也不抬，但眼中卻滿是森寒。
他的母親是可敦，是天狼王庭下的一支大部族首領之女，父王為了獲取支持，便迎娶了她，生了幾個孩子。
慕容沖只是其中一個，但現如今，除了兩個早早嫁出去的姐姐外，其餘的同胞兄弟姐妹，都已經死了。
就連他，也是因為已經成長起來的武力，以及母親那支大部族殘餘的力量站在身後，這才能夠活下來，即便如此，成長途中也多次遭到過打壓，但他終究還是愈挫愈勇，拿到了左院之位。
這幾十年來的遭遇，讓他對於眼前這個冷血、荒淫、自私至極的父親完全沒有了感情。
這時，靡靡之音在起伏過後停了下來。
啪！
一條褻衣飛來，到了他的頭上。
「廢物！」
「剛立你為左院大王，你就打了敗仗，本王怎麼會有你這麼廢物的兒子！」
「你的左院大王之位廢除，與你十九弟，二十三弟一起掌管軍隊，這次，本王要看到足夠多的收穫！」
「不然，你還是去死好了。」
濕漉漉的褻衣在頭頂遮蓋，慕容沖的心情無比的黑暗，這幾十年來，這樣的畫面總是上演，但這頭老狼好像忘了。
他已經老了。
而新的狼，還正當年輕！
慕容沖眼中閃過狠厲，緩緩站起身，沒有說話，就這麼冷漠的看著自己的父王。
狼皮座椅上，慕容豪已經又開始了新一輪戰鬥。
旁邊的幾個美女卻忽的感覺到了一陣森寒，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直到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慕容豪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猛的扭頭。
只見慕容沖高大粗狂的身影站在中間，卻將從門口照射進來的陽光遮擋大半，只留下些許殘陽。
黑暗中，他有那麼一瞬間甚至看不清自己這個兒子的表情。
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安與嫉妒。
沒錯。
嫉妒。
對年輕的嫉妒！
他已經一百三十歲了，爆血境理論壽命有著一百五十歲，但那只是理論，自己年輕時有暗傷，而且修煉的功法也有一些隱患，雖然強，霸道，快，但卻對身體有隱憂。
所以，事實上，他已經沒有幾年可活了，最多不過十年，這才是他立慕容沖這個他並不喜歡的兒子為左院大王的原因。
他不喜歡慕容沖，不單單是因為那個強勢的女人，更是因為他的性格。
霸道，聰明，強悍。
只有把他踩在腳底下，自己才能感受到一絲作為父親和王的優越。
甚至一直想把這頭狼馴養成自己的狗，打壓，給予恩寵，再打壓，再給予恩寵……
而現在，狗好像要變回狼了？
慕容豪站起身，將軟趴趴濕漉漉的美人丟開，就這麼衝著黑暗中的兒子說道，「怎麼，逆子，想要反抗本王？想好代價了嗎？」
慕容沖舔著嘴唇，將頭頂上的褻衣拿下，震成粉碎，看著慕容豪的眼神中充滿了野性。
「慕容豪，你老了。」
「對危險的警覺性居然如此之差，虧我一直對你畏懼，原來，都是你施加給我的枷鎖罷了，拋開這層枷鎖。」
「你不過是個害怕自己兒子的廢物老傢伙而已！」
「哈哈哈哈！！」
暢快淋漓如神鷹飛空一般的猖狂笑聲響徹周邊，震盪無比，天空中的雲彩都在此刻波動。
「逆子！本王要你死！」
轟！
伸爪。
迅捷如風。
可下一秒，他的動作就陡然停止，汗水從額頭滴下，保持著動作就像是一頭小雞仔一樣滑稽。
在他的眼前。
一顆滴溜溜旋轉的五彩珠子正在綻放光芒，時不時的，內里那漆黑如深淵，似乎能夠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讓人不寒而慄。
慕容沖笑了。
「看來還沒老糊塗，感覺的到死亡預警。」
「……你想怎麼樣？」
「現在，我依然是左院大王，統攝王庭諸事，至於你，好好看著就是。」
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母親，再稍微等等，很快了，很快，我就送他下去。
……
就在慕容衝上演父慈子孝大劇場的時候。
陳諾已經回到了豫州，順路看看陳慶之他們。
只是，剛剛來到陳郡，還沒有到地方呢，駐紮與荊州的未羊胡爍就過來了。
