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的聲音,霸道的刀光。
這一刀之下,本來不可撼動的人道氣運,竟然如同百川歸海一般地洶湧而起,匯聚歸一,化作了那一道澄澈霸道的刀芒,朝著季宗誠狠狠落下。
季宗誠這樣的老江湖。
曾經走過了整個天下和江湖,狠辣無比,堂堂魔宗的四大護法天王,卻在這時候恍惚,剎那之間分了一下神,這本不應該出現的,但是還是失神了。
彷佛從這燦爛刀光之中,看到了過去。
那墨色的霸者王袍,一如既往,西域的鐵騎洶湧霸道,氣浪如虹,這位傲慢的王者踏上了西域的靈山,親自討伐了那不可一世的西域佛國。
將那時候的西域佛主扔到了裝奴隸的口袋裡面,讓那洶湧的鐵騎來回踐踏,
將那大宗師級別的氣息和筋骨,都在這戰場鐵騎之下,踏作了肉泥。
佛國在霸主的刀鋒之下崩塌。
只是西域千年佛脈,仍舊殘留於外,這些子弟匯聚在一起,才化作了現在的聖教,但是那吐谷渾活著的時代,他們不敢出來。
在那位西域千年一出的霸主死去後。
他們才出來,蠱惑他的後代,禍亂他的家國,曲解他的律法,破壞在他手中整合起來的西域,於是有了此刻的西域,但是即便如此,季宗誠在睡夢之中,還會夢到年幼窺見,彼時蒼老卻兀自如霸道猛虎般的吐谷渾王。
這光頭,有鬚髮,破了戒律,頭頂有刺青的老者大喝一聲:「吐谷渾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
他自那恍惚之中掙扎出來,身軀顯出燦爛金光,體魄強橫,竟然是不遜於李觀一和老活佛的佛門龍象體魄,李觀一眸子微頓,之前見到的諸多事情,終於串聯起來
十幾年前,以大陣將無雙功力傳遞到瑤光身上,打算生生塑造出頂尖高手的手段。
斷絕七情六慾,無悲無喜。
之前和蕭大隱同行的那黑袍男子口中誦念佛經。
呼延殷士明明肌肉筋骨都沒有練功的跡象,卻有三重天的內氣,還不如何會用。
最後李觀一忽然想到了兩年前,在江州城的時候,那位老活佛嘆了口氣,說的那些話,那時候老和尚希望李觀一入佛門,許諾了許多東西,最後卻頓了頓說活佛不行。
活佛之位不是什麽好東西。
此刻見季宗誠一身佛門金剛龍象體魄,李觀一忽然明悟。
所謂的西域魔宗,就是三百年前,被吐谷渾剿滅的西域佛國殘留支脈,十幾年前,擺下大陣要對瑤光做的事,是同時兼顧了佛門活佛灌頂,中原天子神功兩個路數。
之前見到的許多事情,現在才串聯起來,而就在這一剎那,季宗誠已怒喝一聲,相柳法相顯出無量燦爛明光,他雙臂交錯,擋住了李觀一汲取人道氣運的一刀,飛身後退。
季宗誠臉上神色驚疑不定:「這,你不是吐谷渾!
