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太陽會落下,但是終將升起!(求月票)
南翰文抬起頭,看著外面的陽光,打了個哈欠。
他的眼底倒映著這時節的江南,風中已帶著了些微的冷意,但是不刺骨,沒有那種凌冽的的寒意,似乎是因為今年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些。
陳鼎業死於刀兵,大汗王崩於戰場,劍狂乘龍,絕跡於江湖;應帝持劍,消彈於天下。
而那位末代赤帝,則是以一把烈烈的火,為這八百年風流意氣畫上了一個不完美卻圓滿的結局。
陳皇,應帝,草原的霸主,射飛鷹的神射,君王,俠客,這在過去一甲子之中一一地登場,展露自己才氣和鋒芒,叫這天下人的目光都被他們吸引和占據。
仿佛皆天命之雄傑。
在這時代洪流之中彼此爭鋒的群雄們,卻在短短一年時間裡,次第凋零而去了。
南翰文年輕的時候讀書,澹臺憲明要他讀史,讀一遍不行,讀第二遍不行,
他便惱火起來,只在山神廟裡面讀書,懶得造飯,就熬粥之後,等其冷了凝固,
切成好幾塊,餓了就塞嘴巴裡面吃冷飯。
如此刻苦數年,才有所成。
意氣風發去問澹臺憲明,卻被那時的中年儒生安排了個小廝的職位,南翰文那時候呆滯,澹臺憲明笑著道:「且先讓你奮勇用功,刻苦爭鬥,再告訴你,刻苦並無意義。」
「便是我教給你的第一課了。」
「天下的規矩便是這樣。」
「刻苦所修,並無所用;讀書許多,卻都派不到用場,並非是一切勤奮苦功,都有意義。」
南翰文那時屈。
澹臺憲明卻又笑道:「卻讀『無用之書』,方知道書中百味,且從世情里鍛鍊一番。」揮袖讓他去了,那時候年輕的南翰文屈。
此刻回憶起來,那時候的儒生氣度還從容正大。
雖然澹臺憲明說,是無用之書。
但是南翰文卻還是覺得,那時讀史的日子,才讓自己定下心來,中年時才可以在那陳國留下,而如今白髮蒼顏,卻又有另外一番氣度。
此刻看著這江南,這天下,卻莫名有種,年少看史時的感覺了。
南翰文煮茶。
天下亂世,開始的總也是熱鬧。
這邊英雄,那邊草莽,次第而起,你方唱罷我登場,彼此爭鬥,見那大爭之世,見了那豪雄絕地,年少奇才,最後卻皆凋零,於是這時代翻篇,進入下一個盛世。
烈烈的英雄氣,開始多熱鬧,後來就多寂寥寂寞。
許是如此。
就連這江南的風都帶了些微的冷意。
外面那書童在掃落葉了,在曲翰修去世之後,南翰文將他收養,作為自己的書童,那位禮法的大名士去世的時候,給南翰文留下了許多的書卷。
南翰文撿起來了曲翰修寫下的東西,繼續編撰新的禮法。
所謂的禮法,不過只是道德和律例。
曲翰修在留下的那些卷宗裡面寫道:『老夫曾和秦王談論天下的未來,也曾經窺見了秦王的氣魄和胸中波濤,說實在的,他的眼光太遠了,竟也自成體系,
頗有高屋建領之感但是,太高了高得超過了這個時代百姓和九成之人可以理解的,剩下的一成中的九成九,也難以窺見其胸中波濤之一端,以如此的眼界氣魄,行非常人之舉措的話,
定難成效『小子,可知何為禮?』
禮者為道德,你我———·
那捲宗在寫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筆墨沉澱暈染成了一片,旋即才繼續落筆了,南翰文竟然能夠在這一頓,和繼續寫的動作裡面,看出來了許多的灑脫。
『應當是你了,記住,所謂的禮法,就是要讓此刻時代的百姓之心,和秦王心中所見光景之中,建造的台階和橋樑,一者太高,一者太低唯獨約之以禮,戒之以律,才可以逐步往前禮法二字,並非是什麼糟糕的,如同洪水猛獸般的東西『可怖可憎的,不過只是【腐朽陳舊】罷了曲翰修的文字裡面帶著一種不屑一顧,故人說見字如人,一個是字裡面便可見得風骨,但是這個不準確,另一個便是,在看故人之文字的時候,就仿佛故人未曾離去,還在閒談。
南翰文忍不住微笑:「還是一如既往啊,曲老。」
「看似不著調,但是每每又有驚人之言。」
旋即翻過頁。
曲翰修的文字有些焦急道:『另外,記得啊小子,你們編撰完新的禮法之後,一定一定把我的名字也寫上去!
