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時每刻,每時每刻,恐怖的力量都在侵襲而來,試圖將他的意志沉淪。
「該……死……」
但他苗永誠作為苗氏這一代最為優秀的人之一,又豈會如此簡單死亡。
他的眼神一變,看了眼身後始終無聲的軍隊。
下一秒。
轟!轟!轟!
整齊劃一的腳步震動聲響起。
只見那三千軍隊居然開始密密麻麻的朝著這邊湧來,黑袍褪去,露出了裡面的軀體。
赫然是一層層黑色甲殼,尾椎骨處有著一根細長蠍尾,雙眼無神,臉色蒼白,如同死人。
見狀,苗永誠臉上扯起一絲笑容。
苗氏八百餘年底蘊深厚,深耕蠱毒一道,結合老祖對於血食的需求,創造出了一種對人體的改造技術。
利用特殊蠱蟲植入人體之內,可以將人改造成蠍人或蛇人,一者甲殼與毒針,一者軟體加毒牙,其氣血也有明顯提升,通常多用於那些僕從,最強大的蠍人和蛇人甚至已經達到了筋骨巔峰的境界。
而他這個苗氏這一代兩大傑出天才之一,更是另闢蹊徑,將這些蠍人的理智抹除,變成單純的氣血儲存機器,與自己體內名為血蠱的蠱蟲相結合,便可將這些無主血氣利用起來,當然,效率方面會有些低下,但即便如此,這也是一招可以絕地翻盤的底牌了。
原理和靈感有一部份來自詭使吞食血晶石。
這招是他最後的絕招,這次帶出來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苗永誠心思急轉。
此時。
蠍人部隊種蠍身後蠍尾揮動,一根毒針噴射出了血色霧氣,迅速污染整片天空,朝著被不斷壓制的苗永誠而去。
伴隨著血色霧氣的瀰漫,這些被改造過的蠍人的身體開始萎縮,乾枯,僅僅只是十來秒鐘,一具大活人就變成了乾屍,只剩下那根蠍尾相連的脊椎如同活物一樣在掙扎。
隨後。
從皮囊中破皮而出,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隻白紅色的人脊蠍子怪物!
這是特殊蠱蟲在他們體內成為完全體後的樣子,名為骨蠍,現在依舊還活著,只是失去了依附寄生人體的能力,算是一種可以用來單獨殺傷的蠱蟲。
血色霧氣之中。
苗永誠一呼一吸間,位於心臟部位的血蠱都在快速跳動,他的胸膛位置皮膚開始泛紅,與血霧接觸的一瞬間,將其吸了進去!
這枚可以額外儲存源血,甚至金血的蠱蟲,是他的寶貝,現在,就到了使用的時候了。
大量無主的氣血開始被血蠱吸收、轉化,成為源血,然後轉而爆發為血焰,抵抗那蠱侵襲的詭異力量。
見狀,面色愈加僵硬的阿得面露驚訝,「好,手段,但,還是,要死。」
說罷。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枯瘦起來,眼神卻愈加冰冷漠然,身上的氣勢也變得更加恐怖。
他的臟腑境修為開始極速下跌。
源血消失。
血玉骨倒退。
皮肉開始鬆弛。
而相對的,那股侵襲的力量也愈加強大。
一時間,兩者間居然開始了對峙消耗。
一者是消耗這龐大血霧。
一者是消耗自身的氣血和人性。
通常來說,這種時候其是逃跑的好時機。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天坑之處,僅剩的二十多個高手開始偷偷摸摸的抬著陳勇朝外退去。
至於還在恢復的成蛟,不好意思,顧不上了。
主要是抬不動。
可是,哪有那麼容易。
對戰的兩人可都是高手。
苗永誠和阿得不約而同的看了眼陳氏眾人,隨後。
砰!
一道微弱的詭異力量飛射而出。
啪!
接二連三的碎裂聲響起。
只見那二十多人中,有十幾人身上一枚枚血色玉佩轟然碎裂、渾身癱軟,其餘人則是跪在地上,叩拜而死。
血玉,陳諾製造,原材料為臟腑境高手源血或萬獸這個金血工具人產出,通過結合芒玉製作而成,可用玉抵擋詭使攻擊,視攻擊力度判斷。
除了司命以外,已經被放入了英雄會獎勵之中。
這才保下了這十幾人的性命,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喪失了活動能力,整個人面色蒼白元氣大傷,顯然,血玉並不能夠完全抵擋這次侵襲。
現在。
陳勇等人跑不了了。
阿得收回目光,繼續與苗永誠對峙,並且,或許是陳氏眾人的行動開發了他愈加僵硬的腦子,他居然開始朝著苗永誠一步步走了過去。
一步。
兩步。
越來越近。
苗永誠眼睛瞪大,可偏偏現在一絲一毫的力氣都難以挪動。
最後,他只能勉強分泌口水,以舌頭肌肉,將這些口水彈射而出,好似水刃一般,破空而出。
嗖!!
