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雨中行走的「人」越多了起來。
馬路上，屋檐下，還有掛在窗戶處的。
這輛車開在路上很安靜，因此不會意外驚動這些變異體。
在一片寂靜聲里，林潯率先開口了。
「你不問我為什麼不讓她們上車？」
「我想這麼做應該有你的理由。」
顧清竹頓了頓，補充道：「我相信你的判斷。」
從告訴紅雨的爆發到教他使用異能，以及直面被感染的人類。
他不認為妹妹如她看起來那樣無血無情。
然後他便聽見林潯的笑聲，像是從身體裡發出的喟嘆。
她說：「那個母親已經淋了雨，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感染。」
「那她懷裡的嬰兒——」
「死了。」
「死了？」
「嗯，被想保護她的母親用力按在胸口處，悶死的。」
兩人來到公司樓下，門口處一個巨大的金色標識失去了三分之一部分。
地上全是樓房瓦礫碎片，還有玻璃和垃圾。
林潯把車重新收入空間，當然，是放在一個完全接觸不到其他東西的地方，以免碰到車身上的紅雨。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清竹打量四周，忍不住發問。
公路上凹凸不平的痕跡，像是被什麼重物碾過。
附近的樓房也有著不同程度的損害，不是被自然破壞，上面全是彈孔。
她這幾日都在注意電視播報，但沒人一條信息說瀕海市變成了這副模樣。
消息被阻塞了。
林潯邊走邊說：「先進去吧，應該是有軍隊來過了。」
顧清竹背著槍，跟在她身後，「那會不會是軍方有人來把人接走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我更覺得他們應該來不及轉移全部被困人群。」
林潯指了指天空，「現在紅雨還沒徹底停止。」
但至於為什麼這裡沒有人，她也不知道。
兩人先在一樓大廳小心翼翼脫掉身上雨具，丟在地上。
公司的玻璃大門不見蹤跡，地上有拖拽產生的血痕。
大樓內部漆黑，只有應急燈的蒼白燈光。
「估計有變異體進入其中了。」
等視線恢復清晰後，林潯問顧清竹最後一次跟他們通話時，在哪一層。
「二十六樓IT部，那裡經常有人加班，不會斷水斷電，一些同事的座位上還會準備宵夜和零食。」
林潯不疑有他，因為停電無法使用電梯，轉身走進安全樓梯。
「好，那就去二十六層看看。」
血把牆面和地上通通染紅，散落的高跟和皮鞋預示著這裡曾發生過有多激烈的狀況。
顧清竹垂眸看向林潯，對方面色無懼，像是根本沒看見周圍的亂七八糟。
他輕咳了一下，林潯瞬間轉身以為他發現了什麼。
「我走前面帶路吧，這裡我熟悉。」
他是哥哥，怎麼能躲在妹妹身後。
於是兩人交換的位置。
一直到十六樓，都沒發生任何意外。
樓梯間不僅安靜，還充滿陣陣涼意。
第十七樓，綠色安全出口燈光下，一個變異體摔斷了脖子卡在通往十八樓的路上，不停扭動四肢。
兩人必須要解決掉眼前的危機，才能繼續上樓。
顧清竹架起槍，手指放在扳機上，「要開槍嗎？」
林潯搖搖頭，「不知道樓上和附近有多少變異體，如果被發現就糟了，我們沒有地方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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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槍都安裝了消音，不過我想樓梯間反而會擴大輕微聲源。」
顧清竹點頭認同她的想法。
「所以這種情況我更喜歡冷兵器一些。」
林潯把手槍別在大腿兩側，然後掏出把匕首。
「交給我吧。」
顧清竹拿過匕首，深呼吸緩緩靠近變異體。
只要刺入腦袋讓其喪失行動力，這是很簡單的事。
比操控金融股盤要容易許多。
他不停安慰自己。
林潯也想看看顧清竹的實力，究竟如何擁有後期那樣的狠戾勁。
不過她還是準備好手裡的火焰，出現任何意外，她都會上前幫忙。
顧清竹卻突然停了下來，握緊匕首的指關節泛白，急促的呼吸傳遞到耳麥里。
「怎麼了？」
顧清竹聲音苦澀，染上一絲顫抖，「沒什麼，遇到以前同事了。」
林潯瞭然，沉聲道：「要幫忙嗎？」
顧清竹搖搖頭，隨即下定決心，手起刀落。
變異體很小聲叫了一下，然後就不動了。
兩人跨過屍體，繼續朝樓上走。
又用這種方法解決好幾隻後，終於到了第二十六層。
身上染血的顧清竹把刀還給林潯，沒說什麼，只是眼中某些情緒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蛻變的第一步，狠下心來去做一件事。
推開厚重的防火門，這裡的情況似乎比樓下要好一點，沒有很髒亂差。
血跡也比較少。
顧清竹帶著林潯找了一圈，除了在會議室里見到了一些吃剩下的杯麵和礦泉水瓶，沒遇見活人。
空氣中瀰漫著緊張不安的氣氛，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體內腎上腺素的急速上升。
林潯：「似乎沒在這層。」
「可能這裡發生過什麼，大家都跑去了其他地方。」
顧清竹用槍口指了指地毯上有一處十分明顯的血漬。
這裡應該發生過不少的慘案。
「只有每層都去看看了。」
林潯嘆息道，然後看見五米外的工位上，有什麼東西在不自然地蠕動，像是只變異體趴在桌子上吃東西。
她對二哥比畫著手勢。
然後屏住呼吸，緩緩舉起手槍靠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沒發出一點聲響。
「吸溜，吸溜……」
靠近後，林潯突然聞到一股香辣牛肉味道的方便麵。
一個身穿格子襯衫的男人蜷縮在桌子下，發出輕微的吸面聲，正大快朵頤。
林潯：「……」
他吃得格外投入，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林潯。
林潯對顧清竹露出一個無語的眼神，準備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掉頭離開。
下一秒她卻直接汗毛直立。
對面的座位下方，伸出一隻顏色與正常人截然不同的手，正緩緩靠近吃麵的男人。
是變異體。
而男人毫無察覺。
林潯眉毛一擰，在心裡罵了句該死，用眼神告訴已經站在男人身側的顧清竹。
顧清竹動作也快，迅速把男人從地上拉起來，然後死死捂住他的嘴。
「別動！腳下有怪物！」
男人接受能力也快，看見是人類之後，鬆了口氣，對顧清竹點點頭。
救援隊來找他們了！
太好了，終於有救了！
然而就在他轉頭看見林潯時，一陣詫異，忍不住開口喊了句：
「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