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個女孩
離開學校後，丁歡立即加快速度轉向了一條之前他很少走的路，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上一世也是今天，他因為沒有能留在河洛上武大學做導員，心情很是失落。
甚至被丁截踢出百玉集團繼承人身份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的失落過，所以他在學校不遠處的小飯館喝了一些酒。
在他喝完酒剛出小飯店的時候就被一輛車撞了，隨即就聽到有人叫，趕緊送去醫院。
不過在他醒來的時候，他並不是在醫院，而是在一個垃圾堆邊。
當時他的雙腿被打斷了，這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他的雙眼被挖了。
如果不是那個撿垃圾的老頭，從那天后他應該就沒有了以後。
在基因突變和凶獸肆虐的地球上，不要說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學生，就是一個小鎮被凶獸屠了，也只會在晚間新聞上出現幾分鐘時間而已。
那個老頭撿了他後，不知道將他送到了一個什麼地方。
記得那老頭只是說了一句話，「這小子是極少數的異基因親和體，親和度絕對達到了八成往上。你們如果收的話，作價一千聯盟幣。」
當時丁歡不能說話，老頭的話他卻聽的清清楚楚，他更明白自己不是什麼異基因親和體。
所謂的異基因親和體，不僅僅是可以融合絕大多數基因藥劑。
而且在融合一些錯誤基因藥劑的時候，只會短時間出現不融合症狀，出現死亡的概率比尋常人融合基因要低許多。
說白了，就是適合做試藥機器。
這就非常有價值了，現在各種基因藥劑泛濫，但真正優秀的基因藥劑並不多。各大基因研究機構在研發出一款新的基因藥劑時，就必須要有人試藥。
每一款有價值的基因藥液問世，都是一個真正的印錢機器。
基因藥劑的試藥，自然是異基因親和體最佳。
異基因親和體能快速反映出基因藥劑的問題所在，幫助研究者在最短的時間內修正基因藥劑，從而縮短合格基因藥劑的研發時間。
一千聯盟幣想要購買一個真正的基因親合體，那就是做夢。所以哪怕他雙腿斷了，雙眼沒了，也是立即就被人從老頭手中收走。
丁歡忽然想到那老頭，那撿垃圾的老頭絕對不簡單，因為後來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是異基因親和體。
一輛計程車從遠處過來，丁歡招停。
無論是誰要殺他，無論那老頭是誰，他都必須立即離開這裡。
「去哪裡？」司機問了一句。
「千江門。」丁歡說道。
從上車的位置到千江門酒樓需要二十分鐘，在計程車即將到千江門的時候，丁歡忽然說道，「師傅停一下，後面的路我走過去，我要先買點東西。」
事關自己的小命，丁歡不得不謹慎一些。
下了計程車，丁歡迅速進入一條人還算是多的街道，一個半小時後丁歡來到了禹江大學。
……
「你要報導？」禹江大學人事處一名中年婦女愣愣的盯著眼前的丁歡，完全不明白這是哪個星球來的傢伙。
禹江大學現在連工資都發不出來，是真正的瀕臨倒閉了，居然還有人來報導？
丁歡將自己的身份資料和分配書放在這中年婦女的面前，笑容滿面的說道，
「姐，你看我這分配書是不是可以報導？」
中年婦女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姐？眼前這個陽光帥小伙叫她姐，還是讓她很受用的。
她隨眼掃了一下丁歡拿出來的東西就說道，
「現在進禹江大學還需要分配書嗎？伱有河洛上武大學的畢業證書，就鐵定能進來做導員啦。
不過小伙子我要和你說清楚，學校資金現在有些緊張，你暫時是沒有薪水拿的。」
不要說丁歡，就是她自己，現在也是沒有工資拿了。能留在禹江大學的老師和工作人員，不是因為情懷，就是因為實在沒有地方去了。
更多的人，都是在等著有一天禹江大學併入別的高校，然後自然而然的也成為別的高校教職工。
「有住的地方嗎？」丁歡知道，在這裡肯定是沒有薪水拿的。
「住的地方多的很，吃飯也可以在食堂，但不是免費的。」女子說話間已是拿出了入職表格遞給丁歡。
報名很是順利，畢竟就算是禹江大學很吃香，也不可能有人前腳剛剛離校後腳就來報名了。
因為禹江大學空的房子多，丁歡甚至可以住進一個聯排小院。當然，這種小院一排就是十幾個。
禹江大學排名墊底，各類學科墊底，可論起面積，禹江大學就算是在全國，也能排進前十。
這是因為禹江大學在河洛市的郊區，距離千絡山也不是很遠，只要禹江大學願意，可以隨意向千絡山那邊擴建。
禹江大學就是這樣做的，在財務預算還能達標的時候，幾乎每過幾年就會往千絡山擴建一大片。
大片的聯排別墅和獨立小院建起來，就是為了吸引各方面的人才過來。
只可惜地球環境異變，各種動植物基因變異，凶獸橫行，這一切讓禹江大學美好的前景突然垮塌。
在全球各地，無數的村莊被凶獸屠滅，人類開始聚集。城市無論大小，只要還存在就必須建立防護牆。
小的城市防護牆也許是真牆，如河洛市這種中大城市，建立的都是雷射網牆和切割射線類的防護。
禹江大學成了城市邊緣，雖說也被防護牆護住了，不過一旦爆發凶獸潮的話，必定是首當其衝的存在。
加上禹江大學經營不善，好不容易吸引過來的人才都紛紛出走，這導致了大量的空置屋子。