「老夫,當有大名耳!』
『不要說什麼俗氣!『
功成名就,本就是我輩儒生一生所求,厭惡的該是欺世盜名之輩。堂堂正正所作所為,而名傳於千古,不是本來該追求的事情嗎。』
「記得啊,千萬記得。』
不要忘,要不然老夫每年去找你———·
南翰文把這一卷卷宗閉上了。
小書童捧著茶進來,看著南翰文先生按著眉心,先是著腳把這茶器放在桌子上,然後才倒了茶,疑惑道:「先生怎麼了?」
南翰文嘆息:「被文字吵到眼晴了。」
小書童疑惑不解。
文字怎麼會吵到眼睛的?
眼睛能聽到?
南翰文沒有說什麼,只是笑著喝茶,拿起自己準備的卷宗,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曲翰修的畢生所學,他也會將這些卷宗里的文字學會,然後記錄下新的東西。
然後傳遍後世吧?
他忽然笑了。
他想到一個絕妙的點子!
你只是說,要千古留名,可沒有說是要留什麼名字吧?
於是南翰文決定,要將曲翰修的這些卷宗,還有那個雖然智慧灑脫,卻又市償得很,恨不得拎著人耳朵大喊著要名望的信箋流傳下去。
千古之後的人,也要被這傢伙吵到眼晴了!
南翰文微笑起來,看著那新,道一句:「老東西。」
去和千年後的人對話吧!
然後起身離開了,邁步走過江南的街道,行人的臉上還算是寧靜,已經從之前的戰爭中漸漸回過來神,姜萬象身死,姜素親自抬棺扶靈。
算得一句天下素。
也因此,整個應國此刻都在君王去世的事情里,而在這不知道真的還是假裝,亦或者是兩種感情都有的悲傷之中,應國還潛藏著更多的問題。
姜萬象死,天下未定。
他的兩個兒子,皆是壯年。
誰人能承擔著應國的天下,成就應國大帝。
亦或者說-
一誰有器量,誰有氣魄,去和秦王放對在想到這個的時候,整個秦的人們都帶著一絲的自豪起來了,那種仿佛太平之世才孕育著的信心已開始出現了,這也是盛世的基礎。
在秦王甦醒之後,整個麒麟軍的軍心,天策府的秩序都迅速恢復過來,天策府的那些先生們開始推行秦王的要求,安撫百姓,發展農桑,撫恤士卒,準備應對新的大戰。
萬事穩步向前。
南翰文走過街道,走過那一個熟悉的攤販,走到了天策府之下的一個府衙里。
七年前那個只是頂著個名頭的天策府。
只是彼時在宗室和群雄的逼迫之下,那時候的赤帝姬子昌不得不選擇押注在了這個年少膽大,帶著一票前土匪,賊人的流浪兵團,就跨越萬里,做下一個驚天動地大事情的少年身上。
直接給了自己能夠給的最大的封號,讓他開府。
天策之名,那時候不過只是個虛頭名望。
但是如今,這府衙之下,分設十二座官衙,天下偌大數萬里,西起至於西域三十六部聖山之顛,東至于波濤洶湧入海之處,北至於草原極北的火山,南至於群山大川瘴氣叢生的西南。
如此遼闊之地的大道上,修建驛站,日日奔馬不息。
天上飛鷹振翅。
將天策府的命令傳遞到各地的不同地方。
足以影響著這個天下的各個地方,影響著這個時代,甚至於,是已經在撥動整個時代的方向。
此地當真,猶如天策。
天可汗之策!