「可是這一股氣息?」
李觀一的元神提起了刀,黃金王印的力量開始衰弱。
哪怕是藉助了魔宗秘境之地的人道氣運,但是畢竟自身根底不夠,藉助外力也是有限的,李觀一目光越過那老者,注視著這一處大陣。
若是以先前侯中玉的陣道經驗,李觀一看不破此陣。
可他的陣法經驗已經藉助了釣鯨客的「幫助』而提升。
再加上此刻裹挾人道氣運的狀態,卻可以窺見此陣的關鍵,季宗誠面色大變,道:「住手!!」
刀光落下,猛虎的咆哮聲不絕,這一座封印瑤光一部分情感能力的大陣被卡住了,難以再度改變,不能按照原本的方式自毀,季宗誠不能破壞它。
季宗誠面上難看:「汝是何人?」
「裝神弄鬼!!」」
大喝一聲,內氣洶湧,放無盡燦爛流光,在這阿耆尼城中,沖天而起,攪動得四方元氣恢弘,波濤不絕,雙手合十,背後顯十數丈大佛,朝李觀一轟然砸下。
李觀一鬆開了黃金王印。
於是那佛光燦爛澄澈,卻只是攪動那元神之軀散開如氣如雲,季宗誠眸子收縮,眼前恍惚間黑袍翻卷,一時不知道是現實看到的敵人,還是記憶里那無可匹敵的霸主。
黑袍霸者抬手,嗓音低沉如有虎嘯:
「取你性命之人。」」
季宗誠瞳孔劇烈收縮。
腦海中,又想到了兩百多年前那一道霸道至極的敕令【凡念經禮佛者,夷其三族】
心臟劇烈跳動。
恍惚之間,墨色流光散盡,那霸道的刀鋒,猛虎的徐緩身影,就如同只是他這老家夥恍惚之間做的一個白日夢一般,消失不見,可是抬起頭,卻看到那大陣已破。
看到這特殊材料打造如同寶兵一樣的密室地上出現一道巨大掙獰的溝壑刀痕,而那一處大陣,在最為關鍵之處頓住,如此大陣,生生不息,他若是強來,
未必能攪碎那女娃的情感。
反倒是容易徹底毀去此地大陣,導致無法調動人道氣運去和那陣魁一戰,季宗誠恍惚許久,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觸手一片溫膩,都是汗。
「破壞了此陣,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壞我聖教的好事,還是要看釣鯨客來此一戰。」
「亦或者擔心我等有此大陣,可以勝過那釣鯨客————』
「還是說,單純為了救那女娃的情感?」
季宗誠的心中出現了這個念頭。
然後幾乎是在瞬間,就將這個念頭壓下了。
這怎麽可能?
絕無可能!
魔宗聖女龍菡兒先前奉命出去傳告阿耆尼城裡剩下的貴族高層,可是等到她傳令之後,回來到這裡的時候,卻是微證,見此狼狽模樣,似乎是經歷過一場大戰。
「天王———」
季宗誠沉默許久,道:「不必管我,告知於城中諸將,且宜立刻帶著金銀外出,離此大城,除去了釣鯨客之外,此番還有一人過來。」』
「告知教主。」」
「無論她有什麽樣的想法,但是值此亂世之中,江湖風雨飄搖,若不能夠牢牢把持住此刻我等手中的党項國殘部,那麽,我聖教恐怕難以延續下去。」
龍菡兒道:「這,天王當真不一起離開?」
季宗誠放聲大笑起來道:「不提老夫已被那釣鯨客的元神鎖定,老夫乃是這聖教四大護法天王尊,這個關頭,我都逃掉了,那算是什麽?」
「既是聖教護法,此番我遇到這件事情。」
「那就該和那江湖傳說,比劃比劃。」
「我年幼為僧,見到過整個聖教起伏的經歷,也曾經見過那吐谷渾的霸業,
我此刻還記得,他說過,天下諸佛,死於他手,無論什麽理由,我今見他,或許是我涅的時候了。」」
「告訴教主,我若不死,必去党項王城殺她!』』
「可若我死了,就請她好生帶領我聖教,如此亂世天下,若可重建西天佛國功業,於我而言,也算是,死得其所,你等,去吧!」
龍菡兒看著這粗獷老者,抿了抿唇,帶著此地的諸多塑像離開,留下了大陣,而帶走塑像的過程,相當於將原本紮根於此的,類似於龍脈的狀態斬斷,過程泄露出了許多人道氣運。
人道氣運都以陣法匯聚在這裡。
而西域這一番事情忙碌之後,本來應該要立刻離開的,可是偏偏那些貴族不甘心,他們甚至於拋下了許多的兵器,甲冑,把這些東西都鎖起來,放在軍械庫。
也要帶上江南精緻的瓷器,中原華麗的絲綢。
帶著那美麗如同神佛眼睛的寶玉。
帶著無比耀眼的金銀,都把銀錢,寶玉塞到了口袋裡面,讓驍勇的騎士的戰馬上背負著這些,還要帶著腰肢嬌柔美麗的侍妾一起。
就這樣硬生生把半夜離開的機會,拖延到了天邊已微亮起了魚肚白。
而季宗誠盤膝坐下來,他眸子微垂,看到了那鏡子裡面自己的臉龐,一臉橫肉,頭頂有刺青,他把鏡子合攏,雙手有些生疏地合攏,結佛門金剛無畏印。
他垂眸的時候,想到了教導自己佛法的老和尚。
佛法向善,然諸佛凌駕眾生之上。
我要做佛。
不做眾生!