……
帶丁歡來小院的中年女子走了後，丁歡這才打量自己的這個小院，的確是小，院子面積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個平方。
進入屋子，裡面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結構。有床和被子，廚房還有別人用過的鍋碗瓢盆。這對丁歡來說，足夠了。
坐在床上，丁歡才是徹底鬆了口氣，至少今天他不會再出現和上一世那樣的悲劇，被人斷腿挖眼了，繃緊的神經也放鬆下來。
精神一旦鬆懈下來，丁歡就無法遏制的去想上一世到底是誰想要幹掉他？
最初的時候丁歡一直以為是丁截，後來在反覆思考後，他感覺丁截沒有理由要殺他。
丁截是他父親收養來的，他父親失蹤後，丁截表面上已經通過合法手段奪取了百玉集團，殺不殺他似乎沒有多大關係。
倒是那個從拾荒老頭是誰？在這個時代，想讓陌生人在垃圾堆裡面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那就是痴人說夢。
當然，那老頭也不是救他，而是將他轉手賣給了一個不明組織。
那從拾荒老頭手裡買下他的組織又是什麼？為何他醒來後會出現在基因聯盟的一個分部
？是不是那個組織買了他後，轉手又將他賣給了基因聯盟呢？還有老頭怎麼知道他是異基因親和體的？
一堆堆困擾他很久的問題都在腦海縈繞，讓丁歡的思緒一時間有些混亂。
他不會因此感謝基因聯盟，基因聯盟救他是因為異基因親和體。他被救後，是隨時都可能更悽慘的死去。
前世，就是在這個基因聯盟，丁歡見過太多因為基因融合失敗後的試驗者悽慘下場，肉身爆開，頭顱炸裂，身體潰爛……
對一個基因身試者而言，平平安安的死去也許是最好的下場了。
丁歡的思緒在這裡忽地止住，他的思緒停在了腦海中那個讓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的聲音上……..
「我死後請將我的眼睛捐給他吧，他還好年輕，讓他帶著我的眼睛去看一看世界的美……」
丁歡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她的來歷，更不知道她的長相。
可那絕望中又蘊含一些希望的聲音卻永遠刻在了他的記憶深處。
那是他被送到基因聯盟的半年後，他做完斷腿手術恢復的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他還躺在基因聯盟的實驗室中，哪怕他的斷腿還沒有完全恢復，哪怕他還沒有眼睛，他依然是隔一段時間就要融合一種基因試劑。
儘管在經歷了多次基因融合試驗，丁歡的身體還沒有出問題，不過他的內心早已死去。
這期間幾乎每天都有人因為基因融合失敗悽慘死亡，也許下一個就是他丁歡。
在大半年後的一天，丁歡又聽到有幾人走進實驗室。
這種事情丁歡習以為常了，除了他命比較硬之外，在這裡進行基因融合試驗的人基本撐不過一個月。有人過來，說明又有新人來融合基因了。
進來的人中似乎有一名女子，她在看見他的模樣後，語氣甚至帶著哭腔，
「為什麼如此狠心，不但打斷了他的雙腿，還挖了他的雙眼啊，他還這麼年輕……」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她甚至都沒有想過她自己也是一名命運悲慘者，隨時會被這個實驗室祭命。
明明自己都很悽慘了，卻看不得別人的苦難。
也許是她想過自己的悲慘命運，在見到丁歡後心裡有了共鳴。
丁歡早已麻木的心第一次被人撥動了一下，在這之前，他只知道和他一起交往的同學朋友，沒有一個不是衝著他的家世來的。
除了他從不知道的母親，這個世界真正關心他的人只有他那個老爹丁百山。今天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陌生的人為他哭泣。
丁歡只希望這個和他一樣來做基因試驗女孩，能夠好運活下來。
可惜命運沒有眷顧她，她和眾多基因融合失敗者一般，第一次基因融合就失敗告終。
不知道她試驗的是哪一種基因，丁歡可以清晰感受到她臨死前的絕望和痛苦。
就是這樣，她依然是顫聲說著，「我死後請將我的眼睛捐給他吧，他還好年輕，讓他帶著我的眼睛去看一看世界的美……」
所有人都清楚她口中的他就是丁歡，丁歡沒有見過她的容貌，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一樣的好年輕。
丁歡空洞的眼睛都有些酸澀，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陌生人為他送上眼睛嗎？
從這一刻，那聲音就永遠刻在了丁歡的心靈深處，這是他一生中最珍貴的聲音。
也是從這一刻起，丁歡決定活下去，不但為自己，也為那個他沒見過，不知道名字的女孩活下去，他要帶著她的眼睛去這醜陋的世界中尋找她口中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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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