南翰文和鎮守大門的麒麟軍戰士點了點頭,拿出腰牌,然後才夾著卷宗往裡面走,卻見得一位皮膚偏暗,眼瞳大而明亮的少女快步往出走,腰間掛著史官的腰牌,還有牛角柄的匕首。
後面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扛著戰戟,大喊:
「喂!!!」
「薩阿坦蒂!」
「我不過就只是想要和你開個玩笑啊,不要這樣生氣好不好。」
是秦地史官,著作郎薩阿坦蒂。
還有麒麟軍驍衛,薩阿坦蒂大人的護衛,三重天境的薛長青校尉,他們兩人於數日前,摸排出來了應國混進來的傢伙,薛長青戰鬥時候,有所突破,距離四重天不遠了。
年少武功就不錯,跟著薩阿坦蒂去見這個時代。
實在是長進了許多,但是有時候還是會鬧少爺脾氣,會和薩阿坦蒂起來衝突,是麒麟軍年輕一代頗為出挑的兩個人。
「南先生好。」
薩阿坦蒂標準行禮,然後離開。
薛長青啊啊啊地跑過去。
然後又蹬後退,行了一禮:
「啊,是南先生。」
「南先生好!」
「南先生再見!」
薛長青打了個招呼,然後扛著戰戟狂奔而去了,南翰文看著他們兩人,無奈微笑,麒麟軍年輕一代里出了些人的,在自己的領域都有值得稱道的事情。
南翰文繼續往前行去。
又見得了七王阿史那步來此,是回報草原的安定情況,他們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這位七王的肩膀寬闊,在大汗王死去之後,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成長起來。
他蒙受秦王之賜,得到了父親的長槍。
然後將這把長槍封存了起來,這位七王逐漸退出了戰場,自己的鎧甲和父親的槍都留在了中原,時常在草原之上,安定突厥人心。
為草原西北道行台,地位和職權頗大,卻也極恭敬臣服。
阿史那在十年前來陳國大祭的時候,南翰文是負責接待的官員,阿史那主動打招呼:「老先生,許久不見了,精神可好?」
南翰文笑道:「只是為陛下解決些許的隱憂罷了,倒是阿史那大人,各地奔波,卻也辛苦。」
阿史那的神色沉靜,道:「皆是為了天下罷了。」
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其實沒有那麼熟絡,閒談幾句的時候,談起來了此刻的四方,西南王段擎宇回去了西南之地,陣魁前往了江南和應國接壤的城關,開始強化城池大陣。
鎮北城是天下第一雄城,倒也算是可以安心。
但是其餘地方的防禦還是不夠的,還是需要繼續強化。
陳文冕將軍在歷戰當中,成功踏破關隘,成就八重天的境界,這般年歲,如此的武功和功業,徹底繼承了狼王的衣缽,說實話,當年這個年紀的狼王,是打不過這個年紀的陳文冕的。
蕭無量的手臂又壞了,管十二的脾氣因此稍有點暴躁。
薛神將沒有把他搞出來的機關破壞掉,是難得的好心情。
但是這個好事情好心情,會因為那個傢伙的嘴巴開合而迅速崩塌,一點點都剩不下來啊。
文中子夫子的弟子們開辦的學堂在整個江南都有很大的分量,進入了天策府之中的時候,卻聽聞文清羽先生不在。
「文清羽不在,會不會跑了?!」
風嘯提著酒罈子,陷入沉思。
晏代清沒好氣擺了擺手,道:「跑了什麼?」
「學宮裡面還有好幾位在,他和棍僧十三大師前去學宮,想辦法把這幾位請回來了。」
風嘯道:「哦哦,原來如此。」
南翰文倒是有些驚訝了,道:「是素王,麒麟,紫陽真人和活佛他們嗎?老夫只是聽聞,文清羽先生的奇謀妙計,頗名動天下。」
「難道也擅長請託之術?」
「這幾位皆是當代名士,可沒有那麼容易被說動啊。」
晏代清道:「是啊,但是沒關係,他們帶了禮物。」
南翰文道:「哦?是什麼禮物?」
晏代清輕描淡寫道:「玄兵級別的繩索,一個板凳,能夠讓武道傳說和大宗師都感覺到醉意的千日醉,還有一百七十三種藥力配合起來的,複合麻沸散。」
南翰文的笑容凝固:「嗯???」
他的眼睛瞪大。
晏代清先生你在說什麼?!
