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箏提著茶壺,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饒是她再如何不經世事,也知道這三少爺的未婚妻就是面前的趙小姐。
他當著未婚妻的面為自己出頭,豈不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嗎?
就在她遲疑時,趙明月笑了,「行舟哥哥,你幫她說話,她可不領你情呢。」
陸行舟面色一沉,看向雲箏的眸光也有些不悅。
雲箏咬著紅潤潤的櫻桃小嘴,心裡叫苦不迭。
哪是她不想上去倒茶,分明是大夫人與趙夫人看她的目光,滿是警告。
她倒茶,是駁了趙小姐的面子。
不倒茶,又惹得三少爺不高興。
就在雲箏恨不得尋個地洞鑽進去時,門外傳來一陣請安聲。
「大少爺萬福。」
一襲玄色錦袍的大少爺陸行簡,昂首闊步走了進來。
經過雲箏時,他淡淡瞥了她一眼。
「今日父親那邊不是你當值麼?還不趕快過去。」
雲箏一聽這話,立即會意,「多謝大少爺提醒,妾身這就過去!」
將手裡的茶壺一放,她朝趙氏福了福身子,迫不及待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礙眼的人總算是走了,趙明月也斂了心神,規規矩矩朝大少爺行了個禮:「行簡哥哥萬福。」
陸行簡面不改色「嗯」了聲,自顧自在一旁坐下。
趙夫人見狀,輕咳一聲,言歸正傳:「夫人,二位賢侄,今日我帶著小女過來,是想商量一下我們兩家的婚事。」
這婚事一拖再拖,趙明月早就坐不住了。
不過她一個女子,也不好親自上門追問,於是便借著探望侯爺的幌子來問一問。
「姑母,我與行舟哥哥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並無意見。」趙明月紅著臉道。
「那三哥兒的意思是?」趙氏看向陸行舟。
陸行舟把玩著桌上的茶杯,沒急著開口。
趙明月見他不語,有些急切,「難道行舟哥哥對我有何不滿?」
她趙明月長這麼大,要什麼沒有?
怎偏偏在陸行舟身上栽跟頭?
「不敢對趙小姐不滿,只是父親才中風,現在府里一切都以他的身體為主,婚事怕要往後延一延。」
他這話說得也不錯。
勇威侯如今還病得不能下床,現在就將婚事確定下來,的確有些倉促。
趙氏忖度片刻,抬起眼帘道,「三哥兒要等侯爺醒來之後再做決定?」
陸行舟一雙含笑的桃花眼睇著趙氏,「難不成要父親躺著床上,替我們主持婚儀?」
趙氏頓時噎住。
要是侯爺日後醒來,知道她在他不能下床的時候就將陸行舟的婚事給辦了,定會不滿。
趙夫人也知道自家女兒那些小心思,便想著再爭取一番。
「侯爺尚未好轉,不如辦個婚事沖沖喜,說不定侯爺一高興,便醒了呢?」
「九姨娘進來的時候還不算喜?結果呢?不是沖中風了嗎?」
陸行舟懶散一笑:「侯爺經不得嚇,要是再來個沖喜,指不定人就過去了。」
「阿舟,不可胡說!」
陸行簡聽到他那大逆不道的話,及時打斷。
陸行舟聳了聳肩,反正他要說的也都已經說完了。
不過這一番話,的確讓在場眾人都開始遲疑。
若是侯爺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們皆負不起責任。
是以趙明月再如何不情願,婚事推遲一事,還是這般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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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簾幕的馬車內,清雅的薰香瀰漫。
離開勇威候府的趙明月氣不打一處來,將身後的靠枕用力扔在了地上。
「誰知道侯爺何時醒來,若是一直不醒,難道我便要一直等著麼!」
女子韶華易逝,若是錯過了花期,豈不是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她趙明月向來驕傲,怎麼能夠忍受變成老姑娘,被京中眾人非議!
趙家夫人拍了拍女兒的手背,「明月,此事急不得,再忍忍吧。」
既是倆家早就定下的婚事,就算那陸行舟再不情願,也總歸要履行婚約。
「忍忍忍,還要我忍到什麼時候!那陸行舟為何就是不願娶我,我到底哪裡配不上他?」
她不僅是大理寺卿的嫡長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也是無一不曉。
而陸行舟不過只是侯府的三少爺,前面還排著兩個哥哥,與世子之位幾乎無緣,他有什麼可神氣的!
難道是她長得不夠好看?
這念頭剛起,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張瓷白嬌媚的小臉。
「娘,你說會不會是那個九姨娘故意勾引陸行舟,所以他才不願意跟我完婚?」
陸行舟並非多管閒事的性子,今日如何會為一個姨娘出頭?
且那九姨娘在場時,他的目光時不時就落向那個新姨娘。
「姑母說,那個新姨娘好像才滿十五?哼,小小年紀便這麼會勾引男人,簡直不要臉!」
趙夫人抬手在趙明月的額間戳了一下。
「亂想什麼呢,那九姨娘雖然年紀小,但也是侯爺的小妾。行舟再怎麼紈絝,也不至於跟自家老子搶女人。」
趙明月一聽,也覺得是自己想岔了。
但她絕不會任由陸行舟將婚事一拖再拖,定要想辦法儘快嫁進侯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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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雲箏待在後院,與其他姨娘輪班照顧侯爺,不知不覺也過去一個月。
這日她剛領了這個月的月錢,正打算回倚梅園將銀錢存起來,以便日後不時之需。
卻見一名綠裙丫鬟尋了過來,行著禮道:「九姨娘,可算尋到您了,後門有人找您呢。」
雲箏一愣。
她在世上孤苦無依的,也沒什麼舊友,有誰會來找她?
心下雖奇怪,但還是回倚梅園將月錢收好,才往後門而去。
當看到後門徘徊的那一抹艷色身影時,雲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