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如全然不顧,宋知念和宋家人不愛理她,是因為她品行低劣,吃著宋氏,用著宋氏,卻鄙視宋氏,她只嚼宋家的冷待……
「那家子人都是勢力眼,咱們家落敗了,您就是千求萬求,千想萬想,宋夫人也不會回來了!」
宋芷蘭回來了,柳長安也會跟著,那她怎麼辦?
她做了柳家十多年,耀武揚威,說什麼是什麼的嫡長千金,把二房幾個堂妹壓得不見天日,結果,宋芷蘭帶著親生女兒回來,她柳清如當伏低做小的庶女?
呵呵!
妄想!
怎麼可能?
她要柳長安在她面前的樣子,永遠是那個被使喚,被責罵的低賤婢女。
在她柳清如面前,柳長安別想翻身。
「祖母,那邊的……長安姑娘已經被承恩公府認去了,爹爹都說了,那邊的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答應了把她認做女兒,長安姑娘已經做了承恩公府的千金小姐,有太子殿下當表哥,皇后娘娘姨母,哪會認咱們這個落敗侯府啊!」
「爹爹都說了,人家的眼光啊,高著呢,認回嫡庶後都沒跟爹爹說一句話,更沒想著回來拜見您~~」
「長安姑娘跟宋家人,跟宋夫人一樣,她們啊,不配您這般思念!」
柳清如說著,明明話語裡全是貶低,偏偏又做出替萊老太太不值的樣子。
而老太太呢,她對親孫女柳長安,其實半分真情都沒有,印象里也就是個嘴甜的婢女,哪能跟親手養大的柳清如相比?至於宋芷蘭,她對這個兒媳婦的執念,也不是覺得她真的有多好,而是曲秋彤太差,太張狂,她想找人來替她『平禍』,幫她制衡而已!
又不是真的懺悔想念。
柳清如幾句話,直接打消了她大半的奢望,她布滿皺紋的老臉,控制不住的抽搐了幾下,旋即,狠狠咬牙道:「罷了罷了,不提她們,都是不孝順的玩意兒!」
「敗了敗了,家裡都被這些個不懂得包容,一點婦人之德都沒有的妖精敗亂了,可憐我的文柏,我的孫兒啊!」
她嘆聲坐到柳文瑞的榻前,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龐。
柳清如見狀,暗地撇了撇嘴,沒在對她說什麼,僅是叮囑丫鬟,讓她們好好伺候老太太,勸老太太早點休息,旋即,便自行回到了西廂房。
她的貼身丫鬟解桃迎上來,替她解了披風,又趕緊吩咐小丫鬟端茶倒水,柳清如面無表情,垂著眼睛盯著那杯濃濃的茶水,半晌端起來。
「大姑娘,天已經這麼晚了,喝濃茶提起精神,到容易走了睡,如今府里風雨飄搖,世子爺、二少爺、侯爺、曲夫人……奴婢瞧著啊,里外里都是事兒,麻煩怕是多著呢,您得打起精神應對,可不能鬆懈了,睡不好怎能成呢?」
柳清如正準備喝茶的時候,內寢里,一個三十出頭,容長臉,細眉細眼的丫鬟,捧著個碗走過來,語氣溫柔,她壓下柳清如的手,「奴婢,這裡給準備了碗龍眼蓮子羹,您喝了,且好好睡一覺,等明兒醒了,才有精神啊!」
那丫鬟輕聲說著,把柳清如手裡的濃茶接過來,又把龍眼蓮子羹遞上去。
柳清如那樣高傲火爆的脾氣,竟然也容了她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抗,乖乖地把湯羹喝了,隨後,也沒上床歇息,反倒怔怔坐在椅子裡,眼神迷離,不曉得在想什麼。
她看著那丫鬟,嘴唇蠕動兩下,仿佛想說什麼,然而,眼角餘光瞧見屋裡站的婢女們,又產了嘴。
「你們下去吧,我今兒給姑娘守夜。」那丫鬟見狀,把濃茶遞給解桃,隨口吩咐。
解桃抿唇,表情有些不服,但也沒敢反駁,接了茶杯,老實退下去了。
屋裡其餘的婢女們收拾好殘局,徐徐退出。
內寢里,就剩下柳清如和那個丫鬟。
「大姑娘,您想跟奴婢說什麼啊?」
那丫鬟半跪到柳清如面前,握著她的雙手,柔聲細語地問她。
柳清如垂眸看著她,目光居然顯得有些呆滯。
她有有回話。
那丫鬟也不急,依然滿面溫和地凝視。
半晌……
「雙搖!」柳清如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不行。
「哎,大姑娘~」那丫鬟——雙搖應聲,耐心十足。
或許是神態,或許是語氣,雙搖觸動了柳清如,她的眼淚突然間流了出來,飛快滑過臉頰,滴到雙搖的手上。
雙搖嘆息,從懷裡掏出帕子,溫柔地替她抹去淚痕。
柳清如無聲流淚,沉默地任她動作,好半晌,突然啞聲道:「雙搖,我娘死了!」
「我娘她,她死了!」
「我的身份揭穿了,我娘費盡心機,使出全部手段給我謀得嫡女身份,就這麼沒了,她,她也死了,我在這個府里,從此沒了依靠!」
「柳文柏殘廢了,柳文瑞不再是我同母的哥哥,爹被曲秋彤迷昏了頭,所有的偏愛都給了她,祖母就是個廢物,她都要靠別人孝順,根本幫不了我!」
「我,我,我……」
「雙搖,我沒有娘了,再也沒有人,會不顧一切,全心全意地幫我了!」
柳清如痛哭流涕。
自得知萊姨娘身死後,所有壓抑的痛苦、悲傷、迷茫和絕望,在這一刻,毫不掩飾地展露了出來。
只是,哪怕是死了親娘,痛不欲生了,身為人女,柳清如嘴裡的哭泣理由,依然是自己沒了依靠,沒了前程,沒了全心全意,不顧性命幫她的人……
也不知道泉下有知,會不會覺得心寒?
反正,雙搖是挺心寒的。
她是翠綠軒出身,早年間就被萊姨娘送到柳清如身邊,貼身伺候她,少說也有十年光景了,可以說,她是看著柳清如長大的。
甚至,說連當年換孩子的事兒,她都是參與者。
畢竟,她的性命是萊姨娘救的,早早立下毒誓,會一輩子忠心姨娘,這份忠心,自然而然的,也延續到了姨娘唯一的女兒柳清如身上。
雙搖沒成親,沒有孩子,說句冒犯的話,她也偷偷的,把照顧了十多年的柳清如,當成女兒看待,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