風嘯拍了拍南翰文先生的肩膀,帶著調侃意味安慰道:「習慣就好,當年大傢伙兒都是這一套請過來的。」
南翰文的神色越來越茫然了。
什麼?
眾人卻只是玩笑調侃,這對於他們來說,也算是年少時候可以笑談的事情,
晏代清拿了南翰文寫來的卷宗,是和律例進行補充的禮的部分。
南翰文道:「說起來,陛下可好些了嗎?」
晏代清道:「陛下自無恙,已甦醒,如今也還在休養之中,他的武功蓋世,
已是獨步天下的境界,戰場之上的傷勢不是問題。」
他多少還是遮掩了許多。
李觀一甦醒了,看上去和往日一樣,但是晏代清和他年少相識,知道他的秉性,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就算是表現沒有什麼異常,心中卻還恐怕還是有些壓抑。
自李觀一那一日呵斥史官,距現在已過去了些時日。
李觀一逐漸在這日常的生活中,放下了諸多情緒,逐漸接受了太姥爺的離去,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能夠從故意繁忙起來的日常當中,抽出身來,前去打理慕容龍圖的住處。
推開門的時候,外面的陽光就順著李觀一的身影,照入了這屋子裡面,裡面的桌椅皆收拾地整潔,就好像那個老人只是外出散步,釣魚,還是會回來的。
李觀一站定了好一會兒,慢慢走進來。
看著這裡的一切。
故人的東西還在,就給他一種故人還在的錯覺,就好像一個恍惚的時候,那老人還會從身後走來,拍著他的肩膀,喊他的名字。
李觀一安靜走過這裡的每一處地方,到了老者的書桌前面,看到桌子上還有一卷冊子,一些東西,李觀一打開冊子,看到裡面是老爺子準備的基礎劍譜。
是在如今傳遍四方,各地蒙童都學習的劍典,簡潔有效,直指武道核心之要穴,慕容龍圖多次修,去蕪存菁,結合摩天宗的武道法門,足以將修行者的基礎打得極牢固。
李觀一看著太姥爺留下的這劍譜,上面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老者親自畫下,
李觀一手指拂過老人畫的劍招,在翻頁的時候,忽有一物滑落了下來。
是一封信。
就落在了桌面上,李觀一住,把劍譜放在旁邊,撿拾起來這一封信,安靜許久,才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打開了這一封信。
『觀一』
入眼便是慕容龍圖的筆跡。
李觀一的思緒頓了頓,繼續安靜看下去:
若是你可以看到這一封信的話,那麼,我大抵是不會回來了。
『老夫聽聞天下變化,知你獨自鎮守鎮北關,姜萬象又裹挾八百年氣運而來,是我出劍之時了,豈有天下大事,什麼都交給小一輩扛的道理?』
姜萬象有所謂八百年的天下龍虎氣運未必擋得住我手中之劍我此生持劍,最後能有這樣一個對手,如此落幕,才算得痛快,算得是好事,我走之後,不必悲傷,不必難受,只如尋常便是雖然老夫這樣說,但是依照你的性子,一定還是會感覺到難受罷「哈哈,小孩子氣!」
不過,道宗太上忘情,青袍客太下不及於情,然則情之所鍾,正在我輩,
若難受,便放膽去哭,亦或長笑當歌,然一切之後,就將此事,拋卻身後!』
拿得起,放得下,重情重義,卻又不沉於情義之中才是江湖快意另外,還有一番事情要說秋水性子,外剛內柔,當年的事情,若非是有你在,秋水自己決計撐不到太長久的,正是因為有你要照顧,她才能在十七歲的年紀里,克服困苦,不斷走下去。」
觀一,你就去多依靠依靠秋水罷,只有如此,她才能走出來;而你,對於你,老夫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只於修行之上有一點你的道路是九州一統,然則終究是外求了,走這一道,雖亦可稱傳說,卻又拘於道宗,陣魁,長生的境界「唯獨一個【逆】字。』
唯逆往日所執,放下之前依仗,方可成就活脫脫一個【我】來,才可以與老夫並肩,除此之外,尚有行走江湖一個妙招「卻知,大棗和核桃同嚼,頗有肉香味道,大可一試!