他這心境自始而終,絕不動搖分毫,只天色漸白的時候,他緩緩睜開眼睛,
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氣息正在靠近過來,季宗誠目光冰冷:「十幾年前恩怨,到了現在,就該結束了。」
「陣魁!」」
江湖四大傳說,陣魁。
已至城前了。
老司命看著那穿黑袍,銀髮的男子,咧了咧嘴,道:「這般模樣,是真的要大開殺戒了啊—」義老司命盤膝坐在玄龜背上,玄龜就漂浮在空中慢慢悠悠往前。
玄龜身上懸掛著一根根繩子。
繩子垂下來是一個個口袋,裡面裝滿了西域大錢。
已經有一千三百萬錢。
就算是釣鯨客親自給這大口袋裡施展了陣法,但是這口袋裡面塞滿了錢,還是重得離譜,即便是玄龜法相,擅背負重物,在這個時候也有些懷疑。
他懷疑自己不是玄龜。
自己是大漠裡的一頭駱駝。
一睜開眼就要背東西。
他媽的背到死。
還得要背著一個碎嘴小老頭。
老司命撓了撓自己的老腰,看著這大漠,看著那銀髮男子,他感覺到了整個阿耆尼大陣之中散發出一層一層的流光,老司命道:「-.—當年的三十六國之一,阿耆尼國的都城。」
「當年這地方被滅了,沒有想到這麽多年還要來。』」
「這地方大陣連綿不絕啊,看起來被你鎖定了的那些人是打算和你死磕了,
怎麽樣,,這古代大陣,倒是當真繁複無邊,代代修,又有人道氣運在內,可謂是抵達【重之極致】。」」
「釣魚的,你行不行啊?」
玄龜抬起爪子,扶住自己的額頭。
老家夥不要拱火了。
老司命咧嘴笑道:「自從去年慕容龍圖歸隱,這江湖上沒有什麽大事情了,
你可得爭口氣啊。」
銀髮男子搖了搖頭,看著這大陣,道:「看著吧。』」
「前輩就在這裡,以免誤傷。」」
老司命大笑道:「我可不怕。」
他伸出手拍了拍屁股下面的玄龜法相:「我還有我這老友!」」
玄龜想著要不要找個地方把這個老家夥埋了算了。
銀髮男子淡淡道:「那就由你。」」
前面已經有數十個魔宗高手手持兵器,嚴陣以待,都吞服了丹藥,臉上的血管暴起,一張張面容漲紅,如同邪魔似的,注視著釣鯨客。
一邊人數多,一邊只兩人。
但是人數極多,都是西域江湖說得出名氣的好手們卻額頭都落下汗來,兵器都有些握不緊了,而那黑袍銀髮的男子卻是從容不迫,甚至於有些無趣。
「既然想要看好戲的話,就讓你看看吧。」
銀髮男子伸出手,拿住西域一縷風。
隨意把一頭垂落腰間的銀髮系住腰間酒壺,袖袍翻卷,邁步往前,眾多西域高手眼前只是一花,就看不到那銀髮男子,心中驚悸害怕,齊齊出招,一出手就是搏命的招式,只盼著能給釣鯨客造成一點消耗。
釣鯨客從他們身旁走過,下一刻,數十個人就皆口噴鮮血,齊齊倒下。
是被各自的招式劈中的。
一剎那間,陣法轉圜,所有人的招式全部被引導,偏斜,劈中了他們自己,
剎那之間,刀劍如雨,鮮血散落,銀髮男子不染纖塵,已走到了城池之前。
此雄城城門沉厚無比,猶如一座山,或者說,這一座大城就是依附著山巒而修築的,銀髮男子看著這城,想到了李觀一昨日所說的話,他確實是不在意。
陣魁摘下酒壺飲酒,十幾年前的經歷,那一日的痛苦,悲憤,又彷佛重回眼前,酒水入喉,不能夠澆滅怒火,摘下酒壺,只是平靜抬手叩關。
轟!!!!
