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履薄冰的一生
韓甲陷入沉默。
而宣伯侯韓武，則是隨意舉起手中的酒杯，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看向自己的眾多子嗣，笑道：「算了，不說這些了！今日為父歸來，我等父子團圓，又何必說這些掃興的事情呢？」
「是啊！」
一旁的韓丙立刻附和道：「大哥不必多想，今日父親朝拜人王歸來，就不要想這些與我們無關的事情了！」
韓庚亦是舉杯道：「讓我們敬父王一杯，為父王接風洗塵！」
而韓乙，也是跟隨眾人，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不過，他的心裡，卻是在仔細思索韓武剛剛所講的內容，並開始不斷回憶，上一世關於這段歷史的記憶。
成湯伐夏，匯聚各路諸侯的兵馬，在鳴條擊潰了夏朝的主力，取代夏朝，建立了一個全新的王朝——商朝！
這一場戰爭，前一世他並沒有參加，但他聽焰中仙羅宣說起過。
如今的人王履癸，也就是日後的夏桀，他想要像三皇五帝一般長生久視，擁有移山填海的無邊威力，由人王變成人皇，遂取大巫血脈以及金烏血脈，融入自身，幫助自己擺脫了人王不能修行的桎梏，並借人族氣運，一舉踏入了大羅巔峰的境界。
可惜，被太清老子，手持崆峒印，廢去了他的人王之位，讓他再也無法得到人道氣運的庇佑。
而之後，截教多寶道人、闡教南極道人、人教玄都大法師、鳳族玄鳥，以及散修陸壓道人，五位大神通者聯手，將其斬於夏朝都城斟鄂之外。
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而輔佐成湯登上人王寶座，讓商朝取代夏朝的，就是鳳族玄鳥，以及以趙公明為核心的截教弟子。
羅宣之所以對這件事如數家珍，也正是因為他在這一次扶商滅夏中，得到了助他踏入大羅金仙境界的機緣。
沒錯！
扶商滅夏的過程，既有凡俗的爭鬥，也有聖人道統的謀劃，除了沒有爆發聖人層次的大戰之外，論精彩程度，其實並不遜色封神大戰多少。
昔年，巫妖大劫之時，十日橫空，妖皇帝俊的十個兒子，以金烏焚天大陣，將巫族大巫夸父給活活燒死了。
夸父的好友后羿大怒，遂以神弓射日，斬殺了其中九隻金烏，但也使得巫妖之間的矛盾一觸即發。
巫妖大劫，爆發了！
但，隕落的九隻小金烏，屍體卻是散落在洪荒各處，一直沒有消散。
履癸在成為人王之後，從《先賢錄》中，參悟出一門，可奪取他人血脈，化作自己修行資糧的法門，遂打起了這九隻金烏屍骸的主意。
若是韓乙沒有記錯的話，有緡氏的部落中，就保存著一隻金烏屍骸，即使經過數萬年的時間，也散發著熊熊的火焰。
而履癸，向有緡氏索取的寶物，其實就是他們部落中的……那一具金烏屍骸！
在此之前，履癸暗中謀劃，其實就已經收集了另外八隻金烏的屍骸，並通過大巫重黎的屍體，得到了巫族的血脈。
如今，他面前最大的阻礙，就是看不清形勢的有緡氏，作為一個梟雄，履癸自然不會對其心慈手軟。
金烏，乃是離火之精，太陽之靈，即使是二代金烏的屍骸，也有著，幫人逆天改命的玄奇力量。
而大巫重黎，則是傳承了火之祖巫祝融的強悍血脈，能掌御萬火，雖然不幸隕落在巫妖大劫中，但卻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留下了完整的屍身。
履癸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先利用巫術換血，讓自己擁有祝融血脈，再以祝融血脈去吞噬九隻金烏屍骸中，所蘊含的本源之力，讓自己一步登天，躋身大神通行列，成為如同三皇五帝一般的蓋世人皇。
可惜，他忘了，想要成為人皇，需要的不僅僅是強大的實力，還要對人族，做出難以磨滅的貢獻才行。
當然！
或許，他可能沒忘……
他也許是想著，擁有強大的實力之後，再帶領人族，邁上一個新的台階。
履癸是如何想的，韓乙不知道，只知道他差一點成功了！
但，一步之差，就是不同的結局！
他被後世之人，灌上了暴君的稱謂，諡號「桀」，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當做反面教材，警醒後人。
成王敗寇，不外如是！
而羅宣，得到的成就大羅金仙的機緣，也與履癸有關，就是他被斬殺後，散落出來的金烏本源。
羅宣被稱為焰中仙，本就擅長火系神通，修行火之法則，得此金烏本源，正如魚得水一般，踏入大羅金仙境界，也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除此之外，截教外門的趙公明，也得了一些好處，並藉此機會，斬去一屍，在大羅金仙的基礎上，更進一步。
另外，作為截教三代首徒的火靈聖母，也是因為修行火焰之道的緣故，從中得到了不少好處，修為大進。
一鯨落，萬物生！
履癸雖然功敗垂成，黯然隕落，但他死後，卻也是留下了不小的機緣，成全了截教的三位修行者。
最後，只留下了一句「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的詛咒，詛咒反抗他的成湯，將來步他的後塵！
想到封神大戰最後的結局，商滅周興，韓乙心中不由感嘆道：「夏桀的詛咒，最終還是應驗了！」
成湯代夏！
