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見面
「胡鬧。」
老梁抬手拍了拍她腦袋，嚴肅道：「這是公務接待，把自己閨女帶上，算什麼事。」
「就當我是拖油瓶，跟著一起蹭飯。」
梁微寧理直氣壯：「大不了我出一半的餐費。」
越講越離譜。
「好了，實在想去，就以職業顧問的身份出席。」
出於私心，老梁倒也鬆口答應。但要跟閨女約法三章，屆時必須規規矩矩坐著，當旁聽，少發言，多吃菜，充當空氣。
那是自然。
梁微寧再三保證，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找存在感。
當天生日宴結束，回到家。
謝老師得知此事後，涼颼颼睇了丈夫一眼，留句：「她咋不上天，你就慣著吧。」
「閨女在港企工作一年多，有經驗。」
老梁一錘定音，攬著妻子往臥室走，「今天操持辛苦了，回房去，我給你捏捏肩。」
交談聲漸行漸遠。
梁微寧窩在沙發里，笑嘻嘻啃西瓜。
次日傍晚，六點。
為彰顯重視，父女倆提前一小時出發，去事先預訂好的飯店。
本以為來得夠早，結果剛到包間門外，就被服務員告知，陳先生攜助理已在十分鐘前抵達。
聽到『陳先生』三字，梁微寧眼皮一跳。
下秒，回過神。
意識到恒基負責人，也姓陳。
她太敏感，這裡是蓉城，不是港區。
大佬的名號，覆蓋率還未達到如此程度。
然而，剛剛升起的僥倖，在打開那扇包間門的瞬間，悉數灰飛煙滅。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徐晝一張端正面孔。
緊接著，視線越過布置精緻的宴請大圓桌，看清靜坐於靠窗位置的清貴身軀，梁微寧愣在當場。
隔不遠不近的距離，陳敬淵溫煦目光與小姑娘在空氣中交匯。
短暫兩秒，紳士移開。
不容她反應，便見老梁已闊步朝男人走去。
陳敬淵自座位起身，跟未來老丈人禮節性握手，並將其請到主位入座。
「陳先生遠道而來是客，理應上座。」老梁笑容滿面地推辭。
身在其位，代表的是地方政要，進退分寸需拿捏恰當。
初次見面，官方客套在所難免。
不過，相比於老梁的沉浸式角色扮演，陳先生此行目的明確，在長輩面前，倒顯得鬆弛謙遜許多。
主位最終空懸，誰都沒坐。
趁服務員上菜之際，梁微寧尋得藉口開溜，去一趟洗手間。
在走廊里，讓徐特助交底。大佬今日出現在飯店，是打算以真實身份談私事，還是以『恒基負責人』身份談公事？
後者明白她的顧慮。
「公私各參半，先生心裡有數，你可以高枕無憂等結果。」
？？
「什麼結果？」梁微寧問。
徐晝搖頭，表示他也好奇。
好奇自家先生，會如何處理這場接洽與後續。
事發突然，梁微寧強制冷靜後，思緒仍處於游離狀態。
在洗手間磨蹭良久，猶豫要不要給老梁發微信，當一次膽小鬼，臨陣逃脫。
倘若迎難而上，那接下來的劇情，該怎麼演。
頭疼。
鼓足勇氣，準備再次推開包間門時，包里的手機震動兩下。
來自老梁私信。
差使閨女去樓下，幫他買一包『嬌子（寬窄）』。
買煙？
難道，老梁是想用五十元價位的香菸，去招待大佬？
也不是不可以。
但，會不會有點摳搜。
人家好歹接下爛尾工程，算是為民生大計，做出一份貢獻吧。
老梁行為不可取。
於是，她打字：【我建議，換成中華（金中支）。】
無視閨女一本正經的語氣。
【別廢話，買完進來吃飯。】
額。
閉眼認命，麻利下樓買煙。
十分鐘後，折返回飯店。
這次推門而入，看到徐晝落座在側方位，正面色如常替老闆和老梁斟茶。
視線逡巡半圈，梁微寧在父親隔壁位置坐下。
然後，頂著三位男士的注視，慢吞吞將煙遞過去。
老梁正要伸手接住，不料閨女卻徑直越過他，把煙直接送到恒基負責人面前。
？？
空氣安靜。
對上女朋友克制不失禮貌的眼神，陳敬淵輕笑：「特意買給我的？」
老梁沒來得及解釋，見閨女已老實巴交地點頭。
「.」
徐晝忍不住看小姑娘一眼，不太明白她此番舉動有何用意。
總歸，自家先生沒理由拒絕。
如下屬所想，陳敬淵神情溫和地接過香菸，道明來源：「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這是蓉城本土品牌，為民做事，先體民情。梁處有心了。」
陳先生三言兩語，成功化解一場烏龍。
梁微寧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誤解老梁的意思。
尷尬透頂，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
原來這煙，另有用處。父女倆的默契，真是有待加強。
小插曲很快揭過。
秉持本分，梁微寧全程默默用餐，不再摻言。
老梁與陳先生相談甚歡，聊完工程，又聊內地與港區文化差異，以及關於未來十年內的國土基建政策。
內容挺枯燥，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沉浸在部門群里，跟Alina和Win溝通新品線下渠道事宜。
只在最後，聽老梁突然話鋒一轉，向陳敬淵提出一問。
「據我所知，恒基自併入中港集團後，接攬的幾乎是沿海工程項目，鮮少將目光聚焦於內陸城市。這次是什麼契機，促使陳先生做此決定？」
梁微寧呼吸停頓半拍，下意識屏息。
父親只知她在港企工作，男朋友姓陳，背靠港區陳家。
其餘信息，暫未提及過。
細節之處可窺得端倪，老梁或許已察覺到什麼。
靜默幾秒，話題當事人有了動作。
緩緩抬目，看到陳敬淵擱下茶杯，視線迎向未來老丈人，聲線沉穩開口：「中港成立五十餘年，歷經時代動盪與國策變遷。從始至終，唯一不曾改變的，只有初衷和信念。」
老梁親自倒茶，表示願聞其詳。
陳先生低腔溫緩，僅有五字，「中港不姓陳。」
聞言，老梁內心震動。
不姓陳.
此生之年，竟能從一名港商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姓什麼不重要。
重要的是付諸行動，和經得起歲月考驗的決心，還有魄力。
一頓飯，持續兩小時。
臨近尾聲，老幹部興致上涌，主動掏出手機跟陳先生互加微信。
梁微寧無聲看著，沒立場阻止。
加就加吧，增進對彼此的了解，有益無害。
當下不確定的是，老梁對於大佬真實身份，究竟猜透幾分。
返程路上，要不要試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