能夠抵擋大軍的城門轟然震顫。
整個阿耆尼大城之上,那自古而來的,層層疊疊的,厚重無邊的幾十重陣法,就在這一瞬間崩塌,肉眼可見的漣漪之中,一枚一枚的陣法碎片猶如春日河流上的浮冰破碎。
從天而落,緩緩墜下。
釣鯨客手腕微轉。
諸多陣法匯聚而來的,在虛空之中,化作一條蒼龍,昂首咆哮,沖天而起陣魁反手按下,眉宇飛揚,道:「李觀一,你當真以為,這天下風流,只有劍狂嗎?」
「陣·開!」
龍吟蒼茫,大陣轟擊。
阿耆尼四方城門齊齊崩塌,轟然墜下!
十方道路俱暢通。
銀髮男子放聲大笑:「上前來!」
「領死!」」
而在那一刀之後,李觀一放下王印,他感知到那一片秘境之中的浩瀚元氣,
聽到了季宗誠的計劃,他知道,決定這第一步能否站在這西域的關鍵時刻來了。
李觀一伸出手按著心口,感覺到心臟的跳動。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早早地醒過來。
李觀一下令,各部早早生火做飯,將攜帶著的牛羊宰殺三分之一,把剩下的口糧,補給,盡數都做成了鮮美的肉粥,讓所有人吃飽。
又將所有的行李,做飯的鐵鍋,器物,皆拋棄在這裡。
留下標記,等到勝利之後再來取。
這樣的命令,十萬部眾皆聽從,他們殺死了一部分的牛羊,以最簡單的方式烤炙烹飪,他們將陶器,鐵鍋,都堆積在這巨石之下。
甚至於連剩下的牛羊都系在這一片區域的石頭上。
巴圖爾莫名有一種,說不出的肅穆之感,他看著被拋下的這些東西,抿了抿唇,有些不舍,但是對於天格爾的信任,讓他們遵照了命令,而後他們握著了刀。
齊齊翻身上馬。
十萬眾,不再有牛羊和後勤,不再有補給了。
在士氣很差,主將失德的情況下,這將會是導致軍心渙散崩塌的致命問題,
可此刻士氣如虹。
他們心中反倒升起一種肅殺之氣,一種緊迫之氣,這種不那麽強烈卻揮之不去的氣氛環繞在他們的心中,讓他們的精神緊繃,嘴唇抿起。
巴圖爾抱著自己部族的旗幟,當前面的人開始賓士的時候,他幾乎是本能地催動了馬匹,馬蹄聲匯聚做一團,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留在那裡的鍋子,器物,牛羊。
然後轉過身來。
轟然奔騰的馬蹄聲踏入心中,踏碎了最後的遲疑。
血液開始加速,握著韁繩的手掌都可以感覺到心臟的跳動。
整個十萬眾,在這一瞬間完成了一次轉變,匯聚了一股鋒芒,他們不再是帶著行裝,口糧,牛羊的遷移部族,他們化作了一支衝鋒的軍隊,各種意義上,除去了勝利,再無後路。
破軍抿了抿唇,看著這一支軍隊,呼吸急促。
他的心臟微微跳動加速,作為謀臣,他很清楚。
出現在他面前的這一幕,這是無比苛刻難得的狀態。
只有主將在這一支軍隊之中,具備有極高的個人魅力,亦或者主將的統率抵達了不可思議的高度,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而此刻,無論是因為天格爾的傳說,亦或者說黃金王印。
此刻,這十萬眾,化作了一支士氣如虹的孤軍。
條件苛刻,士氣難以維繫。
若是不能速勝,整個軍隊的士氣會迅速崩落。
極為冒險。
破軍可以說出許許多多的缺點,但是毫無疑問,此刻,這狀態已成了,他雙目泛起興奮的紫色流光,看著奔騰在最前面的少年君侯。
李觀一,披甲了。
龍菡兒聽到了遠處的聲音,她抿了抿唇,此刻這阿耆尼城的貴族都出來了,
他們要遵循十幾年前的選擇,再度撤離這一座城池,前往其餘地界避開風頭。
等到釣鯨客離去,再回來。
阿耆尼城的城主也是魔宗的高手,笑著道:「武道傳說,雖然是很強大,甚至於是強大地無與倫比,但是他終究不可能殺死這天下的。」
「等到他離開,我們就可以回來了。」
「就像是當年那樣。」
龍菡兒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她莫名想著那護法天王說的,還有另一個人,另一個人會是誰?會是江湖之中的某位高手麽?