胡爍，最開始的敵人，胡家村之人，後來被自己人背叛，為了報仇和保全族人屍骨，選擇成為陳諾的黑手套。
時隔多年，現在已然是陳諾黑暗中的一部分了。
司命，十二地支，未羊。
黑暗之中，普普通通的胡爍走了出來，單膝下跪，「命神。」
「嗯。」
「我們在陳郡發現了一個和詭使勾結的江湖幫派勢力。」
？
詭使和江湖勢力勾結？
這兩個詞聯在一起怎麼就看不懂了呢？
原來，胡爍的人最近深耕陳郡，發現有個江湖勢力的發展不對勁，這個勢力最開始不是陳郡的，而是位於荊州北部的江夏郡，最近才遷移了過來。
該幫派叫鐵掌幫，其幫主名叫遵義，是一筋骨境的光頭壯漢，一手鐵掌剛來荊州陳郡，就打出了赫赫威名。（詭使紛亂卷，第二十八章）
隨後就開始收購異獸，以及懲惡揚善，奇怪的是，每次殺完人，他們都會將屍體帶走，言說幫規。
最近好像是聽聞到了陳氏擁有批量死樣異獸的能力，其幫主便找上了門，可惜被婉拒。
司命也是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對方。
隨後的調查中就發現，對方一直在收集屍體，甚至於義莊、亂葬崗等等地方達成了合作，他的人潛入其中才得知，對方收集屍體和異獸，都是為了血液！
那些乾屍，都做不得假。
所以在得知陳諾到來的消息後，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進行匯報。
聽完匯報，陳諾略一沉吟就直接說道，「走吧，帶路。」
「喏！」
隨後，陳諾見到了一些他的手下。
十二地支專職詭異情報收集，手底下的人都各有特色，但無一例外，都是很有能力的人，不僅如此，他們的眼線和外圍也極多。
每個月從陳氏財政里支走的錢財可都不是什么小數目。
很快。
就來到了一處位於湖泊上的湖心島。
……
湖心島。
剛剛打出威名的鐵掌無敵遵義，遵大幫主，此刻卻一臉焦躁的在地上走來走去。
油光鋥亮的大光頭在陽光的映射下褶褶生輝。
而他焦躁的對象，是眼前的屋子。
屋子裡。
一個渾身布滿了黏糊濕滑水草的男人正盤膝而坐，雙手伸出，對著眼前一大桶血液釋放著一股灰白色死氣。
武胥睜開眼，看著那血液，眼中滿是渴望。
灰白色的陰寒死氣剛一接觸到血液就開始發生劇烈變化，大片血液就像是失去精華一般，變得灰暗起來。
伴隨著血液失去光澤，他的神情卻逐漸舒爽起來，口水甚至都從嘴角滴落，可見一斑。
只是。
「不夠！不夠！還不夠！繼續！」
暴躁的聲音從屋中傳出。
外面的遵義再度嘆氣，數著手指，「今天又多了一桶，武兄弟的血癮越來越嚴重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揮手，將旁邊的一桶血液送了進去，當看見被水草覆蓋，一根根水草好似活物一般舞動時，他也絲毫沒有畏懼。
只是看著武胥，「武兄弟，不能這樣了，咱們得再想辦法，不行就只能再換一個地方了。」
武胥卻來不及思慮，只是迫不及待的將血桶搶過，貪婪的吸收著。
神情舒爽至極，好似神仙。
「呼～呼～」
遵義臉色難看，退後幾步，似是不忍看這一幕。
過了一會兒。
嗚嗚嗚……
些微不可查的哭泣聲在屋中響起。
武胥站了起來，身體枯瘦蒼白，好似死人，顴骨高拱，眼睛暴凸，頗為瘮人。
「遵大哥，我好想死啊。」
遵義眼眶一紅。
他到現在都記得自己這武兄弟當初是何等俊秀，氣質斐然，那可是堂堂秀才公。
聰明機警，有急智，在他的指揮下，自己等人才打死了那個怪物，自己也是被武兄弟救下的。
可就是這麼一個英傑，為何會遭受這樣的苦難呢！
這些年，他們一直躲躲藏藏，剛開始只是尋找異獸和獵殺普通野獸汲血來保持人性和感情。
但隨著時間推移，一直得不到滿足，杯水車薪之下，他的胃口越來越大，兩人只能創建幫派，集眾之力來收集屍體和收購家畜、野獸等等。
可惜，差點被人發現，即便如此，也被豫州武林稱為魔道，只能悄默默的來到了荊州。
「大哥，給我個痛快吧，我撐不住了，每次血液褪去，我就感覺自己的感情在消失，另一種陌生的東西在侵占我的意識。」