李觀一愜住。
前面灑脫,最後卻落筆於生活煙火之氣,這般費盡心思,卻是個吃食妙招,
李觀一看到這個時候,卻不知為何,因著老者這一個大轉折而輕笑了下。
只此一笑,那壓在心中的諸般情緒,就仿佛洪水般傾瀉而出了,仿佛太姥爺還在,還在關切他,在和他玩笑。
如此近,如此遠。
而在這信上文字之後,那老人似乎就看著他笑,然後轉身走遠了,擺了擺手,從容不迫。
慕容龍圖。
走了!
李觀一走出這屋子的時候,恍恍惚惚,可一抬頭,見到這個小小院子裡面,
卻好生的擠,見得那邊慕容秋水似乎在撫琴,旁邊銀髮少女面無表情,但是身體稍稍有一點點僵硬地收回視線。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南宮無夢咳嗽一聲,面對著牆壁仔細鑽研上面的花紋。
這花紋,可真花紋,?
縫隙里誰塞的銀票?!
李昭文倒是微笑灑脫,手掌背負身後,抓住衣擺,死死抓緊。
老司命在爬牆。
老玄龜被他坐在屁股下面。
薛霜濤安靜看著李觀一,慕容秋水按著琴弦,想要裝作若無其事,以免把自已的擔心表示地太濃反倒影響到李觀一,李觀一手中握著那信箋,視線從這些關心自己的人身上掠過。
似乎長風,掠過這繁華的天下和江南。
他獨自在劍狂的屋子裡面看那信箋,懷念故人,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去三日時間,這個時候正在日出,天地極遠處,雲氣層層疊疊,看到一輪大日正在緩緩升起來。
金色的陽光照著大地人間。
照在頭痛的薛長青和前面的史官少女身上,照過王通夫子的弟子開辦的學堂,照過走過曲翰修道路的南翰文,封存大汗王豪氣和決議的阿史那,照過背著蒼狼刃的青年和旁邊的孩子。
學堂裡面,樊慶聲音沉靜,道:「大日初生,當有念頭存續於心,知我等便是大日,光明燦爛,映照我身,照破黑暗,來,持劍!」
「是!」
才六七歲的孩子們,從江南至西域,從西域的山林里,到塞北的城關,神色肅穆,手持長劍,只是抬起手指一引,長劍指長空,不知道多少人間。
李觀一心中的悲傷和壘塊緩緩散開來。
是的,就如同老司命說的,照破風雲的太陽,也會落下。
但是,太陽也會再度升起。
落下的太陽,絕不希望後來者沉沉鬱郁。
我們就是太陽!
李觀一心境澄澈,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嬸娘,咧嘴笑起來:「嬸娘。」
他聲音頓了頓,只是如尋常,笑道:
「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