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殤厭走後。
蘇如棠趕緊叫來了獨活。
「獨活。僱傭京城最好的鏢局,你再派幾個死士進去。運送藥品和烈酒去漠北。」蘇如棠拿了對牌給他,「去酒坊交代掌柜的,餘下的糧食一律做高度酒送去漠北。」
「是。」
獨活拿了對牌離開。
蘇如棠叫夏安把她哥哥夏冰雹叫過來。
夏冰雹如今負責外面的鋪子,身邊也跟了幾個親信的人在幫他做事情。他在外面有一間二進院的房子。
在家裡陪著媳婦吃飯。
聽到是蘇如棠找他,趕忙放下了筷子。
來到了棠府。
「夫人。夏管事到了。」春熙進來掀開了炭盆,裡面又添加了一塊銀絲炭。
「讓他進來。」
門口的丫鬟掀起門帘,「夏管事,夫人讓你進來。」
夏冰雹忙彎腰進來。
一進來,先給蘇如棠磕頭。
「坐吧。」
告謝後,才坐在了椅子上。
蘇如棠叫夏冰雹把外面鋪子裡的現金收起來,以釀酒為名去大肆採購糧食。「比別人高一點價格也沒事,一定要多採購。」
「採購回來的糧食一部分放在酒坊附近的莊子上。其它的放在雲管事的莊子上。」
夏冰雹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夫人。我命人去江南採購,糧食運到京城還是……?」
「運到望州,望州那裡的管事會知道運送到哪裡。」蘇如棠吩咐了夏冰雹,「咱們還要囤積鹽。」
「夫人。宋姑娘寄信來了。」
夏安拿信進來,朝夏冰雹微微點了點頭。
蘇如棠撕開信封。
打開一看,忍不住拍手叫絕。
「懷煙說了這種餅子適合行軍打仗的人用。夏管事,你趕緊拿過去找雲管事。就在雲家莊裡面生產,多找些人用最快的速度生產麵餅子。」
蘇如棠將其中的秘方拿給了夏冰雹。
夏冰雹上前兩步,雙手接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秘方,「夫人。我現在就去辦。」
「嗯。一切悄悄的去做。」
「是。」夏冰雹離開。
一直過了正月十五。
皇帝才昭告天下,太上皇和太后因病去世。民間一年內不得嫁娶,官家三年內不得嫁娶。
舉國同哀。
……
漠北交戰地。
蘇不離身上的傷勢好了個大半,蹲在營地里挨罵。
蘇不疑罵的很兇。
「我讓你負責押送隊,也跟你說了要提早過去茶州。糧食沒有到碼頭,你馬上就要做出判斷。
是先跟茶州建興王買一部分他們的庫糧還是在市場上收購。
不管多少,都要先運送部分糧草回到交戰地。
還有……你是押送隊的主將。你的人就該負責押送,你把押送隊多數人留在大本營去偷襲灰狼部做什麼?
