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夏心語不是你的女兒？」
「夏前輩可是在跟我開玩笑？」
顧長生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竟然會從夏天銘口中得到這樣一個重磅消息。
「千真萬確。」
夏天銘一聲長嘆，神色複雜，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十七年前，我在一次任務中，偶然發現門中弟子與白蓮聖教的人有所勾結。」
「我上報給師尊，試圖清理門戶，卻被師尊擊成重傷。」
「看著顯露出獠牙的師尊，我這才發現，整個天劍門，已經被白蓮聖教完全滲透。」
「天劍門，已然成為白蓮聖教的傀儡。」
「我拼死反抗，在逃跑中陰差陽錯的闖入後山禁地，這才遇到了心語。」
說到這，夏天銘突然停了下來，他面部不由自主的顫抖了幾下，眼中浮現出深深的怒色。
「你知道，我在後山禁地看到了什麼？」
「我本以為，後山禁地，是門派長老清修的地方。」
「但我錯了。」
「那裡只有屍山與血海。」
「白骨堆積成山，鮮血淹沒我的腳踝，我見到了此生最為令人偶作的場景。」
「那是地獄，真正的人間地獄。」
「在那片屍山血海中，我遇見了心語。」
「她是那片地獄中的唯一倖存者，手腳都被粗大的鎖鏈洞穿，身體被鮮血完全浸染。」
「當時的我，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打擊，跪在地上嘔吐了起來。」
「沒想到，她……」
「她竟然伸出手掌，輕撫著我的面龐，似乎是在安慰我。」
「她的身體明明千瘡百孔，沾滿鮮血，卻對我露出了天使般的純真笑臉。」
「那一刻，我就發誓，我要跟她一起活下去。」
「最終，我九死一生，帶走了她，逃離了天劍門，逃離了那片地獄。」
夏天銘說到這，臉上突然浮現出了濃濃的笑意。
似乎，夏心語就是她的救贖，是他活下去的意義。
顧長生沉默的傾聽著，沒想到夏心語竟然還有這樣的來歷。
「我找了個小村莊，隱姓埋名，遠離修仙界，養大夏心語，過平凡人的日子。」
「那個小村莊，就是碧水鎮。」
夏天銘說到這，又是一聲長嘆。
「在那裡，我遇到了小惠，一個天真可愛的姑娘。」
「你應該見過她吧。」
「她就是現在心語的母親，她雖然跟心語沒有血緣關係，卻視她如己出，悉心的照顧著她。」
「說實在的，她真的是幫大忙了，我一個大男人，前半生都沉浸在修煉中，根本不懂得怎麼照顧孩子。」
「餵奶，換尿布，這一切都把我給搞得焦頭爛額的。」
「幸好，她的出現，讓我的生活步入了正規。」
「我終於品嘗到了什麼叫平凡的幸福。」
夏天銘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笑容，看起來真的十分幸福。
顧長生繼續靜靜的傾聽著，沒有打擾。
「可惜……」
「好景不長。」
夏天銘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天劍門終究是有著數千年歷史的大道統。」
「更別提，還有白蓮聖教的人，在背後幫忙。」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我的蹤跡，我不能在碧水鎮繼續待下去了，也不能繼續跟她們在一起了。」
「我本想將心語送到孤兒院，再由自己引開追兵。」
「雖然對不起心語，但這是最安全的辦法。」
「但小惠拒絕了。」
「她想要撫養心語長大成人，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我抹去了她原本的記憶，用造夢術偽造了一段記憶。」
「在這段新的記憶中，我是她的丈夫，她是心語的親生母親。」
「我將她們送到了距離碧水鎮千里之外的江州，自己則是一直在躲避天劍門跟白蓮聖教的追殺。」
「並且，製造了心語已死的假象，好讓她們能夠母女平安。」
「這一分別，就是十七年。」
「我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們了。」
「顧長生，謝謝你。」
夏天銘鄭重的對著顧長生深深的一躬身。
顧長生扶起來他，搖了搖頭。
他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難怪夏心語的母親會突然不認得夏心語。
造夢術失效，她偽造的記憶失效，連自己恐怕都不認得了，自然不認識夏心語。
「夏伯父，這些年，辛苦你了。」
顧長生沉聲開口。
夏天銘身體為之一顫，而後笑著搖了搖頭。
這些年的艱辛，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現在說出來，他也感覺舒服多了。
「所以，夏心語的記憶，也是你偽造的？」
顧長生問道。
「不。」
夏天銘搖了搖頭。
「她只有跟我在村子裡生活的那段記憶，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不需要抹除多餘的記憶。」
「我只是給她偽造了一段美夢，作為離別時的記憶。」
夏天銘說到這，顧長生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
「那段記憶，就是一家三口去水族館的記憶？」
「嗯。」
夏天銘點了點頭。
「我曾經答應過她，在她四歲生日的時候，帶她去水族館。」
「可是，那時候天劍門已經發現了我的蹤跡，來不及了。」
「沒有辦法，我只能用造夢術，偽造了一段虛假的記憶。」
夏天銘臉色苦澀。
這件事，一直是他這些年的一個心結。
現在再遇到夏心語，看到她好好長大了，他也終於能夠安心了。
「顧小友。」
「你知道，天劍門為何要追殺我麼？」
夏天銘的神色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不是因為你發現了白蓮聖教與天劍門勾結的秘密？」
顧長生問道。
「這只是原因之一。」
「還有兩個原因。」
「心語的身世，似乎很不簡單。」
「她能在那片屍山血海里活下來，不是偶然，而是天劍門的人有意為之。」
「但，她的身世，我也不甚了解。」
「除此之外，第二個原因，便是此物。」
說話間，夏天銘右手一翻，一樣流轉著溫潤光澤的物件，出現在他的手心。
顧長生定睛看去，有些疑惑。
因為這竟然是一枚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