「而且，我一直缺血，時不時的獲取一些，長久下來，我現在好像都有一種癮了，每次得到血，我就感覺好刺激，我的精神已經錯亂了，我已經廢了。」
「殺了我，不然，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一旦我失控，一定會造下無邊殺孽的。」
遵義退後幾步，搖搖頭，他下不了手。
「再，再等等，一定還有辦法的。」
「不會有了，我們等了這麼久，找了這麼多辦法，都沒用，我已經撐不住了，幫兄弟最後一個忙好嗎？」
遵義面色掙扎，手掌顫抖。
往日裡的鐵掌在此刻居然在顫抖。
最後，在武胥釋然的眼神中，遵義的鐵掌落下。
武胥不知道。
遵義心中已經下定決心，等送走武兄弟，他就自碎天靈，下去陪他。
砰！
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橫在了空中，居然硬生生擋住了他的鐵掌。
「誰？！」
伴隨著遵義的大喝，一根根水草從湖泊邊緣橫生，向著屋子處生長而來。
「呵呵，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能扛住詭異侵蝕這麼久的人。」
「大意志，大勇氣，大決絕啊。」
「還有你，重義守諾，也是個響噹噹的漢子。」
「如此人才，怎能不入本座之手！」
轟！
房屋碎裂，化作滿天飛屑。
一身紅衣的陳諾浮於半空，渾身散發著強烈的氣場，只是單單看一眼，都有著從身體深處發出的恐懼感。
那是來自上位生命的壓迫！
而在其旁邊，還有著一個黑衣人，存在感很低。
「你們是誰？」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他恢復正常。」
「你能讓他恢復正常？！」
遵義眼睛一瞪。
「有何不可。」
虛弱的武胥看了過來，「閣下，說話當真？」
「呵呵，你們有讓本座騙的資格嗎？」
二人互相看了眼對方，又看了看威壓隆重的陳諾。
「武兄弟，試試無妨。」
武胥點了點頭。
「前輩，不知有何要求，在下一定竭盡全力滿足。」
「本座只為自家人幫忙，所以，入我司命。」
短暫猶豫後。
二人齊齊下跪。
看著兩人，面具後的陳諾面色滿意。
這樣一個能夠在詭異侵蝕下支撐多年自我意志，甚至不受詭使那種長生誘惑的人，太難得了。
這樣的人，剛好可以成為自己登臨霸主後的詭使手下。
而且，可以朝著腹心去培養。
至於遵義這個重情義的大漢，雖然天賦一般，但品性不錯，也值得入手。
隨後。
陳諾施展左眼酒色財。
一陣金光閃爍後，成功抑制了對方體內的詭異。
感受著久違的清醒，還有那不再侵奪自己意識的輕鬆，武胥深呼吸一口氣，伸手好似擁抱世界。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哈哈，不必如此，可稱本座命神，以後，你就是本座之下的詭使了。」
「是，命神大人。」
只是此時，陳諾忽的看了眼武胥，「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
？
武胥不解。
「長時間的遏制吸血，導致你的身體內部大腦已經發生了生理性病變，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成為了人體必需品，哪怕現在你體內的詭異已經被抑制，你的血癮也依舊存在。」
「這！」
雖然聽不懂什麼生理性病變之類的詞，但大概意思他還是懂了，連忙看向陳諾。
「別怕。」
陳諾揮出去一滴血，落在他的頭頂。
「生理性病變，那就讓大腦再變一變就是。」
完美之體的血液，某種程度上，也勉強可以稱作萬能藥了。
隨後，陳諾和武胥說了一些有關詭使的事情，並且命令對方暫且留下，暗中關照一下陳郡陳氏後。
才選擇飄然離去。
看著陳諾離去的身影。
武胥二人對視一眼，忽的都大笑起來。
然後，笑著笑著就哭了。
……
去了一趟陳郡陳氏。
看了看發展情況，交流了一下感情後，陳諾才再度開啟返程。
回天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