武王伐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相似的過程，一樣的結局，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撥弄著一切。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想到這裡，韓乙有些意興闌珊，忍不住多喝了幾杯酒。
他記得，履癸囚禁成湯之前，還覆滅了有施氏，目的好像也是為了金烏殘骸，有施氏的殘黨，與狐族有些關係，遂找了塗山一脈的九尾狐妺喜，讓去入宮為妃，找尋推翻履癸統治的機會。
而妺喜，也不負眾望，與商國的丞相伊尹合謀，幫助成湯脫困，讓成湯，有機會起兵伐夏，最終覆滅夏朝。
「前有妺喜，後有妲己，還真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啊！」
「成湯被困斟鄂，姬昌被囚羑里，可等他們脫困的時候，就如游龍入海，一發不可收拾了！」
「成湯起兵之時，天現二日，玄鳥顯化，姬昌稱王之時，亦有鳳鳴岐山，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不過，這些都暫且與我無關，當下還是想辦法，儘快提升自己的實力吧！」
「沒有足夠的實力，在命運面前，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韓乙搖了搖頭，將諸多雜亂的思緒，從腦海中擠出去，如今他的實力不足，根本沒有資格，去摻和這樣的大場面。
如果，他已經臻至煉虛合道圓滿的境界，距離仙境只有一步之遙，他倒是不介意去摻和一下……這場王朝更替的大戰！
大神通者的戰場，他沒資格參與，但跟在成湯身邊，順應天道大勢，獲取些功德氣運還是可以的。
但可惜，如今他煉精化氣都還未圓滿，更遑論煉虛合道呢？
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距離成湯起兵，還有十一年的時間，再加上與履癸的兵馬征戰的十年，到鳴條之戰也還有二十一年。
若是他能在這段時間，踏入煉虛合道的境界，好像也不是不能去搏一個機緣。
反正，這夏滅商興，是天道大勢，是人道洪流，是天人兩道定下的章程，他完全可以順天而行。
不像後世商滅周興時，因為截教與殷商關係太過緊密，以及封神大劫的緣故，只能選擇一條道走的黑。
順風嘛！
總比逆風要好走些！
「難啊！」
修行越是往上，則越是艱難，即使有著前世的經驗，他也沒有能力，跨過修行打磨的過程，直接立地成仙。
除非……
得到一枚太清聖人煉製的金丹，或者得到一枚先天靈根的果實，從而快速讓自己完成法力的積累。
但，就算是前世，他距離金仙境界，只有一步之遙，被太乙真人斬殺之前，也沒得到過這種機緣。
洪荒世界就是這樣，出生的早，優勢就越大，機緣也就越多。
而那些珍貴的先天靈根和先天靈寶，早就被那些率先出世的生靈，刮地三尺，瓜分殆盡了！
剩下無主的機緣，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雖然，因為重生的緣故，他倒也知道幾個不錯的機緣。
但，憑他現在的實力，根本沒有資格去取。
所以，還是先顧好眼前吧！
等到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而韓乙在眾人離去後，也慢慢的走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
此時正值盛夏，明月高懸，小院的池塘上，泛起一陣薄霧，透著一股涼意，就連小院的那幾株花木上，也不由掛起了白霜。
而韓乙養的那頭山麓，正安靜的趴在池塘邊，吞吐著月華。
截教有很多異類成道的修士，韓乙也掌握幾門妖族吐納的修行之法，在降服了這頭山麓之後，他便給其灌輸了一份。
這山麓極有靈性，不過幾日時間，已經學會吞吐月華了，將來未必沒有機會，煉化橫骨，脫胎成妖。
韓乙的眼神，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他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這頭山麓的頭，眼睛不由向池塘對面，輕聲的詢問道：「執夷！我這一生，可以說是如履薄冰！你說，我能走到對岸嗎？」
執夷！
是他思慮再三後，給這一頭山麓，起的名字，也是食鐵獸的別稱。
而執夷，似乎聽不懂他說的話，只是用它蠢萌的大眼睛，朝韓乙望去，作出一個疑惑的動作。
「也對！」韓乙見狀，不由搖了搖頭，道：「你還沒開啟靈智，又怎麼可能明白我說的意思呢？」
「不過，既然是路，是中道崩殂也好，是折戟沉沙也罷，亦或是成功抵達道之彼岸，總要走過才知道！」
「你說是吧？」
韓乙知道，他不可能等到回答，也就沒有停留，徑直朝著他的房間走去。
只是，等他準備關門的時候，卻看見執夷，用它那黑白相間的大腦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好像……
是在回答他剛剛的問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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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