耳畔嘈雜的聲音讓她的心神有些雜亂起來,皺了皺眉:
「這聲音是什麽?」」
「要下雨了嗎?」
阿耆尼的城主道:「確實是有些悶雷聲,可是這還不到秋天,還不到西域裡難得的雨季啊—————.」
他皺了皺眉,龍菡兒也抬起頭看著遠處因為乾燥天氣導致的沙暴,天空有些昏暗,可遠遠望去,仍舊是極為遼遠,
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阿耆尼城主笑著道:「放心,聖女,我聖教勢力強大。」
「不是尋常的宗派可以匹敵的!」
龍菡兒點了點頭,想著這聲音到底是什麽,那悶雷聲音不斷傳來,而且越來越大了,江湖的豪客,高手們不知為何有種不安的感覺,坐騎不知怎麽的,開始躁動起來。
哪怕是有異獸血脈的龍馬,此刻也展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不安,派遣出去的斥候也一直不曾回來,龍菡兒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
因為沙暴的原因,肉眼可見度很低,忽然有明亮的鷹啼響起來了,她抬起頭,看到天空中,一隻蒼鷹盤旋,就像是西域神話裡面,神靈英雄的使者。
旁邊一人的坐騎暴動起來,馬蹄沉重落在地上。
可不知道怎麽的,這般恐怖的,如同天上悶雷一般的聲音卻忽然就止住了,
之前一直徘徊在耳邊的聲音,卻忽然消失,這種反差之感,反倒是讓一種不安瞬間擴大。
龍菡兒忽然意識到這聲音是什麽了。
女子臉上的血色肉眼可見地消失,她看到前面的沙暴里忽然衝出身影,或許是巧合,就在這個時候,綿延於前方的沙暴挪移開來,一人衝出!
戰袍在空中翻卷,神勇的駿馬晃動身軀,那人抬眸,與此同時,那奔雷聲音死寂,連帶著天地都安靜下來了,這些來自於阿耆尼城池的貴人們臉上的神色全部蒼白起來。
行走於天上的,是奔雷,而大地之上如此的聲勢,那是浩瀚的馬群,龍菡兒看到那個人的背後,有無數的戰馬肅穆地站在那裡,一股肅殺之氣升騰而起。
他們的臉色煞白,注視著停滯在這裡的軍勢。
李觀一注視著眼前十幾里外的城池,看著這數百的貴族,還有他們的幾千精兵,這些都是精悍的士兵,可是現在,那些精悍兵團臉上只有恐懼。
「「多,多—!
「千,五千?」
「三萬?」
是十萬部眾,李觀一想著,他舉起手中的重鐵槍,無聲無息,在他的背後,
鐵勒九姓,巴圖爾部,還有更多部族的人們解開了捆縛起來的旗幟。
一面一面的大旗就像是從天上翻卷著墜下來的雲朵一般。
這本該在歷史之中消失的,黯淡無光的旗幟,今日再度來到了王的背後,出現在了這一片古老蒼茫的大地之上。
魔宗的江湖高手和這些城邦貴族們望向這裡,他們很熟悉這一片區域,知道原本那裡是大漠蒼茫,一眼看不到邊,此刻卻已不見,不是因為大漠沙暴,而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無數的馬匹只是立在原地,晃動腳步,搖動頭顱,就掀起了飛騰的煙塵,人們能夠感覺到大地在震動,如同怒潮在壓抑涌動著。
而這怒潮之所以不曾爆發,只是因為為首之人還沒有點頭。
這些翻卷著落下的大旗就組成為首之人背後的披風。
李觀一跨下神駒,腰間黃金王印晃動,身上鱗甲,戰袍,手中重鐵長槍,身後,三千滿編黃金彎刀騎兵,數萬遊騎兵,次第展開,一桿一桿古老的大旗如天上墜下的雲,追隨在他身後。
所有的江湖豪客在這樣的壯闊聲勢面前,如同蟻撼樹,只一瞬間被恐懼吞沒。
這一日,所有人都意識到了。
天下,和江湖的區別。
然後李觀一提起了手中的兵器。
槍鋒指著前方,他道:
「隨我,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