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燈火通明的酒樓里瀰漫著飯菜的香氣。
「這會不會太多了?我們兩人吃得完嗎。」雲箏看著滿桌子豐盛的飯菜,瞪大了雙眸,眼中滿是疑惑。
陸行簡神色淡然地點頭:「無妨,慢慢吃便是。」
雲箏剛來到酒樓時,就察覺到周圍有一堆人在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她撐著下巴,一臉茫然,實在捉摸不透陸行簡的心思。
不多時,雅間門忽然被推開,走進來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
雲箏放下手中的筷子,一頭霧水地看向陸行簡。
陸行簡微笑著與那男子介紹:「這是我的妻子,雲箏。」
又與雲箏道:「這位是鎮守北地的劉將軍。」
劉將軍朝他們二人拱了拱手,道,「陸將軍,聽說了你的喜事,沒能去喝喜酒,實在是遺憾。我剛從邊關趕回來,就是為了輔國公下獄之事。」
「可有消息?」陸行簡擰眉詢問。
「找到了幾個曾經追隨將軍的老兵,他們可以作證將軍當初潛伏敵營,只是為收集情報,並未通敵叛國。」劉將軍喘了口氣道。
雲箏聽聞一驚,目光轉向陸行簡。
原來,他帶自己來酒樓是為了幫父親申冤的事。
一時間,心底湧入一股溫暖熱流。
緊接著,又聽劉將軍道:「還有幾個當初和他一起在敵營潛伏的將領,都已告老還鄉,我試著找找看能不能做人證。」
陸行簡面色莊重,「麻煩你了,若你能幫將軍申冤,我們定會好好答謝你。」
劉將軍笑著道:「我當初也是受將軍的指點,才有了現下的一番成就。要謝也是謝將軍,我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如今局勢查得緊,我也不好繼續留在京城,以免引人注意,萬一那些人證有個閃失,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劉將軍匆匆說完,便準備離開。
雲箏滿懷感激道:「劉將軍,我們一家人都會銘記您的恩情。」
「雲小姐,您太客氣了!」
劉將軍匆匆撂下話,向身側的陸行簡擺了擺手,便快步離去。
陸行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表情肅穆,低聲吩咐著:「安排幾個人跟著他,別出了差錯。」
守在外面的侍衛應道:「是。」
陸行簡這才轉過頭看向雲箏,說道:「怎麼不吃了?飯菜都快涼了。」
雲箏一雙水汪汪大眼直直盯著陸行簡,一字一句認真道:「大少爺,沒想到你會為我做這些。」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當初答應過你會替國公爺翻案,便不會食言。」
雲箏面色動容,咬了咬唇,一臉鄭重道:「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要隨父親一起……」
「好了,今日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不提這些事,先吃飯,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雲箏輕輕點了下頭,「好。」
陸行簡坐在一旁看著她吃飯,時不時給她夾菜。
雲箏剛吃了兩口,嘴裡就泛出酸水,她差點吐了出來。
陸行簡見狀,忙問道:「怎麼了?」
雲箏搖了搖頭:「沒事,應該是天氣熱沒什麼胃口。」
「還是叫個大夫過來看看?」
雲箏還是不願麻煩,「小事而已。」
陸行簡面色一沉,「身體的事,如何是小事。」
說著,便起身,拉起雲箏就要去醫館。
「這都什麼時候了,哪還有醫館開著,大少爺,我們還是回去吧!」
陸行簡卻語氣堅定:「還是找大夫看看,不然我也難以安心。」
說罷,他彎下腰,竟然直接抱起了雲箏。
雲箏愣住了,沒想到陸行簡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
陸行簡壓低聲音道:「抱歉,我也不想這樣唐突你,但你身子骨這麼虛弱,定是當初懷孩子的時候吃了不少苦……我怕你生病,待大夫給你瞧完病症,你打我罵我都行。」
他竟然為突然抱了自己……和自己道歉?
雲箏不由一愣。
沒想到會有人如此在意自己、尊重自己。
如果是別人,恐怕會強行把自認為的好強加給自己。
陸行簡雖說寡言少語了些,卻是真的理解她、尊重她。
雲箏咬了咬唇,低下一張白皙透紅的小臉,莫名感覺心跳加速了。
「好多人都看著呢!」
「那你把臉埋在我懷裡?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我給你找個面巾……」
雲箏拽住了他的手腕,算了,丟人就丟人吧!
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免得繼續被人當成稀罕物圍觀。
雲箏心裡這般想著。
陸行簡把她抱上馬車後,就直奔醫館。
醫館裡,燭火昏黃。
雲箏下車時,依舊被陸行簡抱著,腳都沒沾地。
她走進醫館,看到大夫便說明了來意。
大夫正準備關店,看到陸行簡高大強壯的身板,還有周身赫赫威嚴的氣勢,莫名地心生畏懼。
他咳嗽了一聲,趕忙去給雲箏診治。
「沒什麼大礙,只是偶感風寒,食欲不振,開點藥就行了。」
雲箏謝過大夫,看向陸行簡,紅著臉嬌嗔一句:「都說了不是什麼大問題,何必小題大做?」
陸行簡面色微窘,道,「我一想到你在蘇州懷孕生子都是孤身一人,心裡就難受,擔心你身體不舒服是生產時落下的病根,這才急著送你來……」
說完,又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這般多愁善感,未免有些矯情。
他別開臉,咳嗽著,不知不覺間臉都紅了:「你別多想,我只是……不想你剛嫁過來就有什麼三長兩短。」
雲箏眸光輕動,低下頭,「嗯,我知道的。」
陸行簡抿了抿唇,再看她低垂的眉眼,忽然覺得自己方才那番話有些多餘。
終於看完了病,雲箏拿了兩貼藥,便隨著陸行簡一道回了宅院。
折騰了一宿,本以為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沒想到她在婚房裡躺下後,卻遲遲不見陸行簡回房,心裡不禁有些失落。
難道他今夜真的要和她分房睡嗎?
唉,也是,本來這場婚事不過是做戲而已。
他恪守禮數,並未乘人之危,她應該感到開心才對。
可不知為何,心底就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算了算了,不胡思亂想了。
雲箏晃了晃腦袋,便枕著緋紅繡枕,闔上眼沉沉睡去。
同一片月色下,前院書房裡瀰漫著淡淡的藥香。
陸行簡坐在書桌前,已經大半夜了,卻依舊沒有一絲睡意。
他雙眼布滿血絲,專注地盯著眼前正在熬煮的藥,心中卻是燥熱難耐。
說實話,想想那內室中如花似玉的新婚妻子,自己放著不去陪伴,卻偏偏守在這隔壁的書房熬藥,他都忍不住自嘲,是不是自己有什麼隱疾。
新婚妻子容貌嬌美,身姿婀娜,任誰見了都會心動,而自己卻在此處與這苦澀的藥為伴。
不過,陸行簡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他只是不想太過冒失,畢竟這是一門沒有感情基礎的婚事。
他深知雲箏的心思細膩敏感,生怕自己稍有不慎的舉動會讓她感到不悅。
他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可絕不能讓雲箏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算了,別再想這些了。
陸行簡搖搖頭,苦笑一聲。
反正他本來就沒想過和她發生什麼。