因為快要跪下去的姿勢問題,這記山窮水盡下有些不太雅觀的絕地殺招,只是洞穿了阿得的腹部,一個筷子大小的傷口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可不等苗永誠欣喜,他就發現,阿得等腳步只是頓了頓,就需要走了過來,而其面色更是絲毫未變!
顯然,他已經逐漸失去痛覺了。
或者……是表達能力?
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停下腳步,手中更是在逐漸開始操控那股陰寒死氣。
苗永誠咬牙,通過肌肉蠕動,將鼻腔內的藥囊擠破,然後胸腔內空氣呼出,一股奇異的香味彌散開來,指引骨蠍進行攻擊。
殺!
殺了他!
密密麻麻的骨蠍開始瘋狂的撲了過來。
這些骨蠍雖然戰鬥力孱弱,普通人只要鼓起勇氣都能擊碎,但一次性攻擊能力卻很不錯,起碼,能夠破開皮甲。
嗖嗖嗖!
有些骨蠍突破了他不熟練的陰寒死氣,扎在了他的身上,然後轟然碎開,成了碎骨。
可很快。
他對陰寒死氣的操控就熟練起來,揮手,大片骨蠍被凝結,然後碎裂,成為骨頭片子。
而且,熟練度達到這種程度,他已經不需要再走過去了。
寒氣肆虐,朝著苗永誠而去。
抖!
抖!
抖!
苗永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腳上覆蓋了寒霜。
要……要死了嗎?
不該是這樣的啊!
我不是來當漁翁的嗎?
我不想死!不想死!
朕還要當皇帝!皇帝!
這時。
外面似乎有動靜。
只見一夥年輕人沖了進來,稍稍遲疑後,便沖了過來,一把扛起陳勇等人,朝著外面跑去。
苗永誠眼睛瞪大,嘴唇顫抖,「求,求,救我,我身上,有秘籍,作報酬,救我。」
陳初頭也沒回,扛著陳勇就悶頭往外沖。
這裡的情況太複雜了,那個蒼白老人很像是爹曾經說過的詭使,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貪慾要不得!
苗永誠的眼神絕望了。
終於,寒霜覆蓋到了脖頸處,朝著頭顱而來。
據說,人在被凍死的時候,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身體就會為了讓人死的不那麼痛苦,分泌出一種特殊的物質,可以讓人陷入回憶中不可自拔,這也是回馬燈的由來。
此刻,苗永誠就回想起了曾經的一切。
年少時,以家族為榮,八百年古族!
中年時,接受任務,成為將領,逐步成為大將軍,對這個國家有了感情,明白了何謂忠孝節義。
可人到晚年,一直堅持的忠義毀了……身後面毀了……一切都變了……
辜負了當初信任自己的李嘉源陛下……
最後,更是徹底成了野心家,為了一個皇位把自己葬送了。
自己……是怎麼走到今天的啊?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穿著袞龍服的少年,他正冷漠的看著自己,似乎在等著自己下來。
陛下……老臣,老臣下來賠罪了。
寒霜凝結,一具冰雕出現。
縱橫西南的一代爆血境梟雄就此隕落!
……
跑!
跑!
跑!
再快一點!
陳初將步伐運用到了極致,比白鳳凰飛的都要快。
但他還是覺得不夠,敵人是詭使,還是能夠將爆血境壓制的詭使,保底都是魍境中的強者,以己方如今的情況對上根本就是找死!
哪怕是有水晶在也不行,那枚水晶量太少了,不一定能殺死對方,而且距離太近只會造成同歸於盡的結果。
所以,只能跑!