你的腦子被驢給踢了嗎?蘇不離,你要為這次的傷亡負責。」
蘇不離想要灰狼部這次不偷襲,除夕他們就會包抄過來。可是想起他是押送隊的主將,頓時啞火了。
蘇不疑手摁著額頭。
驟然嚴厲地怒罵:「你以為你殺了羅東,就能得到誇獎嗎?這是軍隊,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職責所在。
你是主將,你要為自己手下的兵負責。將傷亡降到最低。
這些兄弟們把前胸後背交給了你,為了你的決定義無反顧地去死。
可是……我們蘇家的家訓是他們高於我們。蘇不離,這不是個人英雄主義。你對得起死去的將士們嗎?」
蘇不離想起猴子死在他的懷裡,那句安陽人士,年十八,刺透了他的心。
監寺師父原本不該講話。
但是蘇不離一個大理寺少卿為了漠北軍,孤身一人從京城過來。短短几個月時間,大小戰役經歷了數十場。
難免心疼他被罵得狗血淋頭。
於是,開口辯白了幾句:
「這次是西涼籌謀了許久。茶州水運出了些問題,加上又連續幾天的暴雨導致。當時情況緊急,蘇不離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做出最有利的安排……」
「哼。你有什麼資格只帶那麼些人就去茶州押運糧草?」
說話間。
蘇不疑一腳踹了過去。
蘇不疑長期在軍隊,以往回到京城對蘇不離很和善。
從來不對他說一句重話。
這是第一次不留情面地訓斥他。
蘇不離一個不穩,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這一跪。
馬峰和劉杜也跟著跪了下去。旁邊的幾個親衛也跪在了地上。
個個低著頭挨訓。
蘇不疑將馬峰調到一營。
又把劉杜調到二營。
「明天當著所有將領的面受罰。你就負責押送隊,若是再有一次。你從哪裡來,給我滾到哪裡去。
漠北不需要你這種個人英雄。你以為我們漠北軍都是孬種,還是說他們不如你。」
「滾。」
蘇不疑一聲滾,蘇不離圓溜溜地帶著親衛離開。
他坐在交戰的外面的石頭上。
望著西邊的落日。
心裡不是個滋味,第一次他明白自己錯了。
之前帶著漠北將士們打仗,幾次勝利下來,讓他忘乎所以了。
蘇不離閉上眼睛都是那天的風和雨。
死去的士兵們悲愴的面孔。
監寺師父走了過來,拿了水囊遞給了蘇不離。自己打開了水囊喝了一口酒。
蘇不離:「……」
「和尚能喝酒嗎?」
「大師父讓我留在漠北,說是和尚也要保家衛國。佛家慈悲為懷,也有怒目金剛。」監寺師父摸著光溜溜帶著戒疤的腦袋。
「你知道受戒留下戒疤有多痛嗎?」
蘇不離不知道,他從來就不想當和尚。
人生有酒有肉,有佳人入懷,不知道有多瀟灑。
他不會想不開去當和尚。
「蘇不離。你跟佛有緣,將來也是入佛門的。」監寺師父說完這句,看著蘇不離的腦袋,「你這頭型受戒也很好看。到時候,我親自幫你受戒。」
蘇不離將嘴裡的酒一口噴出來。
「敬謝不敏。我紅塵心太重,不適合佛家的修行。」蘇不離嚇得趕忙拿著水囊離開。
監寺師父看著蘇不離離開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哎。我在軍隊中看了這麼多人,只有你與佛有緣。將來,你是一定會求著我替你受戒的。」
蘇不離回到了軍帳里。
他換了藥,腰背上纏著紗布。左手臂傷得很重,用一根白布吊了起來。
捏著水囊的他靠在墊子上。
閉上了眼睛,想起了那個紅衣服的女子。
一直沒有找到她。
蘇不離呵了幾口熱氣,他又坐起來。
去蘇不疑地軍帳問了幾個問題。得知他接下來這一個月都是養傷,不需要接受任何任務。
蘇不離沒再說什麼。
叫親衛牽來了他的馬,他騎著馬離開。
去周邊的哨所,跟哨所里的人聊漠北這一大片的線路。
他把所有的線路在腦子裡刻畫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的懲罰,他沒有參加。
蘇不離一人一馬。
背上就是窩頭。
渴了喝雪水,餓了一天一個窩頭。
雪地里的草根子被他吃了不少,有時候運氣好也能抓到一隻老鼠。
足足深入走了半個多月。
蘇不離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像野人一樣。
操著一口地道的西涼話,混進了西涼的邊城裡。穿著皮裘短打衣服,頭髮堆在了一起。
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
蘇不離坐在集市上。
前面擺了一張皮子,上面放著凍了的狼和野山羊。粗糙的手裡拿著一張烤饢,一口咬了一小半。
也不叫賣。
眼睛時不時打量路過的人。
邊上的人問他怎麼不叫賣,只有叫賣才能賣出去更多。
蘇不離也不理會對方。
只用地道的西涼獵人族的話回了一句:「愛買不買。」
一直到傍晚。
才有人買了他的東西。
蘇不離收了銀子起來,眼神被街角的一抹紅色身影吸引住了。
他趕緊跟了上去。
透著她轉過來的臉龐,蘇不離知道她就是化名無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