「分開跑。」
「不行,這樣」
「所有人,聽令,分開跑,誰能活就活!莫要多言!」陳初大喊。
一眾人聽令散開,但陳丘葛玄葛婉卻紋絲未動,緊緊跟隨。
這時,白鳳凰卻突兀的將昏迷的陳勇抓起,朝回而飛,陳初一怔,旋即大怒。
一把奪回。
「他是我叔!」
他明白白鳳凰為什麼這麼做,這就是想要以她自己帶著陳勇去吸引那詭使的注意力,來為他爭取時間。
但他做不到這樣。
他不可能放棄陳勇,如果可以,那他就不會衝進去了。
「爹說過,家族是一個整體,但同樣有著親疏遠近,如果換一個人,我或許會狠下心將其犧牲,但勇叔不行。」
「如果我真這麼做了,我爹也會不認我這個無情無義之徒!」
「而且,那傢伙也未必就會追我,咱們分散如此多人,生死全憑天命,我運氣應該沒那麼差,如果真那麼差,我還有那顆水晶在,也沒必要拖累別人,所以。」
「現在,我以陳氏少主的名義命令你們,包括白鳳凰,離開!」
陳初一遍繼續跑著,一邊朝著白鳳凰和陳丘等人下令。
陳丘等人視若罔聞。
而白鳳凰則是渾身一顫。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陳初。
傻子!傻子!
怎麼可能有上位者說出這樣的話!
這就是個傻子!
在她的印象里,尊卑有別,這個世界從來就是這樣的,下人去死,上人來活,從來如此!從來如此!
所以,假的!
她這般想著,卻絲毫沒有聽從命令的意思,只是一味的陪著其一起逃著。
「我只聽從宮主的命令,你死我亦死。」
陳初深呼吸一口氣,看了眼另外同樣沒有再說話的三人,眼角抽了抽,沒有再勸,埋頭猛衝。
勸了不聽。
那現在,祈禱上天吧。
一路疾馳。
很快就來到了鄉鎮附近,此時的鄉鎮已然空無一人,大風吹過,嗚咽呼嘯。
來到這裡,陳初心下微微一松。
看起來,自己的運氣不差,不過,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唉。
這時。
咳咳。
一直昏迷的陳勇醒了過來,看著陳初,陳初大喜,將事情說了出來,讓陳勇迅速搞清楚狀況。
「難為你小子了,居然被你給救了,回去得被諾哥罵了,還有成蛟……唉,終究是我力量不夠,運氣也不好,天外有天啊。」陳勇苦澀道。
「叔,這怪不得你,畢竟,誰也想不到最後會發展成這樣。」陳初安慰道。
陳勇搖搖頭,沒有說話,責任就是責任,而且……
身上的傷勢隱隱作痛,爆血境和臟腑境的差距真的太大了,硬接對方全力一擊,真的不好受。
好在,陳氏以醫藥起家,如今更是發展出了丹藥。
陳勇接連吃下數顆上品丹藥,穩定了傷勢,「對了,那顆水晶呢?我看看。」
陳初不作二想,將水晶遞了過去,陳勇接過,卻沒怎麼看,反而是摸了摸陳初的頭髮,眼神慈愛。
「你以前,你小子就這麼大一點,嘿嘿,就是個胖娃娃。」陳勇比劃了一下,嘿嘿笑著。
「沒想到啊,一轉眼長這麼大了,真是一點沒感覺啊,也不知道你以後會娶個什麼樣的媳婦,賢不賢惠,嗯,應該不用我考慮這個,諾哥肯定會做好的,他永遠都是那麼厲害。」
「還記得諾哥說過,家族是一群人的家,家是什麼,家就是讓大家一起努力建設變得更美好的地方,有人欺負族人,就是欺負我的家人,有人損害家族利益,那就是損害我的利益,那時候我聽不太懂,現在想來,那時候的諾哥就已經很聰明了啊。」
陳勇面露回憶,隨後,他又露出痛苦神色來,摸著陳初的頭。
「小初,你爹其實很孤獨,你知道嗎?他站在一個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太久了,久到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靠近他,而我們這些家人,已經是他最後的依靠了,每一個都對他很重要,我是不行了,但你天賦很好,你要要好好活著,一直活著,知道嗎?」
陳初皺眉,眼皮一跳,「你在說什麼,不對,勇叔你把水晶還……」
話未說完。
陳勇就猛的回頭。
只見一陣寒意傳來。
天際出現了一顆黑點。
陳勇一把推開陳初,「走!」
「回去記得告訴諾哥,老子不後悔做他兄弟,就是時間太短,如果下輩子能夠做一輩子兄弟就好了!」
「哈哈哈哈!」
「詭使!艹尼瑪,你